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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算了!」裴玉霜連忙拉住他道:「你未必追得上,追上了,也未必能制服他。」

  百里源苦笑著點點道:「這倒是實情,此人分明也是本門中人,我一個人可委實制不了他。」

  接著,又注目問道:「玉霜,你想得出此人的來歷嗎?」

  裴玉霜沉思著接道:「我以為他就是紀治平。」

  百里源搖頭道:「不對,如果是那老不死的,再好的易容術,也瞞不過我,何況,方才這個人,分明沒戴人皮面具,除了滿面風塵之外,也沒易過容。」

  裴玉霜苦笑道:「照你這麼一說,我就沒法去猜想了。」

  其實,這位忘我大師,就是裴玉霜的丈夫許元良所喬裝,只是因為他們一別十多年,許元良又成了和尚,算得上是變化太大,同時,裴玉霜也沒想到,許元良居然還活在人間,所以才不但沒認出來,也連猜想都不曾想到。

  許元良方才向百里源、裴玉霜二人所說的一切,除了那紀治平的剃度是他的傑作這一點,是信口開河之外,其餘可都是實情。

  至於紀治平、許元良這對難兄難弟的出家,自然是最好的出路,不過這兩位,都是塵緣未了,真正要談什麼「忘我」和「悟空」,卻還差了一段距離。

  這兩位,雖然都是局內人,而且都是很重要的角色,但由於他們目前是處於旁觀者的地位,所以,對正邪雙方的現況,都相當瞭解。

  也就是因為太瞭解正邪雙方的情況了,他們雖然是由局外人進而變成了世外人,但其內心的沉重,卻遠比正邪雙方的當事人,更為嚴重。

  這些日子來,這二位除了暗中協助維護「少林寺」中群俠的安全之外,對於解除林志強腦部禁制的手法,也已經有了實際的經驗。

  但他們兩人,總希望這種兄弟鬩牆,自相殘殺的事,能夠不再惡化下去,所以才決定著手替林志強解除腦部禁制之前,前往「三絕幫」去勸導一番……這些閒文,就此表過。

  當夜,三更過後,忘我大師又行色匆匆地趕到「少林寺」的山門之前。

  目前的「少林寺」,是處於非常狀態之中,不但是全寺僧侶如臨大敵似地不分晝夜地輪班戒備,連群俠方面的首腦人物,也輪流擔任總巡。

  因此,當忘我大師趕到山門前時,輪值守門的和尚立即合十為禮道:「阿彌陀佛!大師夤夜蒞臨,不知有何貴幹?」

  忘我大師也合十還禮道:「貧僧忘我,有要事須面竭邵友梅大俠。」

  一道人影,飛墜山門之前,沉聲問道:「什麼人要見我大師兄?」

  來人是自號「獨腳天曹」的白文山,原來今宵是他輪值總巡。

  忘我大師連忙施禮道:「原來是白大俠,貧僧忘我,這廂有禮了。」

  白文山一怔道:「很抱歉!大師雖然認識我,但我卻……」

  忘我大師截口笑道:「白大俠不曾見過貧僧,但貧僧卻見過白大俠,所以才有白大俠不認識貧僧,而貧僧卻認識白大俠的情形。」

  白文山一雙精目,直在對方週身上下掃視著,口中卻漫應道:「會有這種事?」

  忘我大師笑了笑道:「如果貧僧說出俗家姓名,也許白大俠會想得起來。」

  白文山道:「那麼,在下恭聆?」

  忘我大師以真氣傳音接道:「貧僧俗家姓許,草字元良。」

  白文山不禁脫口驚呼道:「你是長……」

  但他才說到一個「長」字,就被對方的真氣傳音遏阻了,接著,忘我大師長嘆一聲道:「白大俠,你當能於『忘我』這一法號中,瞭解到我的心情,如非事實上,我必須說出真實來歷,才能完成此行任務,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我還活在人間。」

  白文山正容傳音說道:「許大俠,你忍心連令嬡也要瞞著?」

  許元良又嘆了一聲,傳音說道:「我不得不如此狠心,好在他們心目中,我這個父親早已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何必再讓他們牽腸掛肚的,又增加我自己的愧疚?」

  白文山不禁苦笑道:「老兄又何苦自己朝牛角尖裡鑽哩!」

  忘我大師神色一整道:「白大俠,貧僧此行,是專為解救林志強小施主而來,咱們別為了這些不相干的事,耽誤了正事,請快點向令師兄傳稟一聲吧!」

  白文山禁不住精目中異彩連閃地連聲說道:「是,是……我馬上就走,不!不!我們一起走吧!」

  他,興奮之下,不但語無倫次,連忘我大師的話意,也無暇去查問了。

  忘我大師卻邊走邊正容說道:「白大俠請記著,除了令師兄、師姊之外,別讓第四個人知道我的身份。」

  白文山蹙眉點首道:「好的。」

  接著,又自語似地說道:「是的!作為『翡翠船』的老主人,自然是知道這種最玄妙的手術的。」

  忘我大師苦笑道:「白大俠真是過獎了,嚴格說來,這事情完全是令師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作賭注所換取的成果,貧僧可不敢枉自居功。」

  白文山不禁心頭一震道:「怎麼?大師與家師在一起……哦!原來在這一段日子中,暗中幫助我們的,就是你們二位。」

  忘我大師笑了笑道:「這事情說來話長,待會兒見到令師兄師姊時,再作詳談吧!」

  當白文山將忘我大師帶到邵友梅的房間時,邵友梅剛剛行功已畢,正蹙眉沉思著,經過白文山的介紹並說明之後,不由大喜過望地連聲說道:「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接著,又注目問道:「大師,家師怎麼沒同來?」

  忘我大師苦笑道:「他嗎?也同我一樣的理由,無面目『再見江東父老』,如非是為了林志強小施主的神志未復,我同他,早就已經高飛遠走了哩!」

  這位忘我大師,畢竟是半路出家的人,連稱呼方面,也似乎還不太習慣,一會兒自稱「貧僧」,一會兒又稱「我」起來。

  這當口,白文山卻以真氣傳音向邵友梅說道:「大師兄,無論如何,我們要使他們父女見上一面,否則,雙文、雙城兩個女娃兒知道之後,會不依的……」

  邵友梅微微點首,並沉聲接道:「大師!家師不願來,我沒法勉強,但大師你既然來了,我卻不能不先行囉嗦幾句。」

  忘我大師怔了怔道:「邵大俠之意,是……」

  邵友梅正容接道:「大師如果堅持不許洩漏自己的身份,在下可不敢苟同,因為,以後我沒法向我兩位賢侄女交代。」

  忘我大師一蹙雙眉道:「這個……」

  邵友梅又飛快地接道:「再說,目前情況特殊,大師此行任務,不但關係一個人的生死,也影響武林正邪實力的消長,如果光憑大師一面之辭,在下可實在難以相信。」

  這些話,當然都是實情,但對忘我大師而言,可直率得太不禮貌了。

  忘我大師並非糊塗,他深知對方此舉的出發點是善意的,因而只好苦笑道:「邵大俠,你何苦逼人太甚!」

  邵友梅也苦笑道:「事出萬不得已,大師可得多多包涵!」

  忘我大師道:「邵大俠,縱然將小女叫來,她們也不能證實我的身份啊!」

  邵友梅笑了笑道:「話是不錯,令嬡是不認識你這個父親,但這兒,另外還有人認識你的。」

  忘我大師道:「邵大俠說的是朱夫人?」

  邵友梅點點頭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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