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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老翁身穿葛衣,頭上戴著一頂箬笠,極為清臒矍鑠,年齡約莫在六十以上。

  那少女則二十一二,頭上雲發,梳成一條長辮,垂在背後,穿一身獸皮短衣,長僅及膝,裸露著一雙小腳,腳下也跣足無履,裝束不漢不苗,半蠻半華。

  尤其怪異的是,這少女除了臉上皮膚,又白又嫩,嬌豔欲滴以外,手足之上,均長了一片短短金毛,幾若獸類。

  司徒玉看清這兩人情狀,不禁向蕭弄玉耳邊,悄聲問道:「玉姐,那少女滿身長著金毛,太以奇異,不知是不是你所說的『神州四凶』之一,『蠻山毛女』熊純純?」

  蕭弄玉被他一言提醒,點頭悄然答道:「玉弟猜得大概有點道理,你對於女人,仿佛是特別敏感呢!」

  司徒玉聽自己這位玉姐姐的語意之中,始終不脫醋味,遂一吐舌頭,不敢再複多言。

  這時那頭戴箬笠的蓑衣老者,對於蠻裝少女的探詢姓名之問,含笑答道:「姑娘禮尚往來,你不先向我說出姓名來歷……」

  話猶未了,那蠻裝少女便接口說道:「你想我說出姓名來歷,極為容易,但卻不要後悔。」

  蓑衣老者笑道:「老夫後悔則甚?」

  蠻裝少女答道:「因為除了我主動相告者外,凡屬自行動問,並聽說出姓名之人,都無法活過三日。」

  這幾句話兒,說得夠驕夠妄,但蓑衣老者卻毫不動怒地,哈哈大笑說道:「令人驚心碎膽,亡魂奪命的芳名上姓也好。」

  蠻裝少女「哼」了一聲說道:「你既自己找死,怨不得我,我叫熊純純。」

  蕭弄玉目注司徒玉,嫣然悄笑說道:「鬼靈精,真被你猜對了。」

  司徒玉偎在她耳邊,一面領略那令人神迷心醉的女兒體香,一面低聲說道:「奇怪,這『蠻山毛女』熊純純,卻跑來『括蒼』則甚?」

  蕭弄玉方待說話,已聽那蓑衣老者,把「熊純純」三字,念了兩遍,揚眉笑道:「姑娘,老夫除了對『熊純純』三字,尚系初聞以外,並未覺出甚麼令人可怖之處?」

  熊純純道:「我『熊純純』三字,雖不可怕,『蠻山毛女』如何?」

  蓑衣老者搖頭笑道:「熊姑娘請恕老夫孤陋寡聞,尚不知『蠻山毛女』……」

  話方至此,熊純純剔眉叫道:「神州四凶呢?難道你也不曉得?」

  蓑衣老者神色微驚道:「神州四凶?」

  語音一頓,又恢復那種泰然安祥神色,搖頭含笑說道:「老夫只聽得『神州四逸』,卻不曾聽過『神州四凶』。」

  熊純純雙目之中,厲芒電閃說道:「『神州四逸』是誰?身份如何?」

  蓑衣老者應聲答道:「是『羅浮梅叟』、『巨斧樵夫』、『放鶴老人』和『寒江釣雪翁』,他們被江湖人物,公推為武林的一流好手。」

  熊純純冷笑一聲,哂然說道:「我告訴你,『神州四逸』不過徒具虛譽,欺世盜名,若論起真實武功,他們連替『神州四凶』為奴作僕都還不夠份呢!」

  蕭弄玉聽得秀目雙挑,目光遙注那「蠻山毛女」熊純純,仿佛閃射出森森殺氣。

  司徒玉知道她要發脾氣,忙自低聲笑道:「姐姐不要動氣,你看那位老人家涵養多好,我們先作壁上觀,學習些為人處世之道。」

  原來蓑衣老者聽得熊純純那一片狂言之後,仍自神色平和,微笑說道:「熊姑娘,這『神州四凶』,既然如此厲害,卻是些甚麼人呢?」

  熊純純道:「四凶都是女的,『杏花凶女』匡無豔、『蛇心鬼女』閻小青、『天魔冰女』玉嬌娃……」

  蓑衣老者笑道:「還有一凶呢?熊姑娘怎不說將下去?

  熊純純傲然笑道:「你這樣大的一把年紀,看來江湖經驗極多,難道連『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之語,都不曾聽說過麼?」

  蓑衣老者「哦」了一聲,目注熊純純,上下略一打量,含笑說道:「原來熊姑娘這『蠻山毛女』四字,也列名於『神州四凶』之內。」

  熊純純嘴角微披,點頭答道:「我不在乎人家罵我凶,如今該你說明姓名來歷了吧?」

  蓑衣老者笑道:「多承姑娘動問,老夫姓姬,名與謂。」

  蕭弄玉聽得雙眉一剔,目閃精芒地,悄聲說道:「原來是他。」

  司徒玉低低問道:「姐姐,這姬興渭是誰?」

  蕭弄玉尚未答話,熊純純業已自言自語說道:「姬興渭?……姬興渭?我怎麼覺得這姓名好熟?」

  那自稱為「姬興渭」的蓑衣老者,微笑說道:「熊姑娘與老夫年紀相差太遠,老夫倦怠江湖之際,正是你牙牙學語之時,你未必知道我……」

  話方至此,熊純純業已失聲叫道:「我想起來了,姬與謂正是『寒江釣雪翁』,原來你……你就是『神州四逸』之一。」

  司徒玉心中一喜,暗想自己到處找尋「神州四逸」,終於在此遇上一位。

  「寒江釣雪翁」姬興渭見那「蠻山毛女」熊純純臉上現出驚容,遂微笑說道:「熊姑娘何須吃驚?你不是認為『神州四逸』欺世盜名,連替你們『神州四凶』為奴作婢都還不夠份麼?」

  熊純純被他頂撞得臉上一紅,惱羞成怒地,剔眉答道:「對了,我就是看你有點像是那幾個老怪物之一,才攔住你的去路,要和你鬥上一鬥。」

  姬興渭抱拳一揖,笑吟吟地說道:「熊姑娘,你雖有較技之心,我卻無爭勝之念,常言道得好:「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老夫鬢髮蒼蒼,那裡還足于你們年輕人,一較長短。」

  蕭弄玉向司徒玉低聲笑道:「玉弟聽見沒有?滿瓶不動半瓶搖,這位『寒江釣雪翁』姬老人家,倒真是爐火純青,謙遜淡泊得很。」

  司徒玉笑道:「姐姐,我覺得這位老人家的涵養功夫,可能是從鎮日釣魚之下,磨練出來的?」

  蕭弄玉點了點頭,含笑說道:「玉弟這種看法,倒真是見道之言。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著實會把人的襟懷品格,陶冶得澹泊空靈的呢!」

  他們密語至此,那「蠻山毛女」熊純純業已厲聲叫道:「姬興渭,我們既然遇上,不鬥不行,但我要先問你,『括蒼迷宮』不會無故變成焦土,這把火兒,是不是你放的?」

  姬興渭笑道:「老夫正欲出峽,便被姑娘攔住,根本尚未到達『括蒼迷宮』,怎會有放火之舉?」

  熊純純道:「你來此則甚?」

  姬興渭笑了一笑,未曾答覆,反向熊純純問道:「熊姑娘,你自己呢?」

  熊純純傲氣騰眉,朗聲答道:「我是接受『名煞』錢通神的邀請,來此與『迷宮五煞』兄弟,共商同創新派,爭霸江湖之計,誰知計畫還未開始,『括蒼迷宮』已成劫灰。」

  姬興渭歎道:「富貴草頭露,榮華屋上霜,何須爭利祿?且自……」

  熊純純搖手叫道:「老頭兒莫要說教,對『牛』彈琴,尚且聲不入耳,你如今若想對「熊』彈琴,豈非更是白費氣力?趕快答我所問,說明你是為了何事,才來這『迷魂峽』吧!」

  姬興渭緩緩笑道:「我是代我一位老友,來此送個口信。」

  熊純純問道:「你代表誰?前來找誰?所謂『口信』,是說些甚麼話兒?」

  姬興渭把所戴箬笠略抬,目視熊純純,微笑答道:「我代表的是老友『放鶴老人』林勝逋,我來找的是『迷宮五煞』兄弟,我所傳的『口信』,是說明『放鶴老人』另有要事纏身,無法來踐與『迷宮五煞』所訂的七七之約。」

  熊純純聽完話後,揚眉叫道:「好了,我們不談別的事了,彼此放手一搏。」

  姬興渭手捋銀須,含笑問道:「我們是往日有冤?還是近日有仇?」

  熊純純道:「無冤無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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