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丹鳳青霜 | 上頁 下頁
四二


  他跟蹤緊迫,足有半盞茶功夫,下降足有數十丈,仍未見底,所幸怪人身形已緩,似在認明標誌,在一棵野松旁,陡隱身形。

  這就嶧了,山壁如削,無洞無縫,餘再添手把松枝,四處張望,並沒一絲痕跡,見左側有個石筍。

  突出尺許,靈機一動,輕抽紫薇奇珍,一點石筍,絲的,石壁裂開一個圓洞,雖是時交夏令,深山猶有輕寒。

  這空穴來風,遼太肌骨,尤感陰森,輕咳一聲,嗡嗡之聲不絕,真是窮山惡水之區,神奇不測之境。

  餘再添一咬牙飄身入洞,軋軋連聲,石洞已合,連先會兒一絲微光也沒了。

  他合目,再視,已經略可辨清洞中景物,這是個通道,借紫薇劍光看清壁上字,「蛇谷!」

  默忖這裡面必有奇險,但既來之則安之,奇珍在手,又有何懼。

  他通過三道石欄杆,洞已開朗,寬約數丈,淙淨之聲,來自兩側,想是澗流分歧,行經谷底,好奇的向左一張。

  不看還好,這一看,不由毛髮皆豎只見水溝中萬頭鑽勁,全是長蟲,見有人來,血信連吐,噓噓不已,蛇目怪張,作勢欲起。

  不知怎的,卻不敢越出這條水溝,僅在裡面裘騰怪叫。

  餘再添忙後退道中,仍然向前,一塊石牌當路,高有三尺,橫約一丈,橫欄道中,上書:「後退者生,前進者死!」

  旋風太保餘再添嗤然冷笑,跨步超過石,進不十丈,陡聞噓的一聲,腥風四起,群蛇當路。

  兩條巨蟒,頭如鬥,目如燈,血信吞吐,勢欲噬人,怪異之聲,不絕於耳,任你天大能為,遭遇這種萬毒蛇陣,也不由張惶失措,觳觫不已。

  餘再添陡地—亮紫薇劍,並氣向前,直撲右面這條巨蟒,那為首兩蟒,陡地仰首怪嘯,巨目光閃。

  群蛇相應,異嘯連聲,萬頭鑽動,作勢欲起,全是尾部著地,上身昂起,高低錯落,巨細不一。

  驀地,一聲鐘鳴,聲震山谷,群蛇無聲,似在仰首靜聽,一聲巨音下,接著當當當三聲微響。

  蛇群竟然全伏下身來,蠕蠕而動,後面的已開始退走,居然不亂章法,一瞬間走個一條不剩。

  餘再添驚異的前後察看一周,知道群蛇受制於人,聽令退去。

  前進數丈,左轉,突現亮光,已出通道,怪啦!竟是方圓數十丈的一塊平地,麥浪金黃,已屆收割之期。

  雖無桃園傳述之雅,其靜則過之,不聞雞鳴,聞犬不吠,不見人蹤,不見村落,僅左則有個石塔,高僅五尺,矗立那兒,異常刺眼。

  他驚疑光線何來,注意察看之下,方知是個通天窟,思怪人如入洞,必在塔中,故飄身撲過來。

  直上五層,陡聞人聲:「狂徒!你仗著持有蛇谷秘圖,繞圈子由紫靈台入我鎖心塔,意欲何為?」

  音至蒼老,但聽得出是個女人,余再添默忖來人必是怪物無疑,大概費了不少事才轉過來,否則,不會才到,聽語氣這是見面第一句話。

  就聽有人答……

  「不錯!我是持秘圖由紫靈台來,因無防蛇之策,不得已出此,你這蛇谷又不准人來,遇上群蛇……」

  「現在改了,准明入不准暗進,先會小白稟告有人入谷,群蛇阻路,我就令蛇陣退下,老身如出谷在即,故而一切放寬。

  「為明心跡,不欲妄開殺戒,但爾想不利於我,仍難逃群蛇啃骨頭之慘!你!怎麼來怎麼去,快走!」

  「我還沒有說明來意,就下逐客令,不適合吧!」

  塔里發出叮叮之聲,陣啦啦金屬撞擊有聲,音至響亮,餘再添詫異的神頭一張,不由怔住了,背塔門而立的,正是那高大怪物。

  迎門是個老婆婆,一身皂衣,鬢甲紅花,身形有點傴僂,白髮飄揚,狀至憤怒,獨目乏光,已常猙獰。

  配上那滿面皺紋,一臉黑斑,女人家偏生個獅子鼻,招風耳,兩支獠牙外露,奇醜,奇怪,奇惡。

  這獨目婆子手持鐵杖,腳下拖了一條鐵鍊子,叮叮之,發自手中杖,嘩啦響聲來至背後鏈,陡斷喝:「住口!老瞎婆一生言不二價,替我滾!」

  怪人冷冷一笑:「仙子!你……」

  瞎老婆子獨目怪張,寒光暴射,根根白髮,無風自動,一聲冷哼:「你犯了忌,若非有言在先,叫你滾!哼哼,你小子早就喂了長蟲!」

  「我喂了長蟲,你就別妄想出谷了!」

  怪人似乎不願與這惡婆子多言,遞過一束信物,瞎婆子不由一陣激動,哎了一聲:「她老人家圓寂前,還沒忘了老身。好!我答應了,但是我醜言在先,你得代師門承諾一件事。」

  「什麼事?」

  老婆子嘴皮連動,不知說了什麼,怪人似是無可奈何,頷首道:「你必堅持己意,到臨了招來麻煩,可別怨我!」

  老婆婆震聲長笑,懾人心神,一字一字地說:「麻煩?我不信有何麻煩,撞山杖下,我還沒遇過敵人,這是信約,否則我何必要你代諾。」

  怪人改了語氣說:「前輩!你雖足不出塔,江湖事似乎知道很多。」

  老婆子沒答話,攝口一聲長嘯,白光一閃丁竄進一條白信,人信聳語,交付互換,白信穿窗而出。

  老婆子鐵杖一舉,叮的一聲大震,恨聲說:「老鬼首途,但願我能制得了他,為蒼生造福,也就是我功行圓滿之期,你走吧!我當如期而至。」

  旋風太保餘再添聽到這兒,知道再也沒有什麼可聽的了,他立即決定不願在谷中與怪人照面。

  因為是友是敵,仍難分明,萬一上手,招來萬毒蛇陣,這麻煩可大,不如先行一步,峰頭等著他。

  餘再添想到這兒,急飄身下了塔,出削壁石洞,翻至峰頂。陡見右側山腰人影一閃,直撲虎牙山而去。

  餘再添看清身影,正是那怪人,想來既有曲徑可達蛇谷,當也捷徑山,故跟蹤撲了出去。

  虎牙山面對江流,雖不甚高,但其隱僻,僅見獸跡,不見人蹤,這怪人撲至半山腰裡,毫不懷疑的直闖入一處林海裡。

  林深處有座古墓,占地頗大,怪物趨前擊掌為號,三響三悶,對墓蔸朗聲說:「中原豺虎,蠻荒鬼踞,此時不出,永居斯土!」

  嘩啦!墓門大開,白影院現,墓中走出一個人來,雙目深陷,閃閃綠光,一頭亂髮,形如敗革。

  白袍長過足踝,拖拖拉拉,全不成個體統,右手持著招魂幡,左手拿哭喪棒,一蹦,一跳,活脫脫的是具僵屍。

  雖說是白晝,體豐林茂華,密不透光,乍入其中,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若非是一身白袍,目射綠光,根本就看不到,看到了,誰也想不到是個人。

  這形似無常的僵屍,沙沙的發出人語:「天心人意,每相抵觸,天意好生,人心愛殺,怎麼,時辰到了麼?」

  聽。不但是人話,而且語含深意,頗令人費解。

  怪物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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