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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韋銅鎚當然不便直說是想尋找「四十二章經」卷中的秘圖藏寶,遂隨口編造笑道:「鹿鼎山中兩樁寶,血紅半夏黑風草嘛!隨便找到『血紅半夏』,或是『黑風草』,我這一輩子,便保險吃喝不了!」

  孟七娘聽他隨機應變,把「半夏」也編造成了寶物,不禁暗暗好笑!

  那官員和那兵士對看一眼,官員詫聲說道:「我只聽說過『關外吉林三種寶,人參貂皮烏拉草』,還沒聽過鹿鼎山中又出了什麼『血紅半夏黑風草』嘛?你說第二樁大事,是修墳……」

  韋銅鎚接口笑道:「祖宗的墳墓,不單應該祭掃,也該及時修葺,當然是大事啊!」

  那官員似乎抓住了韋銅鎚的言語漏洞,把臉色一沉說道:「你這廝分明是關內人氏,祖墳怎麼會葬在關外鹿鼎山內?其中必有蹊蹺……」

  韋銅鎚大笑道:「那是我朋友的祖墳,又不是我自己的祖墳,因我師徒精於陰陽輿地之術,才受他之托,替他探看,若有必要,便順手略加修葺……」

  那官員越聽越覺內有蹊蹺,遂把孟七娘、韋銅鎚師徒,叫進關門旁邊的一間小屋,仔細盤問道:「你的朋友是誰?他是關外人氏?」

  韋銅鎚笑道:「他姓『愛新覺羅』,來頭還蠻不小呢,以前是位貝勒,如今封了親王,名兒好像是弘曆二字!」

  那官員嚇得立刻打了一個哆嗦,失聲叫道:「你的朋友,名叫弘曆?難……難道會是『寶親王』弘曆?……」

  韋銅鎚點頭笑道:「不會錯了,他為人相當隨和,我們朋友之間,一向都叫他寶啊寶的!……」

  那員武官向手下兵士微施眼色,立把孟七娘師徒,圍了起來,並抽出腰刀,作勢威喝道:「冒認皇家親友,縱非欺君,也有相當大罪!來,把這形跡可疑的一老一小,替我拿下!」

  眾兵士暴喏聲中,方自往上一圍,韋銅鎚便自搖手笑道:「慢來,慢來,假如我拿得出東西,可以證明『寶親王』弘曆真是我的朋友,則你們的罪名,豈非也不小了!」

  那武官平素便聽說「寶親王」弘曆時常微服出遊,最愛結交各種江湖異人,故而將信將疑,眉頭深蹩問道:「你能證明?你……你能拿得出什麼樣的證明?」

  韋銅鎚從懷中取出那柄湘妃竹摺扇,「刷」的展開,遞向那員武官說道:「你拿去看吧,這是弘曆自己作的詩,自己寫的扇子,送給我作為紀念!他說出得山海關後,不論遇著什麼大小文武官員,只消出示這柄摺扇,便可令對方瞭解關係,獲得方便照顧!」

  聽話之間,那員武官已滿頭大汗,等他接過摺扇,認清筆跡,並看了扇上弘曆特意加題的彼此親熱稱呼,不禁目瞪口呆,用一種乞憐眼色,陪罪神情,望著韋銅鎚,幾乎想矮下半截!

  孟七娘看不過去,伸手攔住那員武官奇窘無奈的幾欲下跪之勢,含笑說道:「尊官不必前倨後恭,我這徒兒還有一面御賜王牌,尚未取出來呢……」

  韋銅鎚笑道:「師傅提醒我了,那是當今雍正皇帝親手送我之物,我來取出……」

  那武官慌忙攔住,向韋銅鎚拱手道:「韋朋友不必取出御賜之物,讓我們見後,不能不拜的一齊變作磕頭蟲吧!賢師徒此去鹿鼎山,沿途官吏不知,必然多所阻擾!每次都要取出御賜玉牌,或『寶親王』親書摺扇,也太麻煩,故而,小官想替韋朋友在路上介紹兩位友人,包管可以獲得不少方便!」

  韋銅鎚是好事之人,不是怕事之徒,聞言之下,正想拒絕這員武官的一份好意,孟七娘已含笑點頭說道:「尊官要替我這徒兒,介紹什麼樣的朋友?」

  那名武官陪著笑臉說道:「皇室陵寢,原是重要所在!本朝入關,定鼎中原以後,先在北京城東,約莫兩百五十里左右的遵化縣馬蘭峪地段,建築東陵安葬了太祖順治、聖祖康熙二帝!如今,聽說又在西京易縣的永寧山下勘覓吉地,再建一座西陵!但入關以前的先逝皇族,卻大都葬在鹿鼎山中,故列為禁地,不准閒雜人等擅入!……」

  韋銅鎚把眼一瞪,不悅說道:「我們是閒雜人等?我已說明,我師徒因學有專長,是受了『寶親王』弘曆的禮聘,不辭萬里風塵,來替他看風水,修祖墳的!」

  那武官連連陪笑,點頭說道:「下官見了『寶親王』法書摺扇,又和韋朋友身邊更有當今御賜玉牌,當然明白一切,但奉旨在鹿鼎山中,擔任護陵重負的那些欽派武士,卻頗難在匆促以下,立刻充分瞭解,彼此之間,容易誤會衝突!幸巧,下官與那些欽派武士的正副領班,頗有淵源,相當友善!若修函備件信物,為韋朋友引介一下,豈不省了不少煩擾,定必獲得方便?」

  孟七娘笑道:「好,尊官上姓大名,我師徒去畢鹿鼎,轉回北京見著『寶親王』後,會把這些情況,告訴他的!」

  那員武官大喜,立向孟七娘師徒打了一個千兒,躬身道:「下官姓馬,小名得標,孟婆婆與韋朋友,請稍坐待茶,下官立即修書,並準備信物,向我擔任鹿鼎山中欽派武士正副領班那兩位朋友,介紹賢師徒身有御賜玉牌,奉旨勘墳,以及與『寶親王』弘曆的交情關係……」

  孟七娘點頭笑諾,並表示鄭重其事的記下了馬得標的姓名,應允請「寶親王」弘曆伺機特予拔擢!

  馬得標覺得由於這段巧合緣遇,自己便飛黃騰達,富貴有望!自然滿懷高興,飛快修書,又取了一根鐵翎小箭,交給韋銅鎚作為信物,說明那是鹿鼎山中欽派武士領班「三手天尊」時震宇的獨門暗器,對方一見此物,知是自己友好,必省了不少口舌,再交付書信,使其細觀,即可獲得一切方便!

  韋銅鎚急於造成鹿鼎取寶掘墳的那場必然熱鬧,取了書信,立向馬得標告辭。

  馬得標表示巴結,一面親自把他師徒送出山海關,一面含笑說道:「江湖上有名的韋姓之人不多,馬得標見聞淺陋,共只聽說三位,但這兩日間,因緣湊巧,到讓我結識了兩位金面!」

  孟七娘笑道:「馬大人所指的有名韋姓之人,是那三個?」

  馬得標道:「其中一人,赫赫有名,簡直可說是功震公卿,名滿江湖,就是那位曾被封過『一等鹿鼎公』,但如今早已致仕歸隱的『小白龍』韋小寶啊!」

  孟七娘與韋銅鎚對視一笑,卻誰也沒有接口。

  馬得標指著韋銅鎚,向孟七娘笑道:「令高徒雄姿勃發,如此英年,便與『寶親王』弘曆結為好友,有了那厚交情,將來若出仕朝廊,封侯拜將,只在指顧之間,當然算是一位!……」

  韋銅鎚失笑道:「我又懶又狂,疏於禮法,只宜山野,不適朝廊,馬大人許我將來出仕拜將封侯,委實揄揚太過,令人不敢接受!但我卻想請教一聲,你所說最近兩日內結識的另一位韋姓之人,會不會是以從此出關,要去鹿鼎山的韋虎頭呢?」

  馬得標「咦」了一聲,失驚叫道:「韋朋友怎麼猜得這樣準法?那一位確實名叫韋虎頭,業已昨日由此出關,但是否前往鹿鼎山?卻不得而知!他……他的身材、面貌,和你有七分相像,但來歷卻說來驚人,份量更重得很呢!」

  韋銅鎚暗向師傅孟七娘扮個鬼臉,又聽馬得標道:「韋虎頭就是名滿大下的韋小寶的長公子,來歷怎不驚人?他的夫人,又是當今萬歲義妹,分量怎不吃重?……」

  說話之間,業已出得山海關,韋銅鎚遂向馬得標告別,掏出所帶銀票,向道旁牲口商人,買了兩頭健騎,對孟七娘含笑叫道:「師傅,我買了馬了,我們馬上加鞭,好好趕一程吧!」

  孟七娘笑道:「這樣急法則甚?你是怕被你大哥大嫂,搶在前面,把功勞一齊佔完?還是急著和馬二姑娘,在什麼『半夏』藥草之下,彼此相會?……」

  韋銅鎚臉色微紅笑道:「師傅怎麼只舉出兩項理由,還有第三項呢!我想趕去前面較繁盛的鎮市之上,好好吃上幾尾聞名已久,對他饞涎欲滴的松江白魚……」

  孟七娘笑道:「我當年遊東北時吃過,松花江的清蒸白魚,確是盤中絕味!但此地距離松花江尚遠,無法吃到活魚,一經冷藏,風味難免稍遜,但你即嘴饞猴急,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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