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碧血映紅妝 | 上頁 下頁
九五


  當然,他們之所以有這種情形,是由於李琬的一聲「獨孤伯伯」已等於公開了獨孤長青的身份,卻出於他們是晚輩的身份,不便開口。

  目送兩位年輕人進入陣中之後,獨孤長青才苦笑道:「看情形,你們知道我的身份,已經很久了?」

  「唔……只有你自己還蒙在鼓中。」

  「……」他輕輕歎了一聲。

  「長青,聽我的話,別再淌這塘渾水。」

  「既然淌了進來,我不想半途退出……」

  「我再說一遍,你這是何苦來!」

  「沒有理由,也沒有原因,就像月亮旁邊的孤星一樣。」

  「……」

  「李琬,你為甚麼不趕甘大年,而獨想將我趕走呢?」

  「不是趕你走,是不忍心讓你冒險,至於甘大年,他是當事人之一……」

  「不必說了,我這個人,你深深瞭解,我只將感情埋藏在心底,過去如此,現在如此,將來也是如此,如果我能逃過這一場劫數的話……」

  「……」她長歎一聲。

  「一切都出於我的自願,就像撲火的飛蛾一樣,我不怨天,也不尤人。」

  李琬苦笑道:「可是,你曾想到,我這個當事人,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呢?」

  獨孤長青苦笑了一下道:「這是我唯一感到抱歉的,如果由於我在這兒而使你內心感到不安,希望你能多多諒解。」

  「長青,說實話,不太嫌生份了嗎?」

  「李隱商說得好:『春蠶到死絲方盡,臘炬成灰淚始幹」,我不敢說我自己是蠟炬,燃燒自己,照亮別人,但目前,你要趕我走,是不可能的。」

  「夠了!長長,如果當年你能有現在十分之一的勇氣,表明你的心跡,唉!不提也罷!」李琬站了起來,苦笑了一下道:「走吧!」

  「不趕我走了?」

  「是的,但希望你善自珍重,好好照顧自己,莫使我加重心理上的負擔。」

  「謝謝你!李琬,我不但要好好照顧我自己,也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安全……」

  ***

  第二天薄暮時分。

  江州對岸,約莫十來裡路的一片茂密的棗林前。

  棗林本身占地總在百畝以上,官道由棗林旁通過,而官道旁邊卻是一道河流。

  管道旁有人豎立了一根竹杆,高挑著一幅白底黑字的白布,鬥大一個的右軍狂草是:成紅玉、淳於坤墓場。

  這一幅奇特的白布,在迷蒙夜色中迎風飄揚招展,顯得特別醒目。

  四周一片寂靜,也看不到一個人影兒,只有一位頭戴斗笠的漁翁,獨坐在距「招魂幡」似的白布旁二丈遠處,靜靜地垂釣。

  遠處,傳來一陣急驟的蹄聲。

  少頃,兩騎快馬疾馳而來,在距那幅白布五丈處停了下來,並同時發出一聲冷哼。

  兩騎快馬上,一個是天風牧場的總管車士元,另一個矮矮胖胖,蓄著兩撇八字鬍的中年人,是逍遙宮的三大供奉之一的武田大郎。

  車士元獨目環掃,然後,凝注那漁翁的背影,沉聲喝道:「嗨!釣魚的,轉過身來!」

  「有何見教?」

  釣魚的人轉過身,並徐徐站了起來。

  真妙,這位漁翁也是獨目,而其獨目中所顯示的神光,比車士元更為精湛。

  車士元獨目中寒芒一閃,冷然問道:「你是甘大年?」

  「不錯,」甘大年揭去頭上那低垂的斗笠,現出他那張滿臉疤痕的臉,和寒芒閃閃的獨目,道:「你們兩個,是打先鋒的?」

  「廢話!」車士元冷笑一聲:「這幅白布,是你掛上的?」

  「你這才是真正的廢話……」

  一旁的武田大郎卻是一聲不響,拔出鬼頭刀,由馬上飛身而起,向那根肩挑著「招魂幡」的竹杆砍去。

  人影一閃,「嗆」地一聲,武田大郎的鬼頭刀被甘大年的長劍架住。

  武田大郎微微一怔,隨即揮刀搶攻,並以生硬的中國話喝道:「老子將你祭刀……」

  武田大郎是逍遙宮中三大供奉之一,又是紅雲老怪的傳人,算得上是當代武林中,有數頂尖兒高手之一,比起另一位供奉馬林斯基來,只強不差。

  甘大年雖然是天道盟中的元老,最近這一個月以來,也曾在杜素文那邊得到不少好處,但比起武田大郎來,卻仍然差上一段距離。

  方才那第一招,由於武田大郎的對象不過是一根竹杆,自然很輕易地被他以長劍架住,但目前這一正式交手,等於是以中駟對上駟,而武田大郎出手又是一點也不留情。

  因此,武田大郎開始搶攻,甘大年立即被迫得連連後退。

  武田大郎得理不饒人,節節進逼,也不過是三五招的工夫,已將甘大年逼入棗林中。

  車士元連忙喝道:「武田供奉,莫忘了逢林莫入……」

  武田大郎縱聲大笑道:「區區一片棗林,算得了甚麼……」

  話聲中,人已追入棗林。

  林外的車士元,明明看到惡鬥中的兩人,是且戰且走地進入棗林的,但一入棗林,就甚麼也看不到了,也聽不到一點兒聲息,他連連叫了三聲,也得不到一點兒的回音。

  他,臉色一變之下,連忙撥轉馬頭,朝來路上疾奔而去。

  進入棗林中的武田大郎,一下子就失去了甘大年的蹤影,而眼前景色,也隨之大變。

  本來,明明是一片棗林,也明明是夜幕已垂的黑夜,但他目前,卻置身在一片無垠的沙漠中,四周見不到一草一木,更見不到一個人影。

  極目所見,都是一片滾滾黃沙,混混沌沌地,也分辨不出是黑夜還是黃昏。

  他是大行家,心知這是奇門陣法的幻景,卻也不由得他暗暗心驚。

  他深深吸入一口清氣,讓自己鎮靜下來,以拄地,閉目靜立原地,以待後援。

  少頃過後,只聽他面前丈遠處,發出一聲嬌笑道:「天虹,這洋鬼子倒是很沉得住氣啊!」

  語聲嬌甜悅耳,有如珠落玉盤,使得武田大郎心頭一震地,連忙張開雙目。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對世間少見的俊美男女,也就是岳天虹與宇文珍珠。

  武田大郎算得上是藝高人膽大。儘管明知自己已被困於奇門陣法之中,卻並不驚急,不但不驚急,反而色迷迷地邪笑道:「好一個標緻的花姑娘……」

  宇文珍珠俏臉一沉道:「閉嘴,報上名來!」

  「大爺武田大郎,逍遙宮三大供奉之一……」

  「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正想請教。」

  「玉羅刹宇文珍珠……」

  武田大郎臉色一變,道:「昨天晚上,殺死咱們少主的就是你?」

  「不錯。」

  「你身邊的這小子是誰?」

  「岳天虹,是咱們白盟主的師兄,未婚夫,也是本姑娘的未婚夫。」

  「久仰、久仰……」

  「別廢話!」插口的是李琬,她像是由地底下冒出來似的,攜著紅姑的手,出現在宇文珍珠身邊,冷然接道:「拖時間,也沒人能救得了你。」

  「笑話!」武田大郎目光炯炯地凝注李琬,冷笑道:「你以為這小小陣法,能將我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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