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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項小芸在暗中聽得好不驚心,連用「蟻語傳音」,向艾皇堂悄悄說道:「艾老人家聽見沒有?這『氤氳教』的副教主,好不陰刁厲害!不單『鐵心孔雀』尹鵬飛成了笨蛋,便連『青皮惡煞』藍不靈,『藍皮惡煞』畢勝青等『人皮雙煞』,『神行酒丐』艾皇堂,『日月魔翁』金振明,以及『紅粉霸王』項小芸,也一齊笨得可憐,我們誰又想得到『白髮龍王』譚玉成如此狡猾,居然在計中生計嗎?」

  艾皇堂苦笑搖頭,凝神側耳之下,只聽得「白髮龍王」譚玉成,異常惶急地,陪笑說道:「副教主太多心了……」

  「氤氳教」副教主根本不容他有所解釋,便冷然擺手,沉聲說道:「我生平對任何事物,一看便透,決無錯誤!你若再想狡辯,無非是自尋死路而已。」

  項小芸在暗中皺眉說道:「艾老人家,你覺不覺得這位『氤氳教』副教主的自信心,似乎太強?」

  艾皇堂點頭說道:「項姑娘記住,天下事過猶不及,這位魔頭的自信心太強,便是缺點,將來我們不妨設法利用這項缺點,對他作致命打擊。」

  項小芸聞言,心中好生佩服地,悄然笑道:「生薑畢竟老的辣,甘蔗仍數老頭甜,艾老人家這幾句話兒的智慧深度,又遠超於那『氤氳教』的副教主了。」

  這時,「白髮龍王」譚玉成無可奈何,只好以一副乞憐神色,向「氤氳教」副教主苦笑說道:「啟稟副教主,屬下決非狡辯,為明心跡起見,請副教主在我身上,加以嚴密搜索,看看有沒有甚麼貨真價實的『日月雙珠』?」

  「氤氳教」副教主點頭說道:「我自然會給你一個證據,你且先替我把外衫脫掉,只許穿內衣內褲。」

  「白髮龍王」譚玉成怎敢不遵?立即把身外新穿的那套「龍皮水靠」脫下。

  「氤氳教」副教主伸手說道:「拿來,我先搜外衣。」

  譚玉成捧著所脫下的龍皮水靠,恭恭敬敬地,雙手遞過。

  「氤氳教」副教主接過「龍皮水靠」,便即陰惻惻地,搖了搖頭,揚眉冷笑說道:「不用搜了,我早就知道你身上不會有甚『日月雙珠』。」

  項小芸看得愕然問道:「艾老人家,這魔頭出爾反爾是存心捉弄那『白髮龍王』譚玉成麼?」

  艾皇堂搖頭答道:「他必有深意,不會僅僅是惡作劇的捉弄而已,我們且再看下去。」

  項小芸皺眉凝目,只見那「白髮龍王」譚玉成,萬分驚惶地,躬身說道:「副教主委實聖明,屬下深知本教規法,向極森嚴,怎敢甘冒大不韙地,用假珠欺騙尹堂主呢?」

  「氤氳教」副教主冷笑說道:「你還敢狡辯?我知道你身邊雖沒有真的『日月雙珠』,但交給尹鵬飛的仍是假貨,只不過值上數百兩紋銀罷了。」

  譚玉成苦笑說道:「這樣說來,若非傳聞有誤,這『龍門峽』口,黃河激流中的『日月雙珠』,根本就是假貨?」

  「氤氳教」副教主搖手說道:「半點不假,若是假珠,怎會有奇異寶光,從波下隱隱騰起?」

  譚玉成陪笑問道:「副教主既然堅持這種看法,則真的『日月雙珠』,如今何在?」

  「氤氳教」副教主哈哈大笑答道:「天下事本無定則,一切均因人而變!故而我對你這聰明人的所作,不得不來個聰明推斷。」

  譚玉成知道今日之事,已成「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的局面,遂硬著頭皮,躬身笑道:「屬下請示副教主有何聰明推斷?」

  「氤氳教」副教主點頭冷笑說道:「我當然要叫你心服口服,我判斷真的『日月雙珠』,仍然在那『龍門峽』口的激流石縫之內。」

  譚玉成悚然一震,「氤氳教」副教主繼續說道:「你頗為聰明,深恐當時將『日月雙珠』取出,可能會遭遇各種人物的搜查搶奪,遂以假珠搪塞,仍把真珠,藏在原處不動。準備等覬覦群豪風流雲散之後,再獨自前來悄悄取走。」

  項小芸失聲說道:「這魔頭的心思太細,智力極高,恐怕被他猜得對了?」

  艾皇堂雙眉一揚,正待答話,那位「白髮龍王」譚玉成,已自勉強鎮定心神,躬身笑道:「副教主的這種推斷,雖極聰明,但卻顯非事實!因為『日月雙珠』若是仍在河水之中,寶光必仍透波上騰,行家一望便知!如今……」

  「氤氳教」副教主不等「白髮龍玉」譚玉成說完,便截斷他的話頭,哂然笑道:「真叫不見棺材不流淚,不到黃河不死心!我問你,你來時路中,曾定購六塊可以合成方盒的紅漆鋼片,如今可在身上?」

  譚玉成聞言,方知這位副教主委實太厲害,竟是隨同自己來此,把途中一切隱情,均看得清清楚楚。

  「氤氳教」副教主繼續冷笑說道:「你不單定購了六個紅漆鋼片,並在其中一片之上,加焊小環,更準備了一根兩頭有鉤的純鋼細練,顯係取得真正日月雙珠,立即藏入紅漆鋼盒鉤上細煉,沉於河中礁石的隙縫以內,記清地位,隨時均可來取,然後再利用四粒假珠,騙騙那群自以為了不起的酒囊飯袋。」

  譚玉成見自己所有行為,全被對方猜透,知道無可隱瞞,遂心底生寒,全身微顫地,苦笑說道:「副教主如此聖明,屬下怎敢再復有所瞞蔽?倘蒙寬宥死罪,譚玉成願意把那真的『日月雙珠』,取來獻上,藉為贖過。」

  「氤氳教」副教主把手中那套「龍皮水靠」,舉了一舉,哂然怪笑說道:「我已把你仗以穿波戲浪的『龍皮水靠』騙到手中,那裏還用得著你?」

  譚玉成聽得心膽皆裂,方知這位副教主,事事謀定而動,一言一舉,均寒深意!

  「氤氳教」副教主得意笑道:「以我如此經天緯地的不世奇才,在『氤氳教』中,竟屈居人下,僅作了一名『副教主』,委實有點不服!好在『日月雙珠』至手,助力大增,只消再略為下點功夫,便可以叫那廝讓讓位置,由我主持,與舉世群豪,一爭雄長。」

  說到此處,彷彿得意已極地「哈哈」一笑。

  這聲「哈哈」,並非尋常笑聲,宛若晴天霹靂,震人心弦,具有凌厲威力。

  因為「白髮龍王」譚玉成也是一名武功不弱的江洋巨寇,居然禁不住這一笑之威,被驚得觳觫倒地。

  「氤氳教」副教主厲聲笑道:「譚玉成,不是我定欲殺你,只因『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我目前所佈置的一切事機,尚未成熟,不能使那廝知道我有取代之意,遂非殺你滅口不可……」

  譚玉成聽對方這樣說法,知道生機已絕,趕緊以一種乞憐神色叫道:「副教主,屬下願立血誓,終身效忠,或請副教主點我『啞穴』,斷截喉音,便不致……」

  「氤氳教」副教主搖手斥道:「像你這等人物除了一件龍皮水靠以外,對我有何用處?我不願意自找麻煩,倘你當真甘心為我效忠,且等來生來世,今生今世是用不著了!」

  語音方落,黃衣大袖已拂,一陣冰寒勁風捲處,「白髮龍王」譚玉成隻「吭」了半聲,便靠寂然不動,看來業已死去。

  「氤氳教」副教主異常得意地微微一笑,便脫去黃色的長衫,改著「龍皮水靠」。

  項小芸義肝俠膽,嫉惡如仇,看得怒火高騰地,向艾皇堂咬牙說道:「艾老人家,這『氤氳教』副教主,太以陰刁狠毒,我要出手阻止,不能讓那『日月雙珠』,落到他的手內。」

  艾皇堂搖頭說道:「項姑娘莫要急躁,常言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且等他下水以後再說。」

  項小芸秀眉方軒,卻見那位「氤氳教」副教主,早已穿好「龍皮水靠」,縱身穿入了黃河激流之內。

  她因對方人已入水,遂向艾皇堂發話問道:「艾老人家,我已經遵命『小忍』,你卻有甚麼『大謀』?」

  艾皇堂臉上浮現出神秘笑容,目中也閃射著智慧光芒,應聲答道:「我的『大謀』就是任恁這位『氤氳教』副教主,把那『日月雙珠』取得,並任憑他帶走。」

  項小芸詫然問道:「這算那種謀略!簡直是推波助瀾,為虎添翼。」

  艾皇堂點頭笑道:「對了,項姑娘一語中的,你對『推波助瀾,為虎添翼』八字,便是我所擬『大略奇謀』的中心思想。」

  項小芸苦笑說道:「艾老人家,你最好說得明白一些,我對你的『大略奇謀』,無法領會。」

  艾皇堂笑道:「項姑娘,適才『氤氳教』副教主口中,曾經兩度提到『那廝』,你識為這兩個字兒,是指的甚麼人物?」

  項小芸略一思忖答道:「根據對方話語中,有甚麼『委屈』『爭位』的字樣看來,好像指的是『氤氳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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