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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發覺之初,便該從那個頑童身上著手,姍姍綺妹忽略了這一點,我匆匆忙忙的出去,也沒想到這一點,現在補救辦法有兩個……」

  沒等狄華康說完,荊綺已急著問道:「兩個甚麼辦法?」

  狄華康慰勉道:「冷靜一點,聽我說,急不得,若是方寸一亂,更加不好辦了。」

  荊綺羞愧的低下了頭,芳心裡卻泛生一絲安慰。

  不是嘛,如果換了一個脾氣暴躁一點的人,她這樣中途插嘴,一定準會吃排頭。狄華康不但沒有叱責她,反用溫和的言語安慰她,勉勵她,終身託付這樣一個知情識趣,而又文武齊備的郎君,試想她心裡如何能不高興?

  也就因為狄華康如此溫和憐惜,才使得她對於自己的躁急與失言,心生內愧。

  一瞥三女,狄華康接著說道:「第一個辦法,從那個兇悍大漢身上著手,他不是中午定了兩桌酒席麼,我扮成打雜的,跟著送酒菜的人,混進他家,相機探查。」

  「第二個辦法,還是要從那個頑童身上著手,我想客棧裡面的人,可能有人認識他,這件事,由你們去辦,找到那個孩子,追出指使的人,一定要等我回來,再採取行動,你們三個人,再不能發生一點意外,別再做出教我心碎的事來。」

  情辭懇切,語重心長,聽得三女,芳心顫動。

  姍姍道:「我們自會小心,你也不能托大,兩桌酒席,人數不少,也許其中就有對頭的爪牙,你兩眼一般黑,一個也不認識,而他們卻許就認識你,明著不怕卻須提防陰謀暗算。」

  「還有,店裡肯不肯幫這個忙,也還成問題呢?」

  狄華康道:「你不提,我又疏忽了,從現在起,飲食都要小心,說不定店裡的人,就許跟那個大漢暗通消息,人心隔肚皮,就是那個姓房的老頭子,是否人如其面,也得提防著點,非不得已,不要去找他,就是要去,也要等我回來再去不遲。」

  「好了,時間已不早,我得走了,注意,你們三個人,不要再分開!」

  叮囑再叮囑,方才動身。

  這正應了一句俗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受了火蠍子這一次打擊,時刻牢記不忘,行走江湖,原本就該處處小心,才不致吃虧。

  店裡的人是否肯予幫忙呢?

  ▼六十七

  這家客棧,字型大小東升,客棧兼營酒館,老闆同為一個人,乃是信陽城的土著,姓徐名茂松,道道地地是個做生意的老實人,愛財而怕事。

  狄華康出到店堂,十七八張桌子,已宣告客滿,猜拳行令之聲,吵雜盈耳,微一皺眉,便向櫃檯走了過去。

  櫃檯裡坐著兩個人,全是枯乾瘦小,五十多點年紀,唯一的區別,是其中一人戴著一副老花眼鏡。

  打量兩個老頭子一眼,狄華康輕聲問道:「誰是老闆?」

  上下挪動了一下眼鏡,那個有深度老花眼的一個,起身湊了過來,看清了人,方才陪著笑臉說道:「公子是您,真對不起,敝東有事出去了,小老兒姓徐,是這裡管賬先生,公子是結帳還是想要點酒菜,請儘管吩咐。」

  狄華康報以一笑,道:「我今天還不走,店堂裡亂哄哄的不清靜,配四樣拿手小菜,送到我房裡去,要快!」

  他先去過廚房,一問大漢定的酒席,是帶著材料到大漢家裡去做的,人早走了,他的第一個辦法已經行不通,來找老闆打商量,偏巧老闆又不在,遂臨時變計,交代完,便又從容走回房去。

  約莫半個時辰,店夥將酒菜送來,一樣一樣在桌上擺好,退在一旁,恭順的問道:「公子請看幾樣菜合適不?」

  狄華康看也沒看桌上擺的究竟是些甚麼菜,目注店夥問道:「菜很好,小二哥,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情,希望你從實告訴我。」

  店夥微顯不安,道:「不知道是甚麼事?」

  狄華康道:「我小妹失蹤的事情,想必店裡的人都知道了吧?」

  店夥臉色立變,但卻仍能強辯道:「公子爺,您可不能這麼說,跟您同來的那位紅衣姑娘,早晨出了意外,也不是在店裡發生的,這與小店可沒關係。」

  狄華康見店夥的嘴很厲害,辯駁得不能說沒理由,心裡雖然有火,卻發作不得,遂又問道:「你先別慌,我也沒向你們店裡要人,我小妹出去的時候,既然有人看見了,想必那個小孩子也有人看見了,他叫甚麼名字?住在甚麼地方?這你總可以告訴我了吧?」

  店夥愕然道:「那個小孩子?」

  狄華康見他裝佯,可真有氣了,但仍強捺著,又再說道:「就是招呼我小妹出去的那個孩子。」

  店夥道:「我們只見紅衣姑娘出去,的確沒有看到另外還有孩子。」

  這不合情理,一個絕頂美麗的女客,衣著鮮豔,一舉一動,以及直接或間接與她發生關聯的事,哪能不注意,店夥怎能推的乾淨?

  劍眉一挑,狄華康本想發作,轉念一想,店夥容或也有困難,遂又忍了下一來,和聲說道:「我瞭解你的困難,怕砸飯碗是不是?沒關係,只要你能供給線索,把我小妹找回來,我給你資本,自己去做老闆,不比在這裡聽別人使喚好得多麼?」

  店夥似頗心動,好像還有顧忌,遲疑未答。

  狄華康看在眼裡,驀恨店夥為難之處,信手一揮,也沒見他用甚麼力,桌子的一角,已應勢而落,平整光滑,比刀削斧砍還要光滑整齊。

  店夥嚇得一哆嗦,牙齒都在捉對兒打戰。

  狄華康又接道:「如果怕得罪人,有性命危險,索性跟我一起走,我保障你終身安全,但如有話不肯說,耽誤了我的事情,估量著點,你的腦袋大概不會比這張桌子還結實。」

  說時,俊目暴射威棱,雖在白天,兩道目光猶如電炬似的森寒懾人。

  店夥撲地跪倒,叩了一個頭,道:「小的先謝過公子爺。」

  站起身來,似乎下了決心似的堅定的說道:「公子爺問吧!只要是小的知道的,一定據實奉告就是了。」

  話題忽轉,狄華康問道:「小二哥,你的名字怎麼稱呼,這裡有無家小?」

  君子一言,如白染皂,既然擔保夥計安全,就要顧慮周到,是以問話之前,先替店夥著想。

  店夥甚是感動,慨然道:「有公子這句話,小的就是死了,也是心甘情願,我叫胡英,南陽人,家裡還有母親和弟弟,店裡沒人知道,這兒只有我一人,公子放心。」

  狄華康道:「這樣照顧起來就方便多了,等一會事了,就辭掉差使搬到這兒來,先告訴我那孩子的名字和住處。」

  胡英道:「多謝公子恩典,那孩子叫小牛,是左隔壁街裡馬寡婦的獨生子,等一會兒我領公子去找他,您還想知道甚麼?」

  狄華康道:「本城有無土豪惡霸,或是江湖上著名的人物?」

  想了一想,胡英道:「早晨在店裡喝茶的那位老爺子,叫房伯彥,據說是武當派的,可沒見在本城露過功夫,另外一人叫謝長虹,名頭比房老爺還高,來往的朋友也多,本人很少在城裡露面,究竟是那個門派,就不知道了,這兩家也是面和心不和,除了這兩家外,再沒聽說還有甚麼能人?」

  狄華康道:「你還漏了一個,早晨定辦酒席的那個大漢,不也是個會家子麼?」

  嘴一噘,胡英不屑的說道:「他算老幾!只不過是謝家的狗腿,謝長虹在本城沒有甚麼惡名聲,他卻狗仗人勢,時常作威作福,欺壓良善。」

  名字他都不屑一提,而稱狗腿子,足見鄙薄其為人。

  狄華康卻不放鬆,又道:「他叫甚麼?謝長虹住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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