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菩薩(144)_諸葛青雲

一四四

　　裴碧雲見他還未省悟，一指另一具屍首說道：「那具屍首，大概就是那個冒充白骨幽魂醜婦，被倩姊殺死的吧？」

　　狄華康道：「三怪墓中，只有這兩具屍首，那具自然是那個該死的醜婦的了。」

　　裴碧雲奇道：「你還沒有看出蹊蹺來？」

　　狄華康見枯骨已經拼齊，衣服也舒展平整，也不知是否聽到裴碧雲話意，答非所問的道：「好了，現在待我面對倩姊遺體，通誠祈禱吧。」

　　也沒理會裴碧雲和其餘六女，顧自面對樊小倩遺體跪了下去，淚如泉湧，哀聲祝告道：「倩妹，我又來看你了，可恨來遲一步，害得你的遺體，被一群可惡的貪鄙匹夫所毀，請恕我保護不周，不過，毀屍之恨，我誓必湔雪，天涯海角也必將罪魁禍首找到，告慰你在天之靈。」

　　「當你彌留之際，我曾失志終生不娶，奈何造化弄人，太室一役，為了保全六人清白，我不得已違背了誓言，當時雖然蒙你顯靈赦免，但是，我的心，始終耿耿難安，其後迫于師命，又與荊氏姊妹結成秦晉。

　　「這兩件事，都是玄靈前輩一力促成，雖非我願，但既成夫婦，我便不會虧待其中任何一人。

　　「現在我遵從你的臨終遺言，把她們姊妹全都帶來見你……」

　　禱祝至此，回頭一看，裴碧雲等七女，也都被他悱惻心聲所感，哭得淚眼模糊，成一排跪在他的身後。

　　轉正身形，狄華康續又哭訴道：「倩妹，你都看到了沒有，她們對於你，是如何的虔誠恭敬！」

　　「本該是八個人的，不幸小妹石琳已在太室古洞罹難，我祈求你在天之靈，保佑她們，不要再使任何一人傷折。

　　「絕緣六侍尚有一人在逃，我也誓必把他找到，給小妹石琳報仇雪恨。

　　「這裡陰氣森森，而且也不安全，我打算另外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把你遺體遷葬過去，並在你墓側定居，以便朝夕陪伴，倩妹，讓我稍作準備，就請你跟隨我們一道走吧！

　　「玄靈前輩曾經向我保證，她有辦法可以使你重生，可是，她老人家竟不辭而別，你放心，縱是歷盡千辛萬苦，我也要想辦法把她老人家找到，請求她老人家大發慈悲，實踐諾言，助你還陽。

　　「倩妹，請等一會，我這就去備辦棺木。」

　　起立一揖，轉身徐步出洞。

　　裴碧雲方待舊話重提，卻被姍姍暗中止住了。

　　姍姍並非沒有懷疑，只是她覺得，應該等狄華康的情緒好轉一些，再講比較相宜。

　　洞外空氣清新，呼吸為之大暢，狄華康拭幹淚痕，環目一瞥，並無理想的材料。

　　他原想選一棵大樹，取其本幹，削平挖空，便是一口合用的棺材，便可把樊小倩的遺體，暫時裝殮起來，運出山外。

　　峽心樹也不少，但都只有人身粗細，若果應用，必須製成木板，再行並湊。

　　這種做法，必須鐵釘，在這種陰森險絕的地方，又到哪裡去找鐵釘呢？

　　他立刻想到樊小倩曾經歇宿過的石室裡，或者有也說不定。

　　返身便又走進洞去。

　　裴碧雲等自是唯他馬首是瞻，雖然不知道進洞何事，但卻不假思索的跟了進去。

　　推開石室，一宗岔事，赫然呈現在眼前！遂使他們的行動，有了大大轉變。

　　▼六十二　東山道濺血

　　石室內，一床一桌，兩個石墩。

　　樊小倩當日中毒之後，苦候狄華康時所睡過的那張床，如今似乎還有人在用，這可由被褥折疊整齊，纖塵不染，一望而知。

　　石桌上也收拾得很乾淨，文房四寶俱全，硯臺底下還壓著一張字條，只有簡單的四個字，寫的是：「石琳未死。」

　　誰寫的？

　　寫給誰的？

　　略一審查筆跡，狄華康愁眉盡掃，不禁歡呼道：「你們快來看！」

　　石室不大，故裴碧雲等全候在門外，這時聞喚，一窩蜂也似的全都擠了進來，比及看清字條上字跡，石瑤首先懷疑道：「這不是小妹的名字嗎？不會是巧合吧？」

　　狄華康綻顏笑道：「你知道這張字條是誰寫的？」

　　裴碧雲道：「很像玄靈前輩的筆跡。」

　　狄華康道：「不對。」

　　姍姍不平道：「我看也像玄靈前輩的筆跡，怎麼華哥反說不是，那麼到底是誰寫的！」

　　狄華康道：「武林中根本就沒有玄靈婆這個人，我早就懷疑她是樊小倩改扮的，現在更確定不假，試想由她親筆證明小妹未死，怎麼能是巧合呢？」

　　看他那種眉飛色舞的樣子，想必推斷都有根據。

　　姍姍急道：「不要再在這裡胡亂推敲了，僥倖人還離開不久，趕快把人追到，一切問題豈不全都迎刃而解？」

　　「走！」

　　走字聲中，八個人展開身法，掠出三怪墓，循斷魂峽另一條出路，追蹤而去。

　　他們在三怪墓裡先後耽擱了不到一個時辰，展盡腳程，追到天黑，不僅沒有追到樊小倩或石琳，就連奪寶群豪或跡近江湖人士的人，也沒有追到一個。

　　玄靈婆如果真是樊小倩所改扮的，不要說前後還相差了一個時辰，就是同時起步，她要存心想擺脫你，追不到人，也不足奇。

　　怪就怪在奪寶群豪，輕功身法，絕不可能個個都超越狄華康夫妻以上，如今一個也沒有追上，事情就顯得不可思議了。

　　路只一條，不可能錯。

　　唯一的解釋，便是得寶的以及追蹤的，早就離開了道路，落荒走了。

　　但是，從甚麼地方離開道路的？

　　回頭去找。

　　追出來已不下百八十裡，在這樣長的一條路線上，要找尋這麼一個點，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但是，不論樊小倩或是石琳，都必須要找到。

　　縱然難找，也得回頭。

　　這時，剛剛離開山區不久，到達一個市鎮上，狄華康一瞥嬌妻，一個個香汗淋漓，面紅氣促，無限愛憐的說道：「我們先吃點東西，再定行止吧？」

　　張亞鳳道：「我看一定追過了頭，我們一邊吃東西，一邊休息，吃過了飯，再回頭去找，倩姊武功高，誰要找她的麻煩，無異太歲頭上動土，但小妹年紀輕，武功也不及倩姊，落了單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與石瑤最是投機，故把對石瑤的憂慮，說了出來。

　　餘人俱有同感。

　　狄華康獨持異議，說道：「你們都放心，倩姊既然發現了小妹，就絕對不會讓小妹落單吃虧的，我也有點餓了，進鎮去吧！」

　　鎮雖靠近山區，顯得偏僻，但因地當入山孔道，規模還不小，一條正街，店鋪林立，擾攘人群，來來往往，居然還很熱鬧。

　　八個人選了一家比較寬敞的小飯館，點好了酒菜，一邊品茗等候，一邊閒話家常，絕口不談本身的事。

　　正是吃飯的時候，酒客足有八九成座，人不算少，但像他們這樣俊秀人品，華麗衣飾的，卻是絕無僅有，尤其這樣飯館，從來就沒有接待過這種高雅的客人，因此，所有視線，不禁都向他們這邊投來，夥計們的招待也顯得特別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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