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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平素玉向身旁弟子,沉聲說道:「你們去把『賽太真』楊堂主,『賽褒姒』周堂主的遺屍頭顱劈開,把腦中暗器,取來給我。」

  隨侍弟子,領命去後,平素玉遂再從賽妲己的腦中,尋出一粒泥丸,卻是藍色。

  虞心影看得好不吃驚,瞿然說道:「倘若另兩粒泥丸的色澤,竟是一紅一黃,則武林中不知又更增添起多少腥風血雨?」

  駱長明神情沉重,搖頭嘆道:「我想是她。『玉杖一根驚海宇,泥丸五色震乾坤』,這兩句話兒,於三十年前,簡直傳遍江湖,否則又有誰能具有這大本領,輕輕易易,使我們在展眼間,一傷四死?」

  平素玉臉色如冰,咬牙不語,約莫等候了盞茶時分,隨侍弟子從「賽太真」、「賽褒姒」遺屍中,也取來兩粒泥丸,果然不出虞心影的適才所料,竟是一粒紅色,一粒黃色。

  駱長明撫著自己業已瞎去的那隻左眼,向「銷魂之魂」平素玉問道:「平夫人,『玉杖泥丸』魏老婆婆居然並未物化,再出江湖,委實是樁足以震撼江湖驚天動地大事。莫非你與她結過什麼重大的樑子?否則怎會來到『銷魂古墓』之內。」

  平素玉赧然說道:「魏老婆婆之子,昔年與我相處三年,終於癆疾而死。」

  駱長明「哦」了一聲,但忽又向平素玉揚眉問道:「這樣說來『玉杖泥丸』魏老婆婆應該找你這位要了她兒子性命的『銷魂之魂』報仇,怎麼反而向我駱長明,及『賽太真』、『賽褒姒』、『賽飛燕』、『賽妲己』等四位姑娘下手?」

  平素玉雙眉緊蹙,還未答話,曹夢德卻在一旁說道:「這是一種極厲害的報仇手法。因為倘若直接除卻仇人,只使其一了百了,並未感覺什麼重大痛苦,如能令仇人身邊的得力人物,一個一個地,慢慢死去,最後再對付仇人,則比較殘酷得多,可以使對方在死去以前,更忍受比死還難堪的精神威脅。」

  駱長明點頭說道:「曹兄分析得極有道理,這位魏老婆婆,必將再度前來……」

  平素玉聽到此處,接口冷笑說道:「她怎會再度前來?我已傳令封鎖所有門戶,使這魏老婆婆,無法逃出『銷魂古墓』。」

  駱長明搖頭嘆道:「平夫人,你莫把你這『銷魂古墓』中的一些機關埋伏,太看重了,『玉杖泥丸』魏老婆婆何等厲害?她既能在揮手之間,使我們一傷四死,怎會被什麼機關所阻……」

  話猶未了,果有「銷魂古墓」墓門值役弟子,持來一粒金色泥丸,呈交平素玉,躬身稟道:「啟稟夫人,這是一位白髮婆婆在墓外開墓門,命弟子送與夫人觀看。」

  平夫人接過金色泥丸,見泥丸上鑲了一個「三」字,便「哼」了一聲說道:「這是表示要在三日後,再來我『銷魂古墓』尋仇之意。」

  曹夢德笑道:「這位魏老婆婆第一次是暗襲,第二次卻是明訪,我倒真想領教領教她的『玉杖泥丸』,究竟有多麼厲害?」

  虞心影也柳眉雙撓,向平素玉慨然道:「平夫人,我也願意助你一臂之力,因為『玉杖泥丸』魏老婆婆昔日便有『白髮殺人王』之稱,如今再出江湖,又復傷一殺四,足見太以狠毒,怙惡不悛,除之無虧呢。」

  平素玉聞言大喜,向虞心影含笑稱謝說道:「多謝虞令主,我不相信憑『紅葉令主』虞心影、『哈哈秀士』曹夢德,及我『銷魂之魂』平素玉三人之力,還鬥不過一位『玉杖泥丸』魏老婆婆?」

  駱長明眉頭一蹙,向虞心影道:「虞令主,你在此幫助平夫人抵禦『玉杖泥丸』魏老婆婆也好,我則先行告退。」

  虞心影愕然問道:「駱兄是去哪裡?你當真要走,小妹自然陪你同行。」

  駱長明搖手說道:「虞令主不必陪我,我是想拜訪家兄的昔日舊友,隱跡多年的兩位武林高手,請他們仗義出頭,把那稱為『白髮殺人王』及『玉杖泥丸』魏老婆婆除掉,免得她肆毒武林,釀成浩劫。」

  虞心影雙眉微挑,剛叫了聲「駱兄」,駱長明又復閃動獨目,一掃她及曹夢德、平素玉等三人,含笑道:「對敵之道,首應知己知彼,據我分析起來,合虞令主、平夫人及曹兄三位之力,抵禦『玉杖泥丸』魏老婆婆,或不甚難,但要想把她除掉,卻不甚易,萬一她竟與百里妖婆,勾連結黨,則為禍之烈,更屬不可想像。」

  虞心影也聽說「玉杖泥丸」魏老婆婆所到之處,往往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才有「白髮殺人王」之稱,聞言之下,知道事關緊要,遂對駱長明點頭說道:「駱兄既然這等說法,便由小妹在此,試與魏老婆婆拼上一陣,你則去作未雨綢繆之計。」

  駱長明抱拳告辭,平素玉與曹夢德、虞心影等,一齊送至「銷魂古墓」之外。

  虞心影送走駱長明,不禁搖頭嘆道:「想不到這位駱大哥竟冤枉透頂,在『銷魂古墓』之中,損失了一隻左眼。」

  平素玉聽得滿面飛紅,正待赧然發話,虞心影驀地嬌軀微閃,向草叢之間縱去。

  原來,她想起還有一位名叫江萍的「銷魂古墓」中弟子,尚被自己點了穴道,藏在草內,遂欲將其拍醒。

  但縱到叢草之間,才一注目,便見江萍「太陽穴」要害部位,也被人擊了一個深洞,流出不少腦漿,分明又是死在「玉杖泥丸」魏老婆婆手下。

  虞心影銀牙緊咬,方一回身,卻見「鋪魂古墓」之中,火光燭天而起。

  她好生詫異,目注平素玉,揚眉叫道:「平夫人,這……」

  平素玉不等她往下問,便自接口苦笑說道:「我這『銷魂古墓』,既然任何人均可來去自如,卻還要它則甚?」

  虞心影蹙眉說道:「平夫人縱然要毀去此墓,似也應等三日後,會過『玉杖泥丸』魏老婆婆,再作處理。」

  平素玉搖頭說道:「三日後,只由我們在此等她便可,那位『白髮殺人王』下手太辣,其他凡俗之輩,倘若在旁,無非送死,我已命他們各攜金銀,分別散去。」

  虞心影點頭笑道:「想不到平夫人竟然明心見性……」

  平素玉淡然一笑,截斷虞心影話頭說道:「虞令主,我陷溺已深,不會明心見性,『玄冰』大會上,我若能戰勝百里妖婆,便打算立在『祁連山』中,重振旗鼓,否則那片冰天雪地之內,也就是平素玉的歸源結果所在。」

  虞心影聽得默然,三人遂在這業已燒毀的「銷魂古墓」之前,各自準備,靜等魏老婆婆,重來一鬥。

  一日,二日,寂然無事。

  到了第三日的初更時分,一條矯捷人影,便從「銷魂谷」上,垂天而落。

  來人是位白髮飄蕭,身穿玄色長袍,手執玉杖,精神抖擻的老婆婆,僅從她那份垂直飛降,落地無聲的極俊輕功之上,便可看出「白髮殺人王」及「玉杖泥丸」的蓋世盛名,決非虛傳。

  魏老婆婆身落谷底,見「銷魂古墓」竟已付諸一炬,不禁神情微愕。

  但隨在微愕之聲,便是發出一陣含蘊著自驕自大,鄙視對方意味的嘿嘿怪笑。

  笑聲未歇,語聲忽起,暗影中有人冷冰冰地發話說道:「魏老婆婆,你在笑些什麼?」

  魏老婆婆雙眉一挑,目光循聲旁注,只見「銷魂之魂」平素玉,從一高大墓碑以後,現出身形緩步走來。

  她與平素玉之間,雖已結仇多年,卻是初次見面,故而不知對方便是促使愛子癆疾而死的「銷魂之魂」。

  魏老婆婆不知對方身分,卻知對方不俗,遂把手中玉杖,「叮」然點地作響,冷冷問道:「女娃兒,趕快通上名號,是誰?並是為了何事,竟燒掉這『銷魂古墓』?」

  平素玉「哼」了一聲,哂然笑道:「是我。我愛燒就燒,誰能管得著呢?」

  魏老婆婆退了半步,雙目兇芒如電,凝注在平素玉的身上,細一打量,揚眉問道:「你就是『銷魂之魂』平素玉嗎?」

  平素玉冷冰冰地答道:「除了『銷魂之魂』平素玉外,又有誰膽敢下令,燒毀這『銷魂古墓』的呢?」

  ▼第二回 玉杖泥丸

  魏老婆婆微挫鋼牙,厲聲說道:「平素玉,你雖燒毀『銷魂古墓』,卻仍在此處等我,總算還有點骨氣。」

  平素玉冷笑說道:「燒了『銷魂古墓』之故,是表示我不願再住這可以任人隨意出入之地。在此等你之故,是表示『白髮殺人王』的名頭,對我平素玉毫無所懾。」

  魏老婆婆目中兇芒更厲,揚眉問道:「你真不怕我麼?」

  平素玉嘴角微披,哂然答道:「你此來之意,無非為了魏子春那個死鬼,其實平素玉風流半世,死在我肚皮上的男人,少說些也有二十來名,區區一個魏子春,根本就不值得我所掛念。」

  魏老婆婆被平素玉頂撞得業已無法忍耐,右手倏揚,色分「紅黃藍白黑」的五粒泥丸,佈成「上中下左右」方位,飛射而出,把平素玉的身形罩住。

  但泥丸尚未沾身,墓碑後又飛出一條黑影,大袖雙飄,漫天飛舞,竟把五粒泥丸,一齊接去。

  魏老婆婆見狀,厲聲叱道:「來者何人?」

  黑影收去泥丸以後,帶著一連串的哈哈大笑之聲,飄然落地,向魏老婆婆,抱拳說道:「在下曹夢德,武林中賜號『哈哈秀士』。」

  魏老婆婆「哦」了一聲,冷然叫道:「曹夢德,你在當世武林之內,也總算有點名頭,難道也想步我兒子魏子春的後塵,死在這平素玉蕩婦的肚皮之上嗎?」

  曹夢德因虞心影尚在暗處,遂不欲多談自己與平素玉的穢事,雙眉一挑,哈哈大笑說道:「陳年老賬,何必多提?老婆婆莫要光指責『銷魂之魂』平夫人,須知你這『白髮殺人王』的外號,也比她好聽不了多少?」

  魏老婆婆手中玉杖微頓,沉聲叱道:「曹夢德,你是不是倚仗有些三腳貓四門鬥的功夫,想幫助平素玉賤婢,與我作對?」

  曹夢德哈哈笑道:「作對倒是不敢,只因我久仰魏老婆婆『玉杖泥丸』厲害,及『白髮殺人王』的威名,想趁此機緣,瞻仰瞻仰你的殺人手法,究竟到達了什麼樣的狠辣神妙程度?」

  魏老婆婆冷笑說道:「你想看看我的殺人手法,還不容易?」

  曹夢德抱拳笑道:「老婆婆倘若不棄,曹夢德願領高招。」

  魏老婆婆搖頭說道:「你們根本不必動手,你在兩盞熱茶時分以內,已將慘死。」

  曹夢德訝然叫道:「你又不是五殿閻君的祖奶奶,難道我只和你說上句話兒,便會死嗎?」

  魏老婆婆臉色如霜,哼了一聲,緩緩說道:「閻王注定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你死後不要怨人,只怨你適才為何逞能出頭,把我的『五色泥丸』接去。」

  曹夢德哈哈大笑說道:「我因久聞老婆婆『五色泥丸』的追魂奪命盛名,才一時技癢,施展『拿雲手法』凌空接取,試上一試。誰知聞名不如見面,空自兇威驚海宇,泥丸畢竟是泥九,倘容許我對老婆婆說句略為唐突不敬之語,你這『五色泥丸』,似乎有名無實,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呢。」

  魏老婆婆靜聽曹夢德話完,哂然一笑說道:「你簡直是坐井觀天,以蠡測海,我『五色泥九』共分有毒無毒兩種,今夜為報殺子深仇,對平素玉用的是有毒泥丸,只消略沾肌膚,奇毒深潛入體,漸漸攻心。你逞能出頭,伸手一接……」

  她話猶未了,曹夢德便自震天價地軒眉狂笑起來。

  魏老婆婆勃然怒道:「曹夢德你笑些什麼?難道你以為我會對你用虛言恫嚇?」

  曹夢德揚眉答道:「我知道你不是虛言,只是笑你太過分小瞧我『哈哈秀士』曹夢德了。」

  魏老婆婆詫然說道:「我怎麼對你小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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