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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沐天仇長嘆一聲,劍眉雙蹙,黯然說道:「大哥請跟我來,看看這是什麼?」說完,拉著黃衫客縱入亂石堆中,伸手向四面山壁之下指了一指。

  黃衫客目光注處,驟然嚇了一跳!

  原來沐天仇所指之處,竟是一座新墳!

  黃衫客驚疑之下,失聲問道:「那好像是座新墳,墳中葬的是……是誰?」

  沐天仇登時神色肅然地,含淚低聲答道:「『離塵老人』!」

  這四個字的答覆宛如霹靂當頭,大出黃衫客意料之外,頓時心神大震!

  萬分錯愕之下,黃衫客瞪著兩隻環眼,凝視沐天仇,濃眉深皺,訝然問道:「賢弟說什麼?這黃土中葬的,竟……竟是『離塵老人』?他老人家功力通神,修為深厚,身子那麼硬朗,怎……怎麼會……」

  他話猶未了,沐天仇便接口道:「自大哥走後,小弟傷勢一天天痊癒,但『離塵老人』的身子,卻一天天瘦弱,等我完全復原,老人家業已成了形銷骨立的一副活骷髏了。」

  黃衫客好生震驚,挑眉問道:「這種情況,決非偶然,難道他老人家竟是一面為你療傷,一面把他數十年修為成就,慢慢轉注到你體內?」

  沐天仇目中所蘊淚光,業已匯成兩行清淚,沿著面頰滾滾而下,點頭答道:「大哥猜得不錯,老人家正是這等作法。」

  黃衫客「呀」了一聲,皺眉說道:「這位前輩對賢弟療傷也可,卻何必……」

  沐天仇淚痕滿面地,悲聲接道:「大哥有所不知,老人憤世嫉俗,於初見我時,下手太重,普通藥物,根本難療內傷,只有這『捨己耘人』的唯一辦法,才救得了小弟性命!」

  黃衫客聞言之下,愴然點頭說道:「我明白了,『離塵老人』一來是為了感恩,二來為了謝罪,三來他自得『紫麟之頭』,深仇既解,掛念全清,對濁世已別無留戀,遂一面成全賢弟,一面也自求解脫!」

  沐天仇好生佩服,答道:「大哥高明,真是料事如神,那位『離塵老人』於臨終前,曾對我吐露,正與你所猜測的,完全一樣!」

  黃衫客道:「老人除了轉注修為之外,可曾對賢弟有別的傳授?」

  沐天仇毫不隱瞞,探懷取出一本絹質小書,遞到黃衫客手中,揚眉答道:「小弟傷癒,老人已將易簣,遂以此書相贈,說他數十年修為,業經融精鑄萃,化成這十八劍掌招,索性一併贈我。」

  黃衫客接過一看,只見封面上寫著「離塵十八解」五個古樸鐵劍篆字。

  沐天仇見他並未翻閱內容,便欲遞回自己,不禁失笑道:「大哥為何不看,老人對你十分投緣,留有遺命,叫你我共同參研這『離塵十八解』呢!」

  黃衫客聞言,這才啟開絹冊,只見冊上果然繪有十八式掌招劍法,並有精細注解,詳述變化。

  他略一翻閱,仍然遞還給沐天仇,並含笑問道:「賢弟對於這『離塵十八解』,業已完全參透了麼?」

  沐天仇俊臉一紅,搖頭答道:「這『離塵十八解』,越是細參,越是發現其中蘊著無限精緻,小弟資質魯鈍,直到如今,一共才對七式掌招劍法,略通奧妙。」

  黃衫客笑道:「賢弟這等天悟神聰,還說魯鈍?若是換了我時,只怕連三招之數,都未必消化得了。」

  語音至此略頓,把那「離塵十八解」,塞向沐天仇懷中,含笑緩緩說道:「賢弟不要客氣,等你把這十八招武林絕學,完全悟透精華之後,到時再轉傳給我吧!」

  沐天仇深悉黃衫客性情,若以相讓,定不肯收,遂點頭笑道:「好,小弟謹遵大哥之命,根據老人所說,大哥約於三月才來,如今提前趕來,莫非對那『蒼龍之皮』,業已探出有關訊息了麼?」

  黃衫客苦笑一聲,先向老人墳前躬身禮拜,然後對沐天仇搖頭說道:「『蒼龍之皮』尚無音訊,但那『紅龜之甲』倒是有點眉目,可以設法下手的了。」

  沐天仇聽他如此說,喜形於色,軒眉叫道:「大哥,『紅龜』何在?我師傅給我『四靈秘帖』時,說明除了『玉鳳之心』必須放到最後以外,其他三者,均不妨顛倒次序,既然『紅龜』有了著落,我們便慢剝『蒼龍之皮』,先取『紅甲』吧!」

  黃衫客想起杜百曉之語,遂向沐天仇笑道:「賢弟請你轉過頭去,看看西方!」

  就在沐天仇這一轉身之際,黃衫客目光電注,業已看見他這位盟弟的右耳垂後,果然有一粒朱砂紅痣!

  黃衫客不見這痣還好,一見此痣,立知沐天仇身世的謎,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曉。

  他的江湖經驗極豐,知道此事定關重要,遂決暫不說破,轉圜含笑道:「那隻紅龜便在西方陝西省境,橋山以內的『無底殺人坑』中!」

  沐天仇哪會知道盟兄暗耍花樣,遂揚眉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便立赴『橋山』,到那名稱唬人的『無底殺人坑』中走走!」

  黃衫客搖手道:「『橋山』慢一步去,我們應先去『大別山』。」

  他因記得杜百曉囑咐過自己,倘若發現沐天仇右耳垂後,有粒朱砂紅痣,便立即轉告他之語,才想到同沐天仇,先作「大別山」之行。

  沐天仇自然莫名其妙,詫聲問道:「先去『大別山』作甚?大哥不是說那隻『紅龜』……」

  黃衫客截口笑道:「我想去向隱居在『大別山』『大風口』中杜百曉老人家,請教擒捉紅龜之策。」

  沐天仇「哦」了一聲,點頭說道:「我也曾聽得『離塵老人』提起過這位『無所不知』的杜老人家……」

  語音未了,目注黃衫客詫然問道:「大哥,若照『離塵老人』所說,你業已先見過那位杜老人家了吧?」

  黃衫客道:「不錯,我受了指教,才赴『橋山』,如今是打算再度晉謁杜老人家。」

  沐天仇道:「大哥,你說已赴『橋山』,有何所見否?」

  黃衫客嘆息,苦笑搖頭道:「我下過『無底殺人坑』,並目睹『紅龜』兩度傷人,但卻不曾見其形象,且多惹了一件麻煩事兒!」

  沐天仇越覺奇怪地,目注黃衫客道:「大哥,請你把事情說詳細一點,你剛才所說語焉不詳的,可把小弟裝入悶葫蘆了。」

  黃衫客向這位由於功行精進,臉上神光格外煥發的盟弟,看了兩眼,緩緩說道:「事不宜遲,我們如今即起程去大別山,我在途中再仔細告訴你便是。」

  沐天仇連連點頭,這兩俠義男兒,遂再度向「離塵老人」墳前拜別,出得「離塵谷」,直奔「大別山」而去!

  途中,黃衫客遂把在「橋山」發生的事情,不厭其詳地細述了一遍。

  沐天仇靜靜聽完,眉頭微蹙說道:「那隻『紅龜』深藏浮沙之下,不肯出頭,要想捉它,決不能徒恃武功,倒要費點心機的呢!」說至此處,突然側過臉兒,向黃衫客含笑問道:「大哥,你方才所說『且多惹了一件麻煩事兒』,是不是指那位『奪命銀蛇』宇文嬌姑娘而言?」

  黃衫客眉頭雙皺,苦笑說道:「當然是指此事,賢弟應知愚兄性情,一向對男女情愛之事,毫無……」

  沐天仇不等黃衫客說完,接口說道:「夫妻本屬五倫之一,男女情愛並非罪惡,只不過大哥是鐵錚英雄,男兒氣骨,不耐煩向女孩兒家低聲下氣而已。如今既有這麼一位宇文姊姊,對你傾心,青眼相垂,情絲相繫,大哥豈可拒人千里,作個薄情郎呢?」

  黃衫客臉上一熱,向沐天仇詫然問道:「聽賢弟言中之意,對『奪命銀蛇』之印象,居然不壞!」

  沐天仇笑道:「豈止不壞,聞其事,如見其人,我已知道這位姊姊,是個胸襟坦蕩敢做敢為的女中丈夫。如今既歸正途,與大哥能為匹配,將來好事得偕,黃衫客舞劍,銀袖夜添香,真是武林一段佳話。」

  黃衫客白了沐天仇一眼,皺眉說道:「賢弟的嘴皮子,居然也這麼厲害,你把『黃衫』、『銀袖』四字,用得頗巧……」

  沐天仇道:「這不是小弟巧思,這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窈窕銀袖』,配以『磊落黃衫』,真所謂『天作之合』!」

  黃衫客自知辯不過他,苦笑搖頭說道:「賢弟莫要再拿愚兄調侃,在未曾抵達『大別山天風谷』前,我先要傳授你一套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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