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濁世情鴛 | 上頁 下頁 |
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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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星寒死了,那是一定的,屍體發僵,表示死去沒多久,他們來晚了。 銀扇勾魂客也老淚縱橫,心中一陣酸楚,聽到飛天夜叉那撕裂人心的尖叫聲,老怪傑驀然心動。 這不像是發自關切朋友的感情激動。飛天夜叉與桂星寒之間,甚至還不能算是朋友,桂星寒甚至在有意無意間,與飛天夜叉保持距離呢! 飛天夜叉擒捉桂星寒,逼迫入夥是事實·,桂星寒救過飛天夜叉,也是事實。 難道說,這女飛賊存有感恩的心念,圖報無由的負疚念頭,而發出的至情激動現象? 他知道不是。失去圖報機會,不會令人如此痛傷,飛天夜叉激情的表現,不像與負疚念頭有關。 「她愛上了這個該受到天妒的英才!」老怪傑淒然嘆息:「桂小子卻渾然不覺,便遽然撒手離開人世。」 ▼第十五章 劍拔弩張 嬌嘯聲吸引了兩方人馬的注意,全向該處急奔,誰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本能地奔向有動靜的地方。有如黑夜中荒野的飛蟲,本能地向耀目的火光飛去。 雙方都懷有強烈的戒心,在樹叢凋草中小心地急進,不敢公然放膽一擁而上,便形成乍現乍隱的陣勢。 領先急進的吳世,最先發現對方的人。 「三妹,你和歐護法火速離開。」他縮在一株樹下,臉色微變:「是冷劍天曹那些人,快!」 李鳳也一驚,與丁香不進反退川,向側一繞,三兩閃便消失無影無蹤。 對面的人,也發現他們了。發現了目標,警覺心與緊張的情緒便會鬆懈許多,一聲暗號之下,人陸續現身往主事人身邊聚集。 共有十二個人,有五個是帶刀侍衛。 冷劍天曹與方世傑的地位,當然比帶刀侍衛低,也當然負責對外打交道或傳話,笨鳥兒先飛,打旗的先上。冷劍天曹與江湖人士熟悉,是與江湖人士打交道的主將。所以列陣停當之後,領先出列打交道。 五個帶刀侍衛,臉色極為冷森,虎目怒火熾盛,有如面對不共戴天的仇人。 被丁香發動突襲所死的十個人中,有大半是身分地位不低的侍衛。這些軍老爺袍澤感情深厚,替同袍復仇的念頭十分強烈。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原來你們躲在這裏。」冷劍天曹皮笑肉不笑,是老練的江湖嘴臉:「吳老兄,你知道我們為何而來吧? 「你們的理由不充分。不要逼我,姓項的。」吳世不再示弱,語氣也就不友好:「咱們遠撤出戒嚴區外,已經情至義盡,真要鬧翻了,誰也得不到好處。」 「衛裏的將爺要求並不苛刻,你心裏明白。」 「要求不苛刻?老兄,你們要求的,是莫須有的要求。」吳世英俊的面龐殺氣湧騰:「既要在下向你們投到,又要在下交出我們的兩個女人。我的要求也不苛,那就是彼此保持和氣。目下天斬邪刀……」 他想說出桂星寒已受制,想趁機要求對方共同搜尋的建議,先把快要死的人找到,爾後再解決其他棘手的問題,那就省事多了,雙方主要的目標,本來就是桂星寒。 可是,情勢已由不了他主宰。 「你給我閉嘴!」震耳欲聾的沉喝,打斷了他的話。 是那位領隊的人,虯鬚戟立相貌威猛的侍衛,隨著喝聲大踏步而出,手按刀鞘屹立如天神,站在他面前八尺左右,像一座山。 「你的人,殺了我的部屬。」侍衛一字一吐,聲色俱厲,銅鈴眼厲光四射,像要吃人:「你是全權使者,當然是你一手策劃的。有何理由分辯,我會給你機會,但不是現在,帶你回去再說。你願意跟我回去嗎?」 錦衣衛和東西兩廠,合稱廠衛,是皇家兩大特務系統對外的組織名稱,內部還有許多不為外人所知的小組織。在職掌上,幾乎無法把他們分開;名稱不同,卻又是事權幾乎相同的組織。 被廠衛弄到手的人,不死也得脫層皮。 雙方既然已經因出了人命,憤而分道揚鑣,便成了勢不兩立的仇敵,雙方的人皆心中明白,一旦落在對方手中,唯一的結果是任由宰割,絕無他途。 吳世受不了對方咄咄逼人的態度,更無法接受這種斷絕去路的要求。 「辦不到!」吳世的嗓門,更有懾人的威力,斬釘截鐵,強硬率直:「閣下,不要把我對你們的讓步,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你還不配在我面前說這種該死的大話,少在我面前撒野……」 侍衛哼了一聲,猛地一耳光摑出。手長腳長的人,跨出一步出手摑耳光,真有泰山壓卵的聲勢,極易引人反感。侍衛憤怒中出手,顯然沒把對方看成人物,倨傲托大的態度,激怒了所有彌勒教妖人。 吳世雖然憤怒,卻也識勢地退出、挪移,並沒乘勢招架這種最容易反擊的狂妄招式,採取最消極的方法閃避,顯明地示弱。 他的同伴,卻受不了侍衛的倨傲態度。 一枚扔手箭,挾風雷而至,直奔侍衛的心坎,一閃即至,這種大型的箭可以及遠,可知勁道必定驚人。 一聲怪響,箭反彈跳墮。 侍衛退了一步,巨眼暴張,左手向前一揮,一枚晶亮的鐵膽破空而飛,體積雖大,但速度太快,所以僅看到一道晶虹,光到人倒。 「呃……」將箭扔出的人,不知道侍衛的鎖子甲,並不怕粗大的箭,以為必定箭到人倒,還來不及有所動作,鐵膽已經及體,侍衛的反擊太快了。 即使是體積最小的一寸徑鐵膽,擊中人體也會骨裂肉陷。侍衛這枚鐵膽有寸半徑,真有如千斤巨鎚狠砸,也是用扔手勁發出的,與扔手箭手法幾乎相同,噗一聲擊中胸口,胸骨內陷,被脊骨所擋住,身軀倒擲而出,撞翻了後面的兩個同伴,勁道可怕極了。 一聲刀嘯,繡春刀出鞘。 侍衛的同伴要快一步,他的輕功首屈一指,人似飛隼般斜躍衝出,下搏時劍似雷電轟擊。 一個剛閃開摔倒同伴,以免被撞及的中年人,還沒有拔劍的準備,劍光已如雷電自天而降,劍從右頸側貫入,直透胸腔。 立即引起可怖搏殺,唯一可做的事是殺死對手,二十餘個人群毆,一接觸便有人死傷不可收拾。 *** 「該替他準備後事了,讓我拖他走。」銀扇勾魂客冷冷地說。 她坐在冰冷的土地上,抱住桂星寒的上身,背胸相貼抱得緊緊地,不住輕輕地搖晃。臉上滿是淚水,臉頰在桂星寒的髮髻摩擦。 不知道為甚麼,她就是毫無理由地喜歡這個不喜歡她的男人,而且喜歡的程度與時日俱增。 她心中否認,與感恩圖報無關。 也許,她想拉近桂星寒對她劃出鴻溝界限的距離。 也許,得不到的東西偏要想得到。 當然,她拒絕相信是佔有慾在作怪。 她警告葛春燕,要葛春燕離開桂星寒遠一點,就是佔有性的具體表現,當然也摻入了其他方面的感情。 她的愛落了空,桂星寒冷僵的屍體,就抱在她懷中,這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那種撕裂心肺的感覺,形容為傷心欲絕絕不為過。 「林姑娘……」老怪傑不知該從何勸解。 「不要管我。」她冷冷地說,任由淚水似泉湧:「我還有人手,我會替他善後。」 「你沒有必要……」 「我有的,前輩。」她抱住桂星寒輕輕地前後晃動,語聲遙遠:「不僅是我對他有一份虧欠,而且我喜歡他,甚至愛他,雖則我知道他並不喜歡我。」 「可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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