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濁世情鴛 | 上頁 下頁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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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不認識我?」他撥開擋在前面的大手,小凳一伸:「借光,過去一點!」 另一名大漢如受催眠,不自覺的側移,讓他把小羹排妥,甚至順手取了一雙木箸給他。 「他娘的,我該認識你嗎?你是老幾?」伸手攔他的大漢依然怒形於色,而且要冒火了。 「我姓桂,桂星寒。天斬邪刀,那就是我。」他在小凳落座,順便抓起小几上的酒碗,一口喝掉滿碗酒,木箸伸入肉鍋。 四大漢吃了一驚,天斬邪刀四個字真令人驚一跳。 問話的大漢臉色大變,幾乎驚跳起來。 「你……你你……」大漢驚恐的神色明顯,咬字不清:「你是闖道的好漢,怎麼來咱們這裏放……放潑?這……這裏不歡迎你……」 「歡迎,我來;不歡迎,我也來。」他挾起一塊羊肉:「闖道的強龍,不在乎誰是否歡迎。要是你老兄不願意,最好去請滿天星許大爺來評理。」 「你要壓地頭蛇?」 「豈敢豈敢,在下是善意的。你瞧,我在和你稱兄道弟,客客氣氣把碗言歡。呵呵!敬你老兄一碗酒。」他自己倒酒:「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在下與諸位親近,是否傷和氣,看你老兄的啦!我這裏先乾為敬。」 又是一口一大碗,豪飲的灑脫態度證明他是酒將。 「用不著許大爺出面。」 大漢鼓起勇氣,一挺胸膛:「咱們對付得了。說吧,你要幹什麼?我黃大柱子不是沒有擔當的人,水裏火裏絕不含糊。」 他從懷中掏出一錠十兩紋銀,往小几上一放。 「我要知道,南關大街的張家大宅,裏面住了許多武功高強,有頭有臉的風雲人物,他們在幹什麼?張家大宅主人是何方神聖?」他指指銀錠:「十兩銀子,我可以買到更重要的消息,夠了麼?」 十兩銀子,可以買到十頭羊,已經是相當誘人的財富了。僱一個長工,每月只需二兩銀子。 任何一個南關大街的居民,都可以供給正確的消息。向店伙詢問,也可以獲得正確的答應,犯得著花十兩銀子重金,向地頭蛇打聽? 黃大柱子並不笨,知道這十兩銀子不容易賺。 「這些事,用不著打聽,是嗎?」黃大柱子不接受銀子,氣唬唬地質問。 「一分錢,一分貨,黃老兄。」天斬邪刀也不是大方的散財童子,不作正面答覆。 「你到底要什麼?」 「少林出動了高僧在貴地耀武揚威,為何?」 黃大柱子呼出一口長氣,搖頭苦笑。 「不知道。」回答是肯定的:「聽說,是來迎接什麼專使?什麼專使,恐怕只有少林寺主事長老才知道。其他的俗家門人子弟,負責維持本城內外的治安,一問三不知,他們本來就不知道內情。事涉機密,每個人只知奉命行事,問不出所以然的,閣下。」 能夠知道迎接專使,已經算是相當靈通了,普通的市民,根本就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口事。 「桂老兄,你可以到東門的延孝寺打聽。」另一位大漢說:「少林的長老,皆在延孝寺掛單。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去我他們問,他們會告訴你的。」 「這件事對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彌勒教的妖孽,為何要圖謀張家大院的人,大宅的人與彌勒教的人並無恩怨。」 提及彌勒教,四大漢臉色大變。 「我發誓,咱們一點也不知道彌勒教的事。」黃大柱子惶然說:「倒是少林的弟子,正在調兵遣將,準備大舉出動,驅逐這些妖人。本城的道上朋友,不介入任何一方,置身事外嚴守中立,你不要連累我們好不好?」 「我沒打算連累你呀,黃老兄,我是一個很上道的人,大方的用正當的手段買消息,事了拍拍手走人,誰也不認識誰。你瞧,我這不是走了麼?呵呵,謝謝諸位的酒菜,你們是最好的東道主。」 他揚長出室走了,留下四大漢在房中發呆。 *** 地頭蛇們也不是省油的燈,對付外地的強龍,態度與行動很容易加以統合,保護自己的利益從不人後,四大漢進入許大爺的大宅。 地方龍蛇的生存環境十分複雜,應付威脅生存的因素也手段多變,韌性極強,這也是他們維持局面的憑藉。 大多數正道人士,尤其是成名人物,除非絕對有其必要,不然絕不輕易與地方龍蛇衝突,因此俗語說:強龍不壓地頭蛇。 滿天星許大爺是新鄭的地頭龍之一,對情勢有相當深入的瞭解。早已嗅出危機,知道已處身在風雨飄搖的危境,當然知道如何在危境中爭生存。 不久,新鄭的豪霸級蛇頭龍頭,悄然走避一空,先脫出風雨圈外再言其他。 暫避風頭,也是龍蛇們應變手段之一。 想找地頭蛇討消息,已經無此可能了。 *** 天斬邪刀並不想向滿天星的權勢直接挑戰,也知道即使前往許家探索,也不會有具體的結果,對方勢將用無關緊要的消息搪塞敷衍,甚至可能供給假消息,引導他進入迷途。 帶了三分酒意,他到了城東開元寺後面的一條小街,踏入了一家酒坊,似乎酒意未足。 開元寺坊延孝寺隔了一條大街,延孝寺也是少林高僧掛單的寺院。 少林高僧已和彌勒教妖人正式衝突,他要知道少林高僧下一步的行動。 少林門人如果應官府徵召,出面維持治安,那麼,彌勒教這些有案查辦的教匪,該是地方治安最大的威脅,少林門人豈能不全力以赴。 酒坊食店,是打聽消息最理想的好地方。 大清早,店堂沒有幾個食客,七八個酒鬼分別各佔座位,兩三壺老酒,幾碟下酒菜,各吃各的,吃得津津有味。 大清早喝酒的人,十之八九是酒癮甚深的酒鬼。 他已經有了三分酒意,仍然叫來一壺酒,四味肉脯乾果,獨據一桌自斟自酌。 心中有點牽掛,拿不定主意是否該干預張家的事。那位讓他感到印象鮮明的女騎士,是否值得或者是否需要他伸手相助。 女騎士的昊天神劍真的很不錯,居然能從容應付他的天絕三刀。 雖則當時雙方都不曾用內力御發刀劍,僅憑技巧相搏,但他深信這女人御劍的內力必定大佳,可能具有不可測的秘傳內功,而且根基深厚。因為從女人深具自信的眼神,以及敢拼敢鬥的豪勇,應付彌勒教妖人的妖術,應該有幾分把握,至少那兩個稱為仙女的女妖,就難以克制這位女騎士。 但女騎士應付不了五個妖人,五妖人以元神御發的所謂誅仙劍,火候相當精純,女騎士能否擋住一把劍大成問題,一比五絕難倖免。 他能放手不管嗎?他對女騎士甚有好感呢! 冒失,其實也是熱心正直的表現。而且女騎士知道冒失錯誤後,所流露的豐富表情也讓他產生好感。 喝了半壺酒,門簾一掀,寒風颳入,進來一位佩劍的書生,身後跟著一位十二三歲清秀的書童。 書生年約二十二三,劍眉虎目,齒白脣紅,神采奕奕,人如臨風玉樹,英俊修偉,一表人才。所穿的深紫色長袍是緞製品,玄狐皮短外襖也是緞面的,有身分地位的人,才配穿綢著緞,一定是某處學舍的生員子弟,而且是有錢人家的公子爺。 小書童也穿了一件羔皮短襖,居然佩了一把外鞘裝飾華麗的匕首。 書生的劍卻不華麗,古色斑斕,不同凡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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