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逸鳳引凰 | 上頁 下頁 |
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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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鳳緊傍著他席地而坐,管制著那隻酒葫蘆。其實他平時少喝酒,他老爹管制相當嚴,酒量有限,喝半盞就玉面通紅。白鳳會作怪,每次僅滴幾滴在他口中,禁止他自握酒葫蘆,說是討厭酒鬼。兩人親暱的光景,不足為外人道。鬼手琵琶卻不在意。初結交時,鬼手琵琶就曾經鼓勵她親近荀文祥,坦然表示自己是羅敷有夫,已和談情說愛絕緣的人。 鬼手琵琶是反世俗的女人,對男女之防並不在意,與荀文祥與她,無拘無束談笑戲謔,視同理所當然,親暱坦然不及於亂,相處從沒發生把持不住的心理問題。 三人有說有笑神情愉快輕鬆,像在郊遊野宴,四周杳無人跡,這裏是他們的天地。 「文祥哥,他們真會從這一面來?」白鳳終於提出切身的同題,她已不著痕跡地改變了親暱的稱呼。 「一定。」荀文祥不假思索向西北天際一指:「這裏到你家的莊西,不足五里地,健馬一衝便到,地面的田地沒有障礙。」 「昨晚小欣家的人,發現西北的小河旁樹林內,繫有許多馬匹,不可能繞到這一面進襲呀!」鬼手琵琶存疑:「從那一面衝,比這一面近了許多,何必繞到這裏來?」 「不行,那遠有兩座村莊,一定會有人鳴鑼告警,片刻可傳遍三十里的村莊。」荀文祥用木箸指指點點:「先潛抵此地待機,等莊東入侵的人衝莊挑戰虛張聲勢,引莊中的精說出擊追逐,突然及這裏以雷霆萬鈞的聲勢突擊,肯定可用最少的代價,出其不意衝抵莊牆下。」 「這……怎麼毫無動靜?」白鳳仍然存疑。 「我們並不知道他們何時展開行動,但我敢料定的是:他們必定在申牌正末之同,潛抵此地待機,等候從上官店那些從東面來的人,發動襲擊誘使莊內的人出擊,看情勢才決定衝出的時機。」 「那還是白天呀!他們……」 「但距日落僅有一個時辰;去掉誘襲的半個時辰,奇襲入莊結束之後,但可四散撤走。四鄉的民壯還沒集合,黑夜中民壯也不敢到處追逐。他們扮強盜所冒的風險甚大,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時機的選擇最為重要,必須進如雷霆,急似狂飆。白天襲擊根本不可能;夜間死傷的人無法搬走,只要有一個活口落入官府之手,祥雲莊便注定了要化為烏有,所以襲擊的時間,一定要在日落之前。」 「如果是今天發動,我們是不是來早了?」 「我們怎知他們是否在今天發動呀!先來看看比較穩當些。再說,我另有主意。」 「唔唔!兄弟,不會是餿主意吧?」鬼手琵琶打趣他:「你可是縱橫捭闔的主將呢!」 「我相信文祥哥的主意一定非常妙,我肯定。」白鳳對他卻是信心十足。 「保證一定妙。」荀文祥眼中,出現猙獰的光芒:「小欣,你希望強盜攻莊嗎?」 「當然不,好笨的話。」白鳳俏巧地拍了他一掌。 「你希望官府為了強盜的事,治安人員把你家當成旅舍來來往往調查,知州大人天天把你老爹呼來喚去,天天收交辦案費沒完沒了嗎?」 「我那像你那麼笨?」 「我像個笨人嗎?嘴碎。」 「那就把你的妙主意說來聽聽,看妙是不妙。」鬼手琵琶不理會他倆鬥嘴,放下碗催促。 「鬥賊如果鬥於屋內,屋內的家具可就要稀裏花啦了。咱們循路去找他們,讓官府到那邊去查案,給他們一次驚喜,準備走。」 「就我們三個人?」白鳳一怔:「回去叫人……」 「就他一個人就夠了,小丫頭。」鬼手琵琶說:「你忘了白龜神祠的事?」 「這……」 「來的全是有頭有臉高手中的高手,大白天那有臉充強盜?放心啦!我們只要跟在他後面,捉死魚或者打落水狗就成。記住,千萬不要逞英雄上前幫他拼命。在上官店嶺上,我躲在樹後,被他發威的一聲長嘯,震得立即昏迷不醒,厲害吧?」鬼手琵琶似乎現在還心有餘悸。 荀文祥在白龜神祠,就發現以神御音有能傷及自己人的缺點,因此不敢妄用,只有在情勢殆危時,不得不用來保命。他正在參修定向傳音的技巧,這需要時間不能速成,是否能成功,也沒有把握。 「那是了慧庵主逼的,也是你自找的。」荀文祥說:「你冒充小欣,鬥那個小蓮,我以為你聽話遊鬥,結果你形同拼命,讓我操心分心,幾乎灰頭土臉。你們女人真的很奇怪,就是不聽話。喂!你喜歡我是不是?」 「我有權喜歡你。」鬼手琵琶傲然地拍拍酥胸。 「那就不要跟在後面下殺手,不要把殺戒的罪逼算在我頭上。」 「不會啦!我還想洗淨手腳跟你修玄呢!」鬼手琵琶背著荀文祥,向正在收拾餐具的白鳳做鬼臉。 *** 越過崗阜區,沿一條小河的東岸向西北小馳,烈日炎炎,鄉村小往中鬼影俱無。距舒家田莊已在十里外,前面可看到果林後面小村的散落屋頂。 白鳳是主人,一馬當先,她對附近的環境了如掌指,地頭熱。她騎的是一匹白底淡紅花斑桃花馬,據說是女人最好騎乘的牝馬。人白,馬白,十分搶眼,英姿煥發,曲線玲瓏。 離開小徑不遠,到了一座矮林前勒住座騎,透過枝葉的空隙,可看到前面里外果樹圍繞的三家村。 「記住,你要做的是引子,小必了。」荀文祥向白鳳說:「可別一高興就忘了天地在那裏,要引他們出來。」 「記住了啦!不會誤事。」白鳳策馬馳出。 前面是光禿禿的田地,堆放著一排排的高粱垛子。健馬先是小走步;接近至半里地,開始大走步。一聲馬嘶,桃花馬速度加快,輕快地向右奔向村口。片刻又換了小走步開始踩花,人馬渾如一體,她挺坐在鞍上顧盼自雄,人和馬像在舞蹈,美感十足。 一聲馬嘶,果林突然衝出五匹棗騮,奮蹄騰躍,蹄聲如雷,塵埃滾滾中,向她狂猛地衝刺。 桃花馬巧妙地大迴旋,她也向下一伏,回頭風馳電掣向樹林衝,四蹄翻飛伏鞍遠颺。 人太多,她怎敢逞英雄?領先約百步,引後面的五騎士放膽狂追。 枝葉搖搖,桃花馬衝入林中。她像一頭飛舞的鳳凰,美妙地騰空三疊過雲後旋翻,輕靈地飄落,點塵不驚。 「來得好。」她嬌叫,一聲劍鳴,長劍出鞘:「捉住一個,可向州衙領五十兩銀子捕盜賞。」 五騎士的騎術也不錯,人落地健馬斜馳,五人似乎腳不沾地,半弧形列陣氣勢洶洶。 「果然是舒老邪的女兒白鳳。」中間那人留了掩口髯,粗眉大眼相貌威嚴,年已半百出頭,身材魁梧,聲如洪鐘:「咱們前天晚上,神不知鬼不覺趕到,今天就被發現了,舒老邪真不簡單。要活的,她是咱們入莊的保證。」 「百步神槍西門百祿,你真不要臉。」白鳳認識這個人,這人挾了一支三尺六寸渾鐵鏢槍當兵刃,可以投擲作遠程攻擊:「你是威遠被辭退的爛鏢師,雖然很爛,但仍是白道的高手名宿,居然扮綠林強盜準備打家劫舍,你為何不乾脆投身綠林道?把你捕送州衙,賞格可能有一百兩銀子。」 「可惡,咱們才是來捉匪盜的,你和玉骷髏銀衣使者,不但夜劫襄城的大戶,更殺入祥雲莊火焚瑞雲樓,官司你打定了。」百步神槍獨自上前,臉上有興奮的神情:「你一個人就敢來踩探,膽氣不錯。你老爹到底知道多少消息,你最好從實招來。」 「我不是一個人來的。」她徐徐後退。 「你的龍虎雙衛嗎?誰?」 「你是見多識廣的名鏢頭,應該有推理的見識和能力呀!誰陪伴我出生入死並肩闖蕩,你應該知道的。」 「我應該知道嗎?何不叫你的人出來少費唇舌,大家當事豈不甚好?」百步神槍的目光,第一次投落樹林內。 「好吧!」她舉手高呼:「快出來啦!這些強盜要見你們呢!」 「來啦來啦!叫那麼大聲,想把天叫崩嗎?哈哈!」應聲鑽出大袖飄飄的荀文祥,和笑容近乎妖媚的鬼手琵琶。荀文祥的笑聲,令人感到入耳便心脈沉落。 「青松道人荀文祥。」有人駭然驚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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