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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貧尼信得過鄧施主的為人。」

  「你知道他是誰?」鬼手琵琶拉起懶洋洋提不起勁的荀文祥。荀文祥對與尼姑說理不感興趣。

  「他是百了谷的少谷主,萬里鵬程雲鵬。百了谷主與銀龍交情不薄,暗助銀龍劫鏢,沒錯吧?」

  「他姓荀,荀文祥,年方二十歲。他老爹是襄城的秀才,耕讀傳家,是襄城名門老好人。他的鄰居,正是神刀鄧老狗。前後三年,鄧老狗交通官府,把他家的田產謀奪一空,買盜栽贓,把他打成匪類,幾乎把他搞了個家破人亡。這次劫鏢事故,他正是千里追風陰謀戕害下的受害者,把他推上江湖險惡路,讓他做引誘群魔的媒子。金戈銀彈南宮局主,派我在他身邊監視他慫恿他。最後,仍是他替威遠趕走了群魔,保全了威遠的鏢。你大概又聾又瞎,或者故意裝得又聾又瞎,不理會其他的事是黑是白,昧著良心替鄧老狗殺人放火。要不是他大仁大義,鄧老狗早就被他殺死在陳留望牛崗;威遠的鏢,也將被他丟入汴河。」鬼手琵琶愈說愈火:「我,就是南宮局主,派在他身邊做內應的鬼手琵琶范綺春。早些天在信陽州,南宮局主派殺手要殺我滅口。他恰好趕上,這個大仁大義的書生,不念舊惡,救了我這個他昔日的死仇大敵。我說得太多了,你也不需聽任何事了,因為你師徒會死在這裏,我找個土坑把你們埋了。」

  「貧尼只……只知道,劫鏢群魔夜襲祥雲莊殺人放火的事。」了慧庵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鄧施主派愛子前來知止庵,請貧尼緝兇衛道除魔,來去匆匆,的確無暇打聽其他的事。事實上除了與先後聚會的人在一起之外,並沒有時間與旁人接觸。一到襄城,十二個人就快馬加鞭往信陽飛趕,仍然來晚了三四天,銀龍與舒老邪都走了。荀施主的事,貧尼毫無所知。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尼所知道的事,都是鄧施主父子所透露的。」

  「你真是又聾又瞎呢!哼!」

  「貧尼誤認兩位是……」

  「所以說你真的又聾又瞎呀!你們要謀殺舒老邪?」

  「鄧施主派人來傳話,要準備把舒老邪誘出兩面夾攻,怎麼說我們謀殺?」

  「鄧老狗在何處?」鬼手琵琶探口風。

  「不知道,午前他派人來傳話,說要提前發動,傍晚再派人來作行動執行最後調配。」

  「你們居然不知道主事人在何處?」

  「都是分開走的,怎知道人在何處?」

  「把你們在上官店的人,告訴我好嗎?你知道,我們有權用江湖手段逼供。」

  「貧尼可以死,絕不做這種出賣背叛的無義勾當。」了慧庵主厲聲說。

  「你這位女弟子呢?她也不怕酷刑逼供?」鬼手琵琶伸手撐了小蓮的粉頰一把。

  「她同樣不怕死。」了慧嗓門仍大。

  「好,我得試試她怕不怕。喂!兄弟。」

  「我又怎麼啦?」荀文祥情緒依然低落。

  「你來問口供好不好?」

  「一、二、三,三個女人在一起,男人最好閉上嘴走遠些。」荀文祥無精打釆,指指點點引人發笑:「不關我的事。」

  「唷!兄弟,你不要做了笨蛋又做傻蛋好不好?你瞧。」鬼手琵琶惡作劇地捧住小蓮的臉,扳至讓荀文祥可以看到的一面:「是不是漂亮的青春少女?讓你高興怎麼問怎麼處置,悉從尊便,帶到一邊去,不讓尼姑看到就成啦!這種事我不便幫你,帶走啦!不要說你不懂這種事。」

  「胡搞。」荀文祥笑彎:「我還沒學到你們江湖人的壞習慣。我們根本不需要口供,跟在他們後面,也來個前後夾攻,見一個擺平一個,見兩個就擺平一雙。我不相信這些英雄好漢都不怕死,不怕留下妻子兒女做孤兒寡婦。我還不想殺死鄧老狗,只想弄斷他的手腳割掉耳朵,讓他那些被殺的親朋好友的家屬們,到他的祥雲莊找他討公道,他為了自己的名利,害死了那麼多親朋好友。了慧庵主,你庵裏還有些什麼人,會到祥雲莊討你的屍體返庵火化嗎?」

  「兄弟,你不懂。」鬼手琵琶瞪了了慧庵主一眼:「人多勢強,人多了就不怕死啦!這些英雄豪傑為了名利,為了抱負志向,通常是不怕死的,不會為了家屬將成為孤兒寡婦而煩惱。妻子可以改嫁,脫下羅裙反轉穿,帶了兒女去做拖油瓶,認別人作爹,不會餓死的。」

  「范姑娘,你不要說得那麼刻毒。」了慧庵主大聲說:「並不是每個人都為了名利而揮刀舞劍的。至少我師徒在新鄭知止庵修行,就不管外事,不知道什麼江湖動靜。鄧施主與家先師有交情,他的長公子前來找我,把江湖大亂,襄城他的祥雲莊遭匪徒殺人放火,威遠鏢局遭到群魔襲擊,全境血腥滿地的事說出,請我偕愛徒參與除魔安境的行動。佛說出世必先入世;出家人豈能漠視全境血腥無動於衷?因此無條件地參與緝拿殺人放火邪魔的行動。迄今為止,在上官店兩組前後趕到的人,還沒正式展開行動,也沒見到鄧施主,到底要怎麼做,要傍晚對分才分曉。我不知道你兩位受到何種冤屈,我還沒聽過有關你們的事。貧尼師徒既然參與其事,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這是我們自己決定的事,無怨無悔,有什麼惡毒的手段,你們就施展出來吧!」

  「大姐,你知道這尼姑的底細嗎?」荀文祥又動了婦人之仁:「新鄭縣雖是我的鄰境,我連襄城本鄉本土的事也所知有限呢!你是老江湖……」

  「老江湖也所知有限呀!那能像你們讀書人所說,閉門家中坐,盡知天下事呀!諸葛亮在隆中耕讀,未出門便決定了天下三分。」鬼手琵琶怪腔怪調,嘲弄味甚濃:「我不但不知道新鄭有座知止庵,更不知道有個了慧庵主是何人也。這尼姑一見面,便咬定你是萬里鵬,我是小鳳兒,可知不是什麼老江湖,她只是一個容易受人擺佈利用,半聾半瞎的笨女人。」

  鬼手琵琶與荀文祥相處了一段時日,女人很會揣摸男人的心理,對荀文祥的性格,可說有相當程度的瞭解。她知道荀文祥一開始就沒有除去了慧庵主的念頭,她又何必做劊子手?尼姑師徒是正大光明和她倆交手的,並沒對她倆造成傷害。

  荀文祥開始替了慧庵主解綁,她也替小蓮解綑繩。

  「不要只聽一面之詞。」荀文祥替尼姑師徒解了氣血兩門的禁制:「管閒事必須多打聽,才不會受騙。你如果仍然認為鄧老狗是大仁大義的豪傑,回去後歡迎你到襄城打聽我荀家的事。我荀家在襄城頗有名望,不需偷偷摸摸前往偵查打聽。」

  「我不必去打聽。」了慧庵主悻悻地活動手腳,大概被綑得受不了。

  「你還真有點剛愎呢!」

  「你釋放我師徒,還用得著我去打聽誰是誰非嗎?沒見識。」了慧庵主竟然忍住笑教訓他。

  「我如果有見識,會把剩餘的田地白送給鄧老狗?在陳留望牛崗我攔住他的暗鏢,當時就應該要他的狗命。」荀文祥不否認少見識:「你們走吧!去告訴你們的人,白鳳是我荀文祥的朋友,舒老邪是她老爹,所以舒家的事,我管定了。你們的人如果自認比威遠的人強,比聖劍神刀了得,比宇內雙仙強一百倍,那就準備讓我試試你們到底有多強。那位乾坤絕劍的綽號,誇大得離了譜,比四川的絕劍雷一鳴多了乾坤兩個字,我看並不怎麼樣嘛!我和他的賬還沒算清,他賴不掉逃不掉的,下次見面,絕不會有鬼見愁救他了。你們請吧!」

  了慧庵主終於知道,乾坤絕劍八個人栽得不冤。

  「貧尼來去匆匆,僅在許州見過鄧施主一次,之後除了偶或見到傳信的人之外,迄今還沒有見過他。在上官店的人,還不知道鄧施主到底身在何處,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何打算,非常神秘。貧尼可以保證,除非光明正大與舒老邪先禮後兵,否則貧尼絕不參與鬼祟的行動,你滿意嗎?」

  「滿意,剛才你師徒的表現就很不錯。」荀文祥拉了鬼手琵琶的手讓出去路:「你的伏魔神音的火候,比銀龍高三分以上,鄧老狗請你來對付舒老邪,不知是何居心。舒老邪的田莊中。聚居有不少邪道高手交情深厚,那些邪道高手名宿,是不會和任何人做英雄式決鬥的,他們會明暗俱來,四面八方用中程短程武器,一下子把強敵擺平。如果他們知道你的伏魔神音可怕,你活不了多久的,你還沒修至意動神發的境界,暗箭難防。」

  「貧尼的火候……」

  「你不要自負。」荀文祥打斷她的話:「你一出現,我就知道你的佛門禪功修為深厚,動了玄功禪功一搏的念頭,因此讓你有充裕的時間行功御神,而我卻因令徒攻擊范大姐的行動分心。范大姐是我唯一的朋友……」

  「該說是親如手足,情勝同胞的生死相共朋友。」鬼手琵琶像在向天下宣告:「比親姐弟還要親。你們千萬不要欺負我,更別想對他撒野。誰敢對他不利,我會用懾魂釘從背後追魂奪命,我殺人是不擇手段的。」

  「我是女人,知道女人可怕。」了慧庵主臉一紅,自嘲的笑意流露女性還沒逝去的風華:「一旦情急,任何可怕的手段都會不假思索使出,我怕你。多感兩位盛情,容圖後報,告辭。」

  「好走。」荀文祥行禮相送。對這位幾乎勢均力敵的強勁對手,他還真有惺惺相惜的念頭。要不,那一記御神反擊,了慧庵主可能永遠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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