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逸鳳引凰 | 上頁 下頁
四三


  他渾如未覺,置之不理。

  鞭聲又遠,顯然紅砂掌又重新走位。

  他突然旋身,虎尾棍一伸,冷冷一笑,鞭聲之所以又遠去,原是紅砂掌在弄玄虛,控鞭的力道可控制聲音的遠近,紅砂掌正幽靈似的撲來,鞭如天雷下擊。

  「喀啦啦!」一陣暴響,鞭纏住了棍。

  紅砂掌身形仍然健進,左手掌殷紅如血,以驚人的速度拍到。

  荀文祥一聲豪笑,棍向側上方一挑,棍尾斜塔,不偏不倚恰恰撞在紅砂掌的左手脈門。

  紅砂掌的出其不意攻勢全部瓦解,狂叫一聲,丟掉鞭斜飄丈餘外,右手托住左腕,臉色灰白。

  九節鞭飛舞著飛出五丈外,破空聲渾雄已極。

  看清楚變化的人並不多,雙方接觸一沾即分,生死間不容髮,變化太快了,快得令人來不及轉念。

  這種超人的反應,正是決定生死的關鍵,大半出於本能,這是無法學得到的功夫。

  北路總鏢頭走上前,抱拳說:「在下已經看出尊駕並未全力相搏,不然吳、駱兩兄不死亦殘。」

  「不必客氣,事實上在下欠缺搏鬥經驗。不過,每經過一次搏鬥,在下便多懂得一些竅門了。

  「在下向你保證,在下將一次比一次辛辣,不久,便可意到神到,以後與在下交手的人,將一次比一次兇險,等到在下一開殺戒,以後向在下動手殺人,他得死。」

  最後一個「死」字,說得聲色俱厲,虎目之中懾人的冷電,如利箭般直透入對方的內心深處。

  滿天花雨打一冷顫,心中暗驚。

  「在下劉裕昌,匪號滿天花雨。」

  「哦!在下記住了。」

  「在下在用暗器領教?」

  「哦!閣下的暗器比紫衣秀士高明多少?」

  「在下不甘菲薄。紫衣秀士的父親千手天尊費家,與在下旗鼓相當,可惜雙方不曾印證過。」

  「好吧!你可以全力施展了。」

  「恭敬不如從命,在下放肆了。」滿天花雨語氣謙恭,徐徐向側移位。

  荀文祥深吸入一口氣,左手持棍慢慢舉起,直垂身前,右手斜立掌於胸腹之間,神目如電,視線向對方集中,徐徐跟隨轉向。

  片刻功夫,他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先前氣勢迫人的神情消失了,袍袖無風自揚,似乎把全身已籠罩在一陣陣神秘莫測的詭異氣氛中,而且有一種看不見卻可隱約感覺得到的光華向四周射出。

  御神大法,一種人類已經失去的先天本能,沒有靈根慧性的人,永遠不可能發掘出這種本能來。

  兩把柳葉刀電射而出,在他身前五尺左右突然折向而飛,速度增加了數倍,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銳嘯,遠飛出七八丈去了,落入林中失去蹤跡。

  暗器隨後而至,共有十餘種之多,漫天飛舞急如驟雨。

  但接近至丈內即自行折向,不斷地在他四周上下飛舞,有如活物,似乎永不停止,永不脫離。

  兩丈外的滿天花雨目定口呆,像個傻子。

  而就在滿天花雨發射暗器的後片刻,包圍神祠的人已經發動,合圍阻住了銅門,有人發令命裏面的人速來繳械,不然將衝入擒人。

  四支劍長圍住了凌波燕,其中有神針玉女在內。

  到底是誰下令發動的?也許連金戈銀彈也沒弄清。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激怒了正在留心各種暗器飛行軌跡的荀文祥。

  他突然大袖一揮,圍著他飛舞的數十件暗器紛紛落地,似是突然失去動力,也像突然死去的飛蟲。

  他丟掉虎尾棍,解下背上的漁鼓。

  「蓬!蓬蓬蓬……」

  令人心魄沉淪的鼓音破空而飛,像是暴風雨君臨宇宙,似乎大地正在沉淪,天搖地動到了宇宙末日。

  狂叫聲刺耳,人群發瘋似地掩耳向四面八方狂奔。

  只片刻間,神祠前已看不到其他的人影了。

  凌波燕總算神智未昏,她逃回神祠,與同伴在牆角伏地調息。幸而鼓音從這一面傳來的威力減弱,不然她們也受不住鼓音的震撼。

  逃出兩三百步外的金戈銀彈臉色泛青,驚恐地叫:「這傢伙是白蓮會妖孽,如不趕快將宇內雙仙請到,咱們無奈他何。咱們回去,也許雙仙也到了。」

  廣場中,荀文祥呆立良久。

  他在興奮中,卻有一股懼意魔爪似的爬上他心頭,不祥的陰影罩住了他,不安的感覺令他悚然心驚。

  他做夢也沒想到,心神的威力竟然如此可怕,似乎一發不可遏止,已有點不受控制的現象發生。

  他意識到有點不妙了,這不是好現象,目下師父不在身邊,沒人指導他如何控制這種越來越強烈,用一次增一分威力的不可知能力。

  他真有點害怕了,如果這種怪異能力再增強,無止境的增長,後果如何?

  「我也許要走火火魔了。」他恐懼地自語。

  當一個平常的人,一旦發現自己可以信手推動萬斤巨石,吃驚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他當然知道世間修真有成的人並不少,像仙人周顛、武當祖師張三丰、鐵冠子張中等等,都是有信史可徵的人。

  他拍了兩下漁鼓,鼓聲並無異處。

  「我不能再妄用御神心法了,說不定我會自焚自爆呢!」他悚然地想。

  如果真走火入魔,一切都完了。

  人影出現在祠門外,是臉色蒼白的凌波燕,失神般向他走來,惶然地說:「威遠湖廣那趟鏢,有你插手我只好放棄了,後會有期!」

  「我還沒決定是否插手呢!」荀文祥說:「不過,姑娘的實力較威遠相去甚遠,放手比較聰明些。」

  「我知道昨晚劫鏢的人是誰。」

  「姑娘可以不說。」

  「說出來你可以在心理上有所準備。」

  「那就謝謝了。」

  「銀龍紀年。」

  「邪道第一高手銀龍?」荀文祥頗感意外。

  他想起銀衣使者柳如是,和玉骷髏畢天奇。同時,也想起了萬里鵬的話,火焚祥雲莊,那天晚上出現在葛仙宮的人都有嫌疑。

  「正是他,他的黨羽真不少。」凌波燕說。

  「目下他在何處?」

  「出東關走東北小徑,繞過義陽山北麓,便看到小河邊的一座樹林,倚林面水那座農宅,就是他們聚會的地方,南宮局主如果能找出線索,找上門去吉凶難料。」

  「反正今天的行程已經耽誤了,回去看看熱鬧也是好的。姑娘打算何往?」荀文祥看著他問。

  「回漢陽上船。荀爺日後途徑雲陽,希望能光臨寒舍,我姐妹當盡地方之誼。」凌波燕誠摯地說。

  「在下曾經到過湖廣荊山,有機會真想到四川遊方。聽說四川的藥材名列天下第一。屆時如途徑貴地,一定趨府造訪。」

  「妾將倒履相迎,掃徑以待。」

  十絕劍手出來了,然後是凌雲燕、迎春燕。

  最後出來的是萬里鵬等三個人。

  所有的人皆神色萎頓,餘悸猶存,論定力,凌波燕最深厚,可知內功修為也最精純,所以比眾人復元得很快。

  萬里鵬到了荀文祥身邊,苦笑道:「兄弟,下次你再搬弄那玩意,可真要了我的命,你那鬼漁鼓簡直是妖怪,不是人力所能抗拒得了的。」

  「下次再使用,可能要出人命。」他也苦笑,暗中決定不再用御神心法借漁鼓克敵了,萬一控制不住,說不這定把自己的命也送掉。

  同時,他覺得鼓聲能夠傷害自己人,真不宜使用了。

  送走了雲陽三燕,荀文祥將銀龍劫鏢的事說了,徵詢他們三人的意見,是否回信陽看熱鬧?

  三人都同意了,立即轉身返城,仍在小南門義陽老店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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