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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有是有,公子爺可到城南去打聽一下,崔姓以前是望族,城南一帶大戶人家多,容易打聽。聽說十字街的惠民藥局,有位姓崔的夫於,你可以去找他問問。」

  左鄰桌一名壯漢突然瞇著醉眼說:「不是我胡七吹牛,本城姓崔的人,誰也沒有我清楚,該向我胡七請教才是。」

  她心中大喜,說:「胡爺,諸指教。」

  「哈哈!請教可不能白請,是嗎?」

  她掏出一錠碎銀,遞過說:「送給胡爺買壺酒潤喉,怎樣?」

  胡七接過往懷中一揣,滿意地說:「這還差不多,你問吧,找誰?」

  「一位年輕人,叫崔長青。」。

  胡七一拍大腿,笑道:「公子爺,你真問對人了。」

  「胡爺認識他?」

  「認識他的人,全城男女老少屈指可數,區區便是其中之一,他是博村人。」

  「咦!今晚我的了三趟博村,那兒只有姓高的人。」

  胡七哈哈大笑,說:「你一定是到西村去問了,西村姓高的人,與東村崔家是死對頭,你到西村去問,沒挨打已是萬幸了。」

  「哦!還有個東村?」

  「博村一分為二,稱東村崔家與西村高家,每年清明掃墓時節,兩家的子弟必定械鬥,總有幾個人頭破血流,互不相讓。」

  「哦!那崔長青……」

  「他是崔家人,前年清明,兩家又依例拼老命,崔長青不怕犯忌,公然挺身而出做和事佬,力勸兩家化干戈為玉帛,砍除隔開兩家的棗林,兩家開誠佈公言歸於好,破除成見守望相助,和平相處共謀桑梓之。」

  「好事嘛,應該。」她頓首說。

  「好事?他一個小娃娃,人微言輕,簡直自討苦吃,自找麻煩。」

  「你是說,他……」

  「他?他完了,高家把他看成別具用心的陰謀小人,崔家子弟把他看成大逆不道的叛逆。崔家的族長崔如柏,召開長老會議要活埋他。後來經長老們公議,抽了他一百皮鞭逐出崔家,祠堂裏的家譜中,已把他的名字剔除,他再不是博村崔家的人了。」

  「咦!你怎麼知道?」。

  胡七搖頭嘆息道:「他遍體鱗傷,由鄰村的人抬來惠民局醫治,那天恰好碰上我,我收留了他。可憐,一個小娃娃怎能養活自己?如不是我……」

  「你勾引他作賊,是嗎?」她冷冷地問。

  胡七怪眼一翻,不悅地叫:「你這是什麼話?我只告訴他如何活下去的手段而已。同時,他養了兩個月的傷,欠下的食宿費與藥費,到何處來張羅?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終不能叫他賣身償還,對不對?」

  「他家裏……」

  「他父親就是族長崔如柏,家財萬貫,但給他的只有一頓皮鞭,甚至要主張活埋他呢。」

  林紫雲一陣心悸,苦笑道:「虎毒不食兒,崔如柏怎麼這樣狠?」

  「他是族主,不能循私。這些道學鄉紳,就是這麼一回事。」

  「好,謝謝你,小生明天再走一趟博村。」

  「你千萬別去,崔家誰也不承認有崔長青這麼一個人,保證你碰釘子灰頭土臉。」

  「目下崔長青在何處?」

  「誰知道?」

  「他不是欠你一筆債嗎?」

  「他混了半年,債已還清,有一天突然失了蹤,年來無聲無息,可能死了。公子爺,你怎麼知道他?你找他有事嗎?」

  「他的一位朋友,託小生捎個口信給他,因此我來了,沒想到卻有這許多波折。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既然來了,小生無論如何也得到崔家跑一趟。」

  「你去自討沒趣吧,沒有人阻你。哦!你真要去,別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什麼事?」

  「你知道他崔家取名的風俗嗎?」

  「不知道,請教。」

  「男丁未成年,只有乳名與輩名。」

  「這是說……」

  「長青這兩個字,是他自己取的,他本名尚未取,乳名叫琪官,輩名上一字勤,下一字不知道。好像他兄弟數人,封上取名。他的身世我只知道這些,其他誰願去打聽?你如果到崔家去找崔長青,必定失望。說是找琪官,可能要被趕出來,最好不要去自尋煩惱。」

  林紫雲頗感失望,冷了半截,崔家既然已經將崔長青逐出家門,甚至從族譜中除名,還有誰關心他的死活?前往報訊,不反而令崔家的人痛快。

  她決定到此為止,不再打算前往博村了。原來崔長青是個有家歸不得的人,死在外地豈不是福。

  她心情沉重地出了店門,突然心生警兆,有人跟蹤,來意不明。

  走了十餘步,身後有人說:「公子爺留步。」

  她從容轉身,原來是鄰桌的中年人。

  「大叔有何貴幹?」她沉靜地問。

  「借一步說話。」中年人說,含笑抬手向寶安寺方向虛引。

  她一時好奇,也心中納悶,但略加思索,便知來人定與崔長青的事有關,也抬手說:「大叔先請。」

  「不必客氣,公子爺先請。」

  到了寺前,中年人又道:「請走東便門,在下領路。」

  寶安寺佔地頗廣,偏殿後有不少靜室,是安頓施主們的地方,經常有些有錢人家子弟來借住。中年人直趨最後一座小閣,揖客入廳。四周靜悄悄,不見有人走動,連和尚也不知躲到何處去了。

  中年人親自奉上一杯茶,落坐淡淡一笑道:「在下姓季,名健,草字遠謀。請教公子爺貴姓?」

  「小生姓林,不知季大叔有何見教?」

  「小公子與崔長青交情如何?」季健問。

  「交情不薄。」

  「哦!但不知林公子知道他的下落嗎?」

  「小生如果知道,便不會前來找他了。季大叔與崔兄……」

  季健搖搖頭道:「在下不認識他,卻是來找他的。來此已有一旬,始終未打聽出他的下落,要不是那位胡七偶然向你透露這番內情,在下就得白跑一趟了。」

  「大叔找他有何貴幹?」

  「在下受人之託,替他帶來一封書信。看來,林公子也不知他的下落了。」

  「小生不知,這次前來也是帶口信的。」

  「哦!上次公子與他見面,不知在何時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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