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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飛豹的頭搖得像是撥浪鼓,語氣堅決地說:「不行,目下咱們萬不能鬧事,更不能暴露行蹤,引來大批官兵追蹤搜山,咱們後果可怕。不要說找馬匹,這百里內連找食物也概不考慮,走。」

  郝彤雲轉頭瞥了升起的紅日一眼,極目遠眺,說:「爹,已離開南北要道十餘里,再往西走人煙稀少不會有人追來了。」

  一名壯年人吁出了一口長氣,咬牙切齒地說:「被林白衣與那群老匹夫毀了咱們的基業,委實於心不甘,咱們難道就此忍氣吞聲不成?大哥,你怎說?」

  飛豹一面走,一面說:「五兄弟,這件事不能全怪林白衣,錯就錯在咱們把崔長青弄來,卻把林白衣引來了,引鬼上門,咱們只有自認晦氣。再說,等咱們入山重建山寨之後,天下黑白道群雄,誰敢正視咱們綠林英豪?此後彼此天南地北,他們江湖人,像是無根的浮萍,天下茫茫,咱們即使報仇,也無處可覓這些人的蹤跡。來日方長,這件事以後再說,目下暫且擱在一邊……」

  五兄弟憤然地說:「大哥,咱們為何不請木客歐陽春出面,替咱們找林白衣,出出這口怨氣?」

  中年大漢叫道:「對,老五說得不錯,好主意。」

  飛豹卻不同意,遲疑地說:「那老兒不好說話,自命不凡,眼高於頂,他那些手下,全是江湖的黑道陰險人物,聽說他是血花會外堂三女中,第一女九幽娘彭大嫂的親伯父,目下彭大嫂中年喪夫,寡居數年東山再起,搞得彭家的親族極不愉快,但木客這老魔卻禁止彭家的人過問。咱們如果能獲得老魔相助,自然平安無事,萬一反而引起老魔反臉,咱們十幾個人,恐怕難逃他的毒手呢。」

  五兄弟拍著胸膛說:「大哥請放心,小弟保證毫無問題。歐陽老兒平生有三好三壞,三好是好財、好飲、好色,三壞是受不了激、受不了罵、受不了違逆。小弟認為,多給他一些財寶,用激將法相機行事,保證他會替咱們賣命。好在此地距老兒的居處不遠,順道去轉轉,怎樣?」

  飛豹最後點頭道:「好吧,這就走。」

  進入丘陵區,已是日上三竿。五兄弟領先而行,岔入向西南行的一條小徑。

  五六里外的山腳下楓林山莊內,鎮八方六個人,正與主人木客歐陽春敘舊。

  主人年已花甲出頭,依然目光炯炯,健朗不減當年,身材高大,鬚眉略現灰影,勾鼻薄唇,滿臉橫肉,顴骨甚高,臉色帶青,穿一襲黑袍,手中握了一把二寸長的特製鐵骨扇。

  在江湖道上,提起木客歐陽春其人,委實令人不寒而慄,號稱北地黑道第一人,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白道英雄恨之入骨,卻又無奈他何,他不但劍術通玄,手中那把整年不離手的鐵扇更是霸道,稱為奪命扇,每一根扇骨皆可發射,二丈內可穿三丈堅木,任專破內家氣功,挨上一根不死也得脫層皮。

  楓林山莊四周全是楓樹,秋色已盡。樹枝上紅葉已經凋零,光禿禿地,只看到無數灰白色的樹枝而已。

  木客歐陽春的目光灼灼地落在胡綺綠身上,鷹目中不帶感情,皮笑肉不笑地說:「胡老弟,沒想到令嬡竟然出落得如此標緻呢。怎樣,兩位千金都有婆家了麼?」

  鎮八方撚鬚微笑,笑得十分勉強,說:「別提了!長女綺春于歸多年,夫婿是龍簫客朱英,春老認識這個人。」

  「哦!不錯,龍簫鳳劍,一手遮天,是江湖道道上頗負盛名的人物。呵呵!恭喜!恭喜,胡老弟,想不到你眼光夠高,找了這麼一位名號響亮的乘龍快婿,可喜可賀。可是,聽你的口氣……」

  「那畜生丟下家小,重又到江湖流浪去了。兄弟這次出來,一方面是找一個叫崔長青的小輩。」

  「哦!原來如此,有頭緒嗎?」

  「沒有。但那崔長青已有消息。」

  「怎樣了?」

  「聽說他已落在飛豹郝天雄手中,兄弟要向他討消息,生見人死見屍,未證實那小子的死活,於心不安。」

  「飛豹郝天雄,是不是早年那位太行山之霸?」

  鎮八方飽含深意的盯著對方,笑道:「春老,不要裝模作樣了。」

  「咦!你的意思是……」

  「飛豹在真定的事,春老真的不知?」

  「當然知道,因此在下認為你找錯人了。」

  「這……」

  「我歐陽春與飛豹毫無交情,甚至從未謀面。」

  「他逃離真定,溜回城郎堡秘窟。」

  「我真不知道這件事……」

  「他在太行山打家劫舍,遠出千里外攻村擄鎮,手頭上有無數金銀珠寶,全藏在城郎堡秘窟。這幾天城郎堡鬧飛賊,被劫不少珍寶金銀,有不少人曾經見過這個飛賊,穿的是黑袍,黑巾蒙面,功力奇高。」

  木客冷笑一聲,冷冷地問:「原來你懷疑這人是我?」

  「春老,不是你嗎?」

  「我可以告訴你,不是我。」

  鎮八方頗表失望,苦笑道:「怪事,這飛賊鬧了這許久,把官兵也引來了,飛豹為何不暗中出來管事?引來了官兵,對他百害而無一利,難道他並不在城郎堡?」

  木客慨然地說:「你們可在舍下歇腳,我派人到陳村堡去查。」

  「咦!陳村堡在城西十五里,城郎堡在城東十二里,你為何派人到陳村堡去查?」

  「智多星陳澤是陳村堡人,欒城附近的事,不論大小皆瞞不了他。」

  「哦!我倒把這個人忘了。好吧,那就打擾春老啦!」鎮八方喜悅地說。

  綺綠卻不及待地說:「歐陽伯伯,侄女與伯伯派去的人一同前往,可好?多一個人……」

  「侄女既然要去,那就走吧!」

  不久,兩個中年人帶了綺綠,匆匆啟程。

  鎮八方在客房中安頓畢,客廳已備妥筵席,僕人前來相請。

  酒過三巡,木客問:「胡老弟,那姓崔的小輩,到底是何來路?」

  鎮八方卻反問:「聽說令侄女目下在血花會得意,是真是假?」

  「不錯,這件事並非秘密,秘密的是血花會本身。」

  「春老近來曾見到令侄女嗎?」

  「快一年沒見到她了。」

  「難怪。」

  「你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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