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俠影紅顏 | 上頁 下頁
九二


  大魔又是一怔,向鎮八方問:「是真的嗎?」

  鎮八方心中一寬,說:「當然是真的,郝義妹目下仍在舍下授徒隱居。」

  「她目下很好嗎?」

  「很好,兩月前,她重傷了孤魂孫秀……」

  「哦!那是她的已有名分的未婚夫婿。」

  「因此,她甚感孤單。」

  大魔舉手一揮,說:「你走吧,老夫放你一馬。」

  「這……」

  「飛虹匕還給你的同伴,替我向郝姑娘致意。」

  「謝謝。」鎮八方客氣地說。

  「記住,不許你再打擾袖裏乾坤,不然休怪老夫得罪你。」大魔冷冷地說,揮手趕人。

  另一魔突然叫道:「那邊有人躲躲藏藏,我去把他提來。」聲落,人如勁矢離弦,向東面電射而去。

  百步外,小綠扭頭狂奔,奇快無比。

  大魔知道難以追上,大叫道:「二弟,算了,咱們走。」

  說走便走,向北泰然舉步。

  鎮八方驚出了一身冷汗,暗叫僥倖。經過這次意外,他對一枝花不再擺出拒人於千里外的臭面孔了。

  回到涼亭,鎮八方向千里飛虹說:「紅綃魔女一直就跟在咱們身後,怎麼不見了?」

  千里飛虹餘悸猶在,苦笑道:「也許仍躲在林子裏。走吧,快離開這處險地。」

  一枝花接口道:「陰山四魔一言九鼎,他們不會來找麻煩了。小辛莊在下有朋友,不如且到敝友處歇息,晚上再趕路,豈不兩全其美?」

  鎮八方略一沉吟,說:「好吧,咱們就在此打擾貴友半天,晚上再走。」

  「晚輩領路。」

  ***

  主人一聽來的是鎮八方,頗表歡迎,將他們安頓在西院客廂。四間客房,綺綠獨佔一間。一枝花則與主人辛大爺敘舊,宿處安排在東院,但食罷各自安歇,淫賊卻悄然到了綺綠的客房。

  綺綠已完全被一枝花所迷,甚至已有點神魂顛倒。這鬼女人上次與崔長青魚水合歡,對床笫間事念念不忘。崔長青一逃了之,她恨死了崔長青,鼓動乃父出面,發誓要將薄情郎捉住剝皮抽筋方消心頭之恨。她不是甚麼三貞九烈的女人,碰上了人才出眾且會甜言蜜語的一枝花,情不自禁芳心暗許,加以對那次銷魂蝕骨的雲雨情回味難忘,像是乾柴碰上烈火,那禁得起一枝花的挑逗勾引?

  鎮八方與三位同伴沉沉睡去,一枝花卻與綺綠在客房中顛鸞倒鳳男貪女愛,忘了晚上要趕路的事。

  莊外的樹林中,扮成小黑子的林玫雲,躲在樹下的草叢中,吃了一頓乾糧,也沉沉睡去。

  ***

  欒城,在府南六十里,小得很,城周僅三里餘,是一座土城。城外圍有四座堡,東十二里的堡稱為城郎堡。

  城北二十里的城上堡,是最大的一座堡,但人丁卻最少,堡中零零落落住了六七十戶人家。二十天前,堡東的殷實佃農李福的家中,住下了一位陌生人。

  這天一早,三十餘歲正當壯年的李福,在廳堂整理農具,向年方六歲的小兒叫:「小虎子,到廂房去請趙爺出來早飯。」

  小虎子蹦蹦跳跳搶入廂房,不久奔出叫:「爹,趙爺不見了。瞧,這裏有兩錠銀子。」

  李福大驚,此道:「小虎子,你的皮癢了,竟敢動別人的銀錢,還不給我放回去?」

  兩錠銀子是二十兩,這是一筆不小的財產哩。李福進入廂房,發覺客人確是失了蹤,桌上,用木炭寫了四個大字:

  「謝謝招待。」

  顯然,客人已經走了。

  李福大驚,一個窮病潦倒的異鄉人,失蹤並不足奇,但卻留下兩錠銀子,這就令人莫測高深了。

  城郎堡略大些,約有百餘戶人家,但由於不是交通要道,極少旅客往來,因此堡雖稍大些,反而顯得冷清,堡中的一舉一動皆難瞞人,陌生人經過,難逃地方人士的耳目,外人絕難隱身。

  堡四周是無盡的田野,堡內的住戶全是殷實的農人,幾個大地主是全堡的權威人士,豢養了不少奴婢,僱了不少長工。這是多姓堡,誰有錢有勢誰就是大爺。

  這天晚間,堡北三里地的一座守田長工住的哨屋,住進一個神秘的黑衣人。田中的作物早已收穫,眼看要冬耕,因此哨屋不需人看守,正好成為浪人的臨時居所。

  一天、兩天。黑衣人晝伏夜出,神出鬼沒。

  城郎堡可以稱大的人,共有四名,號稱四大金剛。他們是俞延年、任秋潮、袁百祿、柳仲謀。俞家田地多,任家在外做買賣財源滾滾,袁家曾任京官,柳家曾在府城開錢莊。各有千秋,都是腰纏十萬貫的富豪,名頭上,曾任京官的袁百祿是堡主,而實際大權在握的卻是柳仲謀,論財勢當然是柳家首屈一指,柳家的奴僕多至五六十名,不愧稱鳴鐘鼎食之家。

  這天晚間月黑風高,天宇中雲層厚,金風呼嘯,寒意甚濃,有雲有風,地面上雖冷但不結霜。

  全堡在沉睡中,只有三五聲犬吠,打破了午夜的沉寂。堡門的兩盞氣死風紅燈籠迎風搖晃,這是唯一可看到的活的東西。

  堡北犬吠聲突然轉厲,但住守夜的幾個人聞聲知警,急向堡北趕。

  全堡大亂,所有的狗皆狂吠著向北街集中。

  守夜的人趕到了,發現一群猛犬,正從北向南狂追五六頭狐狸。狐狸無法逃入屋中,只好沿街向南逃命,幾乎把全堡的狗全引來了。

  有些狐狸逃入陰溝,有些被迫急了跳入種了竹籬的庭院。這可好,狗群分開設逐,鬧得更兇。

  巡夜的人弄清是怎麼回事,只好用花槍木棍驅趕狗群,咒罵聲此起彼落。

  袁大爺的宅院在堡北,門子老王拉開邊門,恰好看到兩個巡更的人經過,跨出門外問:「咦!小七,怎麼啦?像翻了天似的,怎麼回事?」

  小七搖搖頭,說:「狗追出兩隻狐狸,沒事,睡覺啦!老王。」

  老王掩上門,一面上閂一面嘀咕:「冬天快到了,狐狸不趁機獵食,雪下時豈不要餓死?但為何入堡獵食?怪事。」

  驀地,身後有人低聲說:「哪一家古老大宅沒有狐狸?少見多怪。」

  老王大驚,轉身一看,嚇了個膽裂魂飛,兩眼發直。門廊的幽暗燈籠朦朧映照下,一個身材高大,穿了黑袍,戴了黑色蒙面巾的人,站在身後兩尺左右,轉身之下,雙方已是貼身而立面面相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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