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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闕府的一座大樓下,有幾間地底秘室,室壁皆以巨大的青磚砌成,頂部皆是合抱的巨木疊就,如銅牆鐵壁,閉上鐵葉門,裏面的人插翅難飛。

  壁上嵌著精工打造的鐵扣環,崔長青雙手被鐵環所扣住。壁根也有鐵環,分扣住雙脛。除非他會龍蛇變化,不然萬難脫身。

  對面是一排虎皮交椅,坐著五個人。中間那人年約半百,五短身材,臉上方下圓,眉心有回字紋,鼻頭特尖,有一雙帶煞的怪眼。

  其他四人皆是相貌兇暴的慓悍大漢,一個個像是煞神,看長相便知不是善類。

  五人之後,站著六七個人,其中有闕彤雲、吳五。

  兩名大漢站在崔長青左右,抱肘而立神色猙獰。

  崔長青只看第一眼,便知于世明于捕頭找對人了,這位真定之狼闕大人闕定南,果然是太行山巨寇飛豹郝天雄。

  飛豹郝天雄冷冷一笑,冷冷地說:「好,咱們開始伺候這小輩。」

  兩名大漢應喏一聲,動手撕掉崔長青的上衣,露出滿是創疤結實精壯的胸膛,攔腰纏住傷巾,傷巾有藥漬沁出。

  一名大漢獰笑道:「這小子渾身都是疤痕,是闖過道的漢子。」

  飛豹困惑地審視著他的疤痕,久久方問:「小子,你是哪條路上的?」

  他心中在打求生的主意,冷冷答道:「過路的。」

  飛豹粗眉一挑,沉聲道:「小子,你少給我倔強。」

  「在下本來就是過路的。」他仍冷冷地答。

  「我問你是那條線上。」

  他心中一轉,冷笑道:「你這是算什麼?崔某人從未落案,你一個守關官,並非緝盜地方官,狗咬老鼠多管閒事,你敢把崔某送交府衙追問嗎?」

  飛豹嘿嘿笑,說:「原來是個吃黑飯的。」

  一名大漢接口說:「大哥,須防這小子有詐。」

  飛豹不住點頭,說:「對,當然要弄清楚。小子,你認識吳五?」

  他冷笑道:「你說那位大掌鞭?哼!看他的長相,就知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這馬弁,靠不住,可能是個臥底的賊。」

  飛豹一陣怪笑,笑完說:「吳五是賊,你呢?」

  「我?賊中之雄,有道之盜。」

  「少往你自己臉上貼金。」

  「只因為在下是有道之盜,所以反而被你們這種濫官黷吏所欺。為了一匹馬,你們可以置王法於不顧,可以假公濟私,可以不擇手段巧取豪奪。」

  「哈哈!你說對了,天下事如此而已。小輩,你認為本官為何要獲取你的烏騅?」

  他也嘿嘿怪笑,說:「令嬡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她孝心可嘉,說要送給你做上陣的座騎。其實,神武右衛出身的貨色,奢談出邊上陣,誰不知是欺人之談?你如果有了烏騅,必定用來臨陣脫逃。早晚要受國法處決,烏騅反而害了你,何苦強奪在下的烏騅馬?沒有烏騅,休想臨陣脫逃也逃不了,可能死不了,反而可保全性命。」

  他的話頭頭是道,巧妙地掩飾那天向闕彤雲所說的真心話,煞費苦心。

  飛豹又消了兩分戒意,笑道:「你小子把本大人看扁了……」

  「神武右衛本來就沒出幾個好東西,在真定附近誰不知道?」

  「給我打他一百鞭。」飛豹大笑著叫,笑得頗為開心。

  一百記不輕不重的皮鞭,創口未癒的崔長青死去活來,但他居然忍下了,哼也未一聲。

  飛豹鼓掌三下,叫道:「這廝滿口胡言,避重就輕搪塞,來人哪!準備刑具,好好問他口供。」

  刑具取來了,排列在案上。夾棍、鐵絲刷、割肉刀與一碗鹽一盆水、火盆烙鐵、肉釘、頭箍筒與一盆辣椒水,任何一樣也不好受。

  「先給他刺一刺。」飛豹狂笑著叫。

  兩大漢將崔長青的右腳拉長,脫去靴襪,一人勒住腳,一人用鐵絲刷刷足心。

  崔長青起初不在掙扎,接著開始發笑,等到足心的皮肉變了色,他笑得眼淚鼻涕齊下。

  「哈哈哈哈……」他拼命掙扎著怪笑。

  「哈哈哈哈……」所有的人也在狂笑,飛豹笑得直不起腰來。

  久久,飛豹不笑了,叫道:「好,他笑夠了,現在,來問口供。」

  崔長青好半天才回過氣來,足底已是血肉淋漓。

  飛豹翅起二郎腿,笑道:「想當年,咱們殺人取樂,開心極了,轉眼多年,很久沒這麼快活啦!姓崔的,你招不招?」

  崔長青吁出一口長氣,厲聲問:「你要我招什麼?」

  「你知道我是誰?」

  「你不是真定之狼闕定南嗎?」

  「不是。」

  「那你是誰?」

  「這要問你。」

  「問我?我不知道。」

  飛豹舉手一揮,說:「給他灌水。」

  又上來兩名大漢,先用一根大木,橫頂住他的腰向外扳,這一束,他更無法移動了。

  原先上刑的兩名大漢,一人捏住他的鼻子,將一根竹筒插入他的口中,另一人則將辣椒水往竹筒裏灌。

  捏鼻的手一放一鬆,辣椒水便向鼻腔反嗆。

  一盆椒水灌完,崔長青已是半條命。

  「你招不招?」

  崔長青幾乎崩潰了,神魂離體,痛苦難當,眼前一片模糊,耳中只聽到飛豹震撼靈智的獰惡叫聲:「你招不招?」

  「你招不招?你招不招?招……不……招……」

  耳中轟一聲響,他失去知覺,因為一名大漢在他的小腹重重地打了幾拳,壓迫腹中的辣椒水反流。辣椒水他受得了,牽動肘下的劍傷,痛得他昏厥了。

  一盆涼水潑醒了他,飛豹的刺耳嗓音像雷鳴:「誰派你來的?誰派你來的?」

  他定下心神,不再回答。

  「你招不招?」

  他強忍痛楚,不理不睬。

  「給他上鹽水。」飛豹怒叫。闕彤雲上前,嬌笑道:「爹,女兒親自上刑。」

  「好。」飛豹應允。

  她取了割肉刀,定手握住鹽碗,走近崔長青,媚笑道:

  「崔長青,我知道你有這一天,這一天來得真快,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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