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俠影紅顏 | 上頁 下頁
七〇


  「來了一大半。」

  「林白衣也來了?」

  「今早你躲在闕大小姐的香閨內,卿卿我我難捨難分,怎知外面的事?今早有人看見那小畜生在東關現身,他比那些鬼女人來得更早。」

  「他目下……」

  「你只顧逃命,老夫卻隨後跟蹤,總算查出他們的落腳處了。」

  「在何處?」

  「北門外牧莊三家附近的農舍中。」

  「糟糕!咱們……」

  「咱們目下必須決定,是留?是逃?」

  「這……被他們追得上天入地,委實不是滋味。」

  「怪,他們怎知咱們逃來此地的?」

  「自然是你這位到處留情的色中餓鬼,留下被人追蹤的線索了。」

  「這……不會吧?」

  「人家卻追來了。」

  一枝花像是突然想起了值得高興的事,喜悅地說:「有了,有一個人可以對付他們。」

  「你是說……」

  一枝花用大姆指向左鄰一指,說:「甄寡婦。」

  宮前輩猛拍大腿,叫道:「哎呀!我早該想到她的。」

  「我負責找她。」

  「對,你找她,不怕她拒絕。還有……」

  「還有什麼?」

  「咱們想辦法把崔長青拉過來。」

  「你是說……」

  「我來想辦法。」宮前輩頗為得意地說。

  「可是,晚輩與他……」

  「你就別管了。梁龍。」

  中年人欠身道:「前輩有何吩咐?」

  「你到雕橋韓家跑一趟,務必將韓家四傑請來,乾脆一不作二不休,在此地把林家的人埋葬掉,一勞永遠,免得他們像附骨之蛆般緊隨不捨死纏不休。」

  梁龍有點為難,遲疑地說:「可是,韓家四傑……」

  「把你弄來的連城璧送去,他們準來。」

  梁龍哎口氣說:「可是……委實難以割捨……」

  「你要命還是要璧?」

  「這……好吧,我忍痛送去就是。」

  「那就快走,來回三十里,你得趕快。」

  「好,我這就走。」

  宮前輩站起說:「就此決定,咱們分頭辦事。千萬小心,放機靈些,別讓林家的人盯上,那就萬事全休啦!」

  ***

  崔長青回到客店,仍感到心中懍懍,對那位功力奇高的紫衣少女,耿耿於心難以釋懷。如果在回龍廟雙方正式交手,後果如何?他委實不敢想像。

  他的信心開始動搖,因此悶悶不樂。

  更衣洗漱,取出了藏在懷中的手稿,往几上一丟。驀地,他心血來潮,重新一把抓起手稿,腦中靈光一閃,忖道:「孤魂孫秀偌大年紀,依然肯花十載光陰參研絕學。我年輕,怎能就此滿足?內家氣功與搏擊術,乃是一切武學之宗,我已經參悟其中奧秘,為何不自己參修?如果我苦練,不但孫前輩的心血沒有白花,我自己也獲得一門至高的防身保命絕技,何樂而不為?」

  接著,他想到手稿中的練功進程,心中又有些躊躇難決。手稿中指出修練的方法與進程,皆大逾武學常規,雖是武林正宗奇學,但卻有些無窮邪味,走路徑,行詭道,反常規,趨險絕,而且太毒太霸道。孤魂死前行雷霆一擊,七個宇內一等的邪道高手,無一倖免。要不是薄命花出現亂了孤魂的神智,那天在場的人也休想活命。這種出手傷人的可怕奇學,練成後不見得是福,在他來說,他是個心腸並不算太硬的人,是否承受得良心的譴責,頗成問題。

  不管他是否肯下定決心苦練,他直覺地感到這三冊手稿,如果落在旁人手中,定非武林之福。

  首先,他把手稿付之一炬,行走江湖有不測,帶在身邊太過危險。

  焚完手稿,他略為寬心,自語道:「目下,只有我知道孤魂所創的絕學是如何練的,孫老前輩地下有知,會不會責備我不曾替他發揚光大?不過,有一件事我可以確定,孤魂是成功了,臨死且曾發揮絕學的威力,他可能九泉瞑目。」

  他倒在床上胡思亂想,決定今晚由闕家走走。府城至井陘僅一百三十里,馬程僅大半天,鬧了這兩天,飛豹郝天雄應該可以趕回來了。

  他卻不知,掌理三關的負責人,豈是可以任意離開的?當然他也不知今早闕家方派人至井陘關報訊。

  正在心中盤算,該如何方能證實闕定南是郝天雄,驀地「砰」一聲大震,窗戶被一塊磚頭打破,紗紙破裂,斷了兩根窗格,磚頭掉入房中。

  他無名火起,心說:「好啊!居然叫人放潑了,這是甚麼話?」

  不等他衝出房,外面傳來一聲驚叫,腳步聲急驟,扔磚頭的人可能被人打跑了。

  他啟門外出,一個鷹目炯炯留了山羊鬍的花甲老人,正向他的房門走來,含笑招呼道:「老弟,可惜那潑皮跑掉了,老朽也給了他一顆小石子,差點兒打斷他的狗腿。」

  「謝謝,這些潑皮無聊得很。」他笑謝,出房又道:「在下崔長青,請問老伯尊姓大名?」

  「呵呵!老朽姓官,官兵的官,這姓很少見。老弟,你不能再住在客棧裏了。」

  「怎麼啦。」

  「那些潑皮全是街頭巷尾的無賴,他們不敢和你爭強鬥勝,卻可以晝夜不停地前來騷擾,丟瓦片扔石頭,敲窗戶砸屋頂,你出來他就跑,想想看,你受得了?」

  「哼!在下不在乎,下次打斷他們的狗腿。」他恨恨地說。

  「好,就算你能扭住他們,打斷他們的狗腿,你更吃不消。」官老人有條不紊地說。

  「更吃不消?」

  「城裏有的是訟棍,一張狀子送進衙門,一口咬定你行兇傷人,官司你打定啦。」

  「他們敢?闕家不怕家破人亡?」

  「闕家不敢,不會出面,但這些潑皮敢,這就是為何強龍不鬥地頭蛇。」

  「在下不信邪。」他強硬地說,其實心中已動。

  官老人呵呵笑,說:「好吧,你既然堅持己見,老朽不便多說。老朽也是落店的,就住在後進。如果老弟回心轉意,請知會一聲,老朽在城郊有朋友,伴老弟前往安頓,義不容辭。」

  「謝謝關照。」他感激地說,闖江湖的人,對表關心的朋友頗為敏感,他對這位萍水相逢的熱心老人,生出三五分好感。

  剛回到房中,廓上又響起細碎的腳步聲。

  腳步聲停在房門外,叩門三響。

  他正感到心煩,信口叫:「門沒上閂,進來。」

  房門一開,他怔住了。

  是一個穿了彩色衣裙、濃妝艷抹的女郎,臉上脂粉甚厚,紅紅白白令人噁心。後面,是一個倒也清潔的青衣半老徐娘。

  「公子爺好。」女郎向他飛著媚眼說,跨入房門,濃香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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