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俠影紅顏 | 上頁 下頁 |
六三 |
|
「你明知我鄧七斗大的字認不了一擔,你他娘的卻要大爺過目,你這不是有意拆我老七的臺嗎?混賬!」 「小的知……知錯,小的不……不是有意的,鄧爺請原諒,請原諒,下次不敢,不敢。」 鄧七放手,胡掌櫃出了一身冷汗,滑下原地幾乎摔倒。 「唸給我聽。」 「是,是鄧爺請聽。」 鄧某滿意地離櫃檯,偕同伴出店,在門旁盯了老花子一眼,停下步突然問:「你,腰牌呢?」 老花子吃了一驚,幾乎失手將打狗棍掉落,退了兩步,惶然地反問:「大……大爺,什……什麼腰牌?」 「你不知道?」 「老……老漢不……不知道。」 「你來了多久?」 「老漢剛……剛到。」 「呸!我問你到本城多久了。」 「是剛到的,從……從南門進城的。」 「你是花子?」 老花子一臉可憐相,口角往下拉,山羊鬍搖搖,瞇著老眼嘆口氣,如怨如訴地說:「老漢老伴早亡,上無親下無故,無子無女無依無靠,年未花甲而視茫茫髮蒼蒼……」 「他說些什麼?」鄧七不耐地向同伴問。 門外站著一個中年大漢,背了個大包裹,滿身風塵,顯然也是落店的外地客人。臉色蒼黃,一雙怪眼顯現紫芒,獅鼻海口,留了八字大鬍,頗具威嚴,可惜臉色太難看,像是久病難癒的。向鄧七咧嘴一笑,接口道:「老花子可能讀了幾年書,說的話帶有文味。他說他是個孤老頭,耳目不便白頭老朽一個。」 鄧七的大指頭,幾乎點在老花子的鼻尖上,沉聲道:「孤老頭你聽清楚了,要來本城討飯,必須到華塔寺去找石團頭,獻些孝敬領腰牌,不然就有人會打斷你的狗腿,攆出城外餵野狗,記住沒有?」 說完,兩人揚長而去。 滿臉病容的中年人跨入店門,笑道:「老伯,凳子上歇歇,你不會是來討飯的吧?」 老花子愁眉苦臉地一笑,反問道:「大爺,老漢曾說過是來討飯的嗎?」 「不曾。」 「這豈不是夠明白嗎?」 「那你……」 「老漢是來訪友的。」 「呵呵!貴友不在真定,在濟南。」中年人低聲說,笑得詭譎。 「你說什麼?」老花子反問,似乎確有點耳背。 中年人靠近,語聲更低:「花花太歲已逃至濟南,前輩來晚了一步。」 「老夫是來獵豹的。」老花子也低聲說。 「哦!有志一同。」 「你是……」 「晚輩病……」 「哦!流星趕月的得意門人,病禿龍公孫化及,失敬失敬。論江湖豪傑,老弟不作第二人想。」 「不敢當,前輩過譽了。前輩天涯怪乞上官星河,方算得是江湖奇士。」 「過獎過獎。」 「咱們落店吧。」 「好,落店。」 病禿龍向櫃檯走,大聲說:「掌櫃的,這位老伯不是花子,而是來訪友尋親的,人地生疏乏人照顧,在下負責他的食宿,給咱們來一間稍大點的房間。」 不片刻,店門進來了兩個人,潑皮鄧七去而復來,只是換了一個同伴。 「人在不在?」鄧七向胡掌櫃問。 「在,在,沒出去。」 「好,叫你們的伙計避遠些。」 「是,是。」 鄧七向外舉手一招。不久,魚貫進來六位大漢,全是些胳膊可以跑馬,拳頭上可以站人的痞棍。 領先那人壯得像條大牯牛,敞開上衣,腰帶纏在腰下,上端露出一把匕首。大牛眼一翻,用刺耳的老公鴨嗓子問: 「人呢,叫他出來。小七,你親自走一趟。他來了便罷,不來,揪他出來。」 鄧七諂笑著欠身,恭順地說:「弟子遵命,師父請稍候。」 「快去!」師父揮手叫。 店伙計皆得到警告,紛紛走避,店堂一空,只有六個痞棍分四方站住有別位置。 門外,散佈著另一批人,其中有那位趕車的大掌鞭吳五,同行的伴當,是個獐頭鼠目的中年人。這些人都帶了傢伙,準備萬一裏面的人不敵,便要搶入相助,甚至可能動傢伙行兇。 不久,鄧七在前,崔長青後跟,安詳地進入客堂。崔長青似乎不知危機已至,泰然地問:「喂!七爺,誰找我啦?」 鄧七向大牯牛漢子一指,奸笑道:「喏!就是這位爺。」 大牯牛雙手叉腰,大肚皮毛茸茸,匕首靶亮出,怪眼一翻,老公鴨嗓子刺耳:「你,就是崔長青?」 崔長青左看看,有三個人。右看看,也有三個人,前後共是八個人。他開始看出不對,開始驚疑,開始害怕,畏縮地說:「不錯,是我,諸位是……」 「你從湖廣來?」 「是的……咦!兄臺怎麼知道?」 「你作何生意?」 「哦!正當行業,販牲口。」 「槽上那匹烏騅馬是你的?」 崔長青恍然,點頭道:「不錯。」 大牯牛怪笑,大聲說:「我買。」 崔長青搖頭,拒絕道:「不賣。」 大牯牛瞪眼,怒聲叫:「你敢?」 「講不講理?」崔長青不示弱地問。 「講理?理字多少錢一斤?」 「真定城難道就沒有王法?」 「王法是給人看的,能看不能用。」 「你是……」 大牯牛不耐地揮手,怪叫道:「大爺沒空陪你打哈哈鬥口舌,來人哪!」 鄧七抱拳欠身,恭敬地答:「徒兒在,請師父吩咐。」 大牯牛摸摸大肚皮,說:「給他一吊錢,叫他寫一張賣契。」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