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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田二爺也結結巴巴地說:「崔兄,一……一有消……消息……兄……兄弟立……立即前……前來回話。」

  「謝謝。」他起身抱拳道謝。

  「崔兄別客氣。」

  「理當道謝。諸位好走,在下不送了。」

  送走了田二爺,他苦笑自語道:「這世間真是弱肉強食的天下,軟弱的人辦事,萬事無成。」

  田二爺帶了爪牙狼狽地出了客棧,餘悸猶存,低著頭急走。管事羅世超拭掉額上的冷汗,遲疑地問:「二爺,咱們怎辦?」

  田二爺抽口涼氣緊張地說:「咱們是騎虎難下,到明德坊。」

  「去通知……」

  「去稟明李大人。」

  「不可,李大人如果出動兵馬,事情鬧大了。」

  「對付這種人,怎能用兵馬?」

  「那……」

  「咱們請李大人親赴上方寺,促請靈安上人出面。」

  明德坊在城東北角,坊西不遠便是王城周王府。明德坊有一座名寺,寺名上方,也就是後來改名為大延壽甘露寺的大叢林,寺內那座鐵色琉璃塔,天下聞名。那時,上方寺的護法施主是周王,共有五百餘名僧侶,是開封四大寺之一,規模僅次於附近的大相國寺,而環境卻比大相國寺清淨得多。

  大相國寺目下改名為崇法寺,每月開放五次。附近早已形成五方雜處的大市集,下自青樓艷妓,上迄王公巨賈,皆以這裏為徵逐聲色犬馬的競賽場,寺裏的出家人,染上了酒色財氣嗜好毫不足奇。

  上方寺的僧侶,與護衛中的一名千戶有往來,也是平常得很。

  不久,上方寺頗有名氣的靈安上人,悄悄駕臨崇法寺,逗留片刻又悄然離去。

  接著,李大人府派了兩名幫閒,逕奔城東麗日門內的岱嶽觀。

  岱嶽觀,當然是最複雜的道院,據說一度曾經是白蓮會妖孽的秘壇,經常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怪事。

  強龍不鬥地頭蛇。崔長青露了兩手,反而惹火了開封的高手名宿,麻煩大了。

  申牌左右,他出店直奔東大街,尚未到達十字街口,便發覺有人跟蹤。

  他暗中留了神,三轉兩轉便將跟蹤的人扔脫了。

  打聽出萬里鵬的下落,他折入東大街的北里巷,在一家小屋前打量片刻,推門直進登堂入室。

  堂屋裏坐著兩個大漢,見有不速之客光臨,全都一怔,上首的大漢問:「咦!你找誰?怎麼亂闖門戶?」

  他呵呵笑,大馬金刀地坐下說:「我找萬里鵬,怎麼?他還沒回來?」

  下首那位大漢接口道:「家師早上出去,至今仍未返回。你貴姓大名?找他有何貴幹?」

  「哦!你就是開封十大地棍之一的鄭川,失敬失敬。那位是……」

  「在下張六合。」上首的大漢自報名號。

  「哦!你與張八爺……」

  「那是家叔。」

  「很好,很好。」

  「你是……」

  「等萬里鵬返回後便知道了,如果他不知道,那該怪他孤陋寡聞。你兩人回去告訴張八,不要再派人追奪玉鳳凰了。同時,趕快交還奪自葉家的東街棧房,不然便會有橫禍飛災。

  「黑龍幫雖不管這件事,但我這穿黑衣的人卻管定了這樁閒事,除非張八有九條命十個腦袋,不然叫他乖乖安分守己,免得屍橫八尺流血五步。即使巧取豪奪了千座金山,但賠上老命死了仍是兩手空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而且殃及子孫,那又何苦?」

  張六合與鄭川大驚,總算明白來的不是朋友而是煞神。

  鄭川仗著武藝不差,一聲怒吼,抓起一張長凳。

  凳剛抓起來不及揮起砸下,黑影一閃,崔長青已經貼身,一掌拍下說:「安靜些,老兄。」

  接著反手一揮,「啪」一聲一陰掌抽在張六合的右頰上,冷笑道:「你們上路吧,回去告訴張八好好洗淨脖子準備挨刀,還來得及。」

  說完,拍拍手出門走了。

  鄭川仰面朝天躺倒,左胸有一個五指宛然的黑色掌印。

  張六合的右頰,有四條指痕,其色昏暗。

  「像是黑砂毒掌,我們完了。」鄭川驚怖地叫。

  天黑閉城,因此崔長青在城門關閉前便出了南門。他估計錯誤,以為田二爺已被嚇住,先前跟蹤他的人,定是萬里鵬的爪牙。萬里鵬的老家在開封,在此地收了幾個不成材的門人,狐群狗黨可能不少,派人跟蹤伺機報復並不足怪,懲戒了鄭川與張六合之後,對方該已知難而退,必無後患。

  因此,他出城並未掩起行藏,確也未曾發現有人跟蹤。

  護城河對岸榆柳成陰,半里外便是故玉津園。園建五代,官道通過其中,目下雖園跡久湮,但形態猶存,景物依稀,是本城士女探春的好去處。

  但城門一閉,廢了的玉津園故址,便成為狐鼠之窩。

  夜幕方張,生死郎中早已在橋旁相候。

  「老伯,這就走嗎?」他問。

  生死郎中沿護城河東行,低聲道:「有人盯上老夫了,隨我來,先看看那位仁兄是何路數,走。」

  ▼第五章 生死郎中

  薑是老的辣,老江湖果然不等閒。生死郎中見多識廣,已經發覺有人跟蹤,並不想將人扔脫,反而要摸清對方的路數。

  這一帶林深草茂,黑夜中要想將跟蹤的人擺脫,毫無困難。因此,跟蹤的人便不能離開太遠,但又必須不讓被跟蹤的人發現,這就難了。

  兩人並肩而行,一面低聲談笑,一面留意後面的動靜。

  走了里餘,崔長青低聲道:「老伯,跟蹤的人不少呢。」

  生死郎中冷冷地說:「他們不願再跟了。」

  「這是說……」

  「他們要準備動手了。」

  「對,愈來愈近啦!」

  「恐怕有四五個人之多。」

  「不止,聽,左右後三方都有擦枝撥草聲。」

  月華初升,但林下仍然昏暗,視線受阻,明裏不易看到暗中的人。生死郎中鎮靜地說:「不錯,恐怕不止五六個人。看樣子,他們已等得不耐煩了。」

  「咱們……」

  「再等一等。」

  「老伯能否猜出他們的路數,是不是血花會的人?」

  「有此可能,但恐怕是老夫的仇家成分大,血花會派來開封的人,有限得很。」

  「花蕊夫人這個妖婦,來開封有何圖謀?」

  「這就是老夫要查明的事,反正不會是好路數。」

  「老伯,他們來得很快了。」

  生死郎中冷冷一笑,說:「咱們也加快,注意腳下盡量放輕,走!」

  說走便走,崔長青吸口氣,提氣輕身腳下一緊,兩人像離弦的勁矢,向林木深處飛掠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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