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邪神傳 | 上頁 下頁
一二〇


  凌雲燕被重重地推倒在地,暈頭轉向不知天南地北,想說話也沒機會。

  辛文昭兇狠惡毒的話像連珠花炮:「第一,西市我有幾位教坊的朋友,我用金針刺穴術廢了你,將你送入教坊,讓你這天生媚骨的賤母狗,一天接上十個嫖客。

  「其二,有幾位在衙門裏鬼混的朋友,他們都是好色之徒,我將你送給他們輪流快活,替他們做女奴,說吧!你選哪一條路?」

  凌雲燕羞得滿臉通紅,不怒反笑道:『你帶我到這座破樓來,似乎不像是要誠心告訴我這兩條路,沒錯吧?」

  「你認為如何?」他陰笑著問。

  「我認為你想自己留下我受用。」

  「你……」他舉手要抽耳光。

  凌雲燕臉一沉,冷笑道:「說中你的心事,不錯吧?」

  他嘿嘿笑,笑聲令凌雲燕毛骨悚然。

  笑完,他說:「這時是二更初,不久之後,便會有人前來帶你走,走向你所選擇的路。哼!你以為辛某是什麼人?

  「不錯,辛某浪跡江湖,亦正亦邪,愛財,也愛女人。但愛財取之有道,愛女人,卻不是你這種女人。

  「我承認你很美,但我對你這種自甘下流的女人毫無胃口。言盡於此,我要點你的睡穴了……」

  凌雲燕搖搖頭,苦笑道:「想不到你竟是個……」

  「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不,是個魯莽匹夫。」

  「什麼?你……」

  「你為何不讓我表白自己。」

  「你想說動我?」

  「不,我想讓你明白,第一次五枚梅花針,是射你頂門上方三尺處,第二次是肘身側一尺二寸。」

  「咦!唔!你……」

  「你以為我凌雲燕的獨門梅花針,真的那麼稀鬆平常?」

  「也不見得高明。」

  「至少,你不敢在黑夜中與我面對面交手,證明你心中有所顧忌,所以用計對付咱們嶗山三奇。」

  「你想讓我與你公平一決?」

  「不,我只是要你明白我的用心。」

  辛文昭沉吟片刻,冷冷地問:「你有何用心?最好快表明。」

  「我不能說,只求你給我一次恩惠。」

  「你是說……」

  「請你在兩個月內,不要去打擾魏閹。」

  辛文昭迫視著她。久久,方搖頭道:「傻姑娘,你在自取滅門之禍。」

  凌雲燕臉色一沉,哼了一聲,說道:「我不要聽你的話,不要……」

  辛文昭一把抓起她,拍了她的穴道,冷冷一笑說道:「告訴你,你一輩子也接近不了魏閹的。以前曾經有不少人,抱著與你相同的念頭,結果是骨肉化泥,親友共赴九泉團聚,你以為能近得了他?他肯讓你接近?你很美,但他不會為了美色而冒生命之險,寧可抱著那老妖客氏幹過癮。你這條路是行不通的。姑娘,令尊在山東有錢有地位,而已有不少親友,豈能與我這單身亡命相比?」

  他到了窗口,嘆口氣又道:「連我也進不了紫禁城,即使能進去也是枉送性命。姑娘,今晚的事,已給了你嶗山三奇離開最佳的藉口,再糊塗下去,你將後悔八輩子。珍重再見,姑娘。」

  聲落,他一閃不見,出窗走了。

  凌雲燕奔近窗口,已看不見他的身影。

  姑娘苦笑道:「這個市井亡命,確是令人愛惜。難怪他成為魏閹心腹之患,確也有他可恃之處。唉!今晚好險。」

  ▼第六十章 醉中美人計

  辛文昭在夜市走了一圈,二更天,正是夜市最熱鬧的時光,街上人聲嘈雜,燈火通明。

  他一腳踏入聚福樓的大門,門旁的一個小痞棍向他打手式示意,告訴他附近並無可疑人物,便放心地進門拾級登樓。

  聚福樓共有三間門面,金字招牌頗為京師名士所稱道。

  樓上也分三間大食廳,側兩間以屏風分隔為十餘小間,以便帶女客的客人光顧。

  掀簾進入一座小間,裏面的六名食客都站起相迎,有人興高采烈地叫嚷:「辛兄,你來遲了,先罰三杯。」

  他到了桌旁,大笑道:「哈哈!你們等不及了,是不是?把你們那些相好的叫出來吧!其實不該等我來的。樹仁兄,今晚你作東?」

  他喝了三杯酒,右首一名中年人笑道:「正經事沒辦完,怎能把她們叫出來?來。咱們先好好商量。不錯,今晚兄弟作東,辦完事好好狂歡一宵。」

  他吃了一口菜,泰然自若地說:「用不著商量了,一切事都已辦妥。」

  「什麼?都辦妥了?」樹仁兄驚訝問。

  他從懷中掏出一疊單據,逐一分給六個人。

  一面分一面說:「這是五船貨物清結稅金,與一切雜費的清單,船明午可以停泊在大通橋碼頭。

  「這是山東六十八車貨物的收貨單,入暮時分早已到埠田出齊魯棧號點收了。這是國定兄那筆織製局收貨單,請過目。」

  「辛兄,你真是神通廣大,這是怎麼一回事?」有人驚奇地問。

  他喝乾了杯中酒,笑道:「在家靠父母,比外靠朋友,兄弟辦事再高明也只有一雙腿兩條胳臂,當然倚仗朋友張羅。

  「為了保險起見,辦事時不動聲色,辦妥了再放出口風,這樣才可保萬全。好了,你們都各取所需,一切圓滿,可以放心快活了。」

  「好,重整杯盤,咱們今晚不醉不歸!」一名中年人興奮地說,立即出外招呼店伙準備一切。

  酒席尚未備罷,七名如花似玉的粉頭已在兩名鴇婆的引導下,進入食廂,立即異香滿堂,鶯聲燕語飛揚。

  樹仁兄牽過一位羞笑盈盈的年輕粉頭,按坐在辛文昭的身旁,笑道:「辛兄,真不巧,秋姑娘前天回宛平鄉下去了,兄弟只好擅作主張,把菡英姑娘找來陪你。哦!你好像不認識她呢?」

  辛文昭留心察看身旁羞態可掬,羅帕半掩面的動人小姑娘,不由心中一動,目光捕捉對方的眼神。

  神色一懈,笑道:「京都的姑娘上千上百,你把我看成花叢浪子麼?菡英姑娘是……」

  「她是太歲壇大街牡丹井戚家戚大嫂的乾女兒,半年前方從浣衣局將她贖出來的。」樹仁兄微笑著接口。

  辛文昭握住菡英姑娘的纖纖玉手,菡英羞嬌著想將手奪回卻未能如願,嗯了一聲,怩聲說:「辛爺,你別見笑,乾娘今晚叫我出來,想不到會遇上您辛爺。」

  辛文昭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姑娘的手掌,笑道:「怪不得眼生哩!原來是戚大嫂的乾女兒。戚大嫂的人很少在小西南撐場面。哦!姑娘人比花嬌,十六七歲花樣年華,大概不久之後,保證會壓倒京師四大名花。」

  「辛爺笑話了,賤妾哪能比得上辛爺的秋姑娘嘛!」菡英半羞半嗔地說。

  另一名粉頭嬌笑道:「菡英妹妹,機會不可錯過啊!在京都,誰不知道辛爺是位多情公子,只要他肯點頭。四大名花又算得了什麼?日後……」

  辛文昭伸手一抄,便挽住粉頭的肩膀,大笑道:「你呀!一張嘴真令人愛煞。你那任職戶部衙門的恩客為你丟了差事,是不是想另起爐灶,打主意勾引我這風流浪子?你說吧!要不要我點頭?」

  粉頭媚笑著推開他的手,說:「我才沒有這個福份,人家菡英妹妹在車上說今晚要來陪你,高興得上了天,我可不願與她鬥,戚大娘不剝了我的皮才怪。你呀!你給我放規矩些,人家可是清姑娘,全靠辛爺你照顧照顧呢!」

  辛文昭正待接上兩句,其他幾個人已開始鬧酒。

  中年人一聲哈哈打斷粉頭的話,向辛文昭舉杯說:「辛兄,別聽她的迷湯,菡英姑娘託付給你倒是真的,回頭你帶她走。來,我們為今晚的歡樂乾一杯。」

  一陣好鬧,逐漸放浪形骸。

  菡英姑娘有幾分酒意,正是姑娘家最動人的時光,三分嬌羞加上三分醉。兩分媚態兩分俏,便成了十分令人憐惜的可人兒。

  她能喝,嬌聲媚氣盡量勸酒,在放浪中保有三分矜持,更顯得艷光四射,媚力倍增,眉梢眼角所流露的春情;一瞥流波一抹微笑,皆足以令這些尋芳客沉醉。

  辛文昭爽朗的笑聲,說明了他今晚的心情,佳人在懷,吐氣如蘭,手眼溫存艷福無邊,不久便有八九分醉意。這個市井亡命在脂粉群中,當然是箇中老手。

  直至宵禁的更聲傳來,他已快要爛醉如泥。

  同伴們好心,扶他上了馬車,已經是夜靜更闌,夜市已散。

  車輪滾動,傍著他偎在他懷內的菡英含糊地說:「辛郎,到我乾娘家麼?」

  他總算不糊塗,打著酒嗝說道:「不,你知道我討厭那老虔嫂。」

  「辛郎,你……」

  「到婆娑亭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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