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邪神傳 | 上頁 下頁
一四


  他跳下床,拔劍出鞘,劍嘯聲中,他向門口假想的敵人瘋狂地進招衝刺。

  劍在手,他穩定下來了。

  梁志豪失驚而起,挑亮燈火,驚問:「文昭,怎麼啦?」

  他收劍入鞘,在茶桌上取過茶壺,倒出一杯水,淡淡一笑,伸直手臂將茶舉到燈旁,問道:「你看,我夠穩嗎?」

  杯中茶僅略現動的形影,但絕不是手腕抖動所形成。

  梁志豪點頭道:「好,穩,我有預感,你必可成功回來。」

  「謝謝你,我一定會回來。」他堅定地說。

  ***

  二更半,周教頭與另一名大漢將兩人領至莊門外,語氣凌厲地說:「你們兩人是本莊幼年子弟中,男女兩組中藝業最高明的人。今天你們第一次被派出莊辦事,這是你們畢生最光榮最值得驕傲的事。

  「以往,你們只有與同伴交手拼搏,由於你們悟性最強藝業最高,從未失手乃理所當然的事。

  「今晚,你們與外面的人生死相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們任何一人,都比你們高明,經驗與修為皆非你們兩個娃娃所能企及。你跟她只能憑機智與必死的決心,來爭取一線生機,生與死在此一舉,好自為之。

  「還有,你們只能在小羅山活動,離開小羅山便將死無葬身之地,千萬不可轉逃避的糊塗念頭。時候不早了,你們走吧!」

  「謝謝教頭關照。」辛文昭抱拳一揖。

  等教頭去遠,他向余小秋說:「咱們走,一面走一面商量。」

  余小秋跟在他後面,惶恐地問:「辛兄,我……我害怕,我們怎麼辦?」

  「哦!不要怕,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必須有信心,大不了一死嘛!沒什麼可怕的。」他泰然地說。

  其實,他心中極感恐慌。

  目下他是個大男人,儘管他仍是個十三歲的孩子,情勢已不容許他畏縮怯懦。如果他亂了方寸,余姑娘不是更驚惶失措?

  情勢迫人,在女孩子面前,他必須挺起胸膛,表現出大丈夫氣概。

  在患難之中,有自尊心的人,絕不會拒絕一個弱小女孩的求助,生死關頭,更需要全力以赴。

  「辛兄,那八個護旗的人,到底是些什麼人?」余小秋低聲問。

  「誰知道呢?我正感到滿腹狐疑呢!」

  「會不會是我們的兄弟姐妹?」

  「周教頭說過,是江湖上的高手名人。」

  余小秋長嘆一聲,憤然地說:「用這種方法來訓練我們,這是不公平的。」

  「這裏沒有公平,世間也沒有公平。為了你我的生死大事,咱們已無暇多想生死以外的一切道理。時限不多,咱們必須解決當前的困難,是非仁義那是山外的山,天外的天,留著日後再求其功過。

  「不管護旗的人是誰,咱們已別無選擇,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活。余姑娘,你練過雙劍合璧的合擊術嗎?」

  「練過,頗有成績。」

  「你們授劍教頭是誰?」

  「姓羅,造詣確是爐火純青,教頭極為認真,傾囊相授並未藏私。」

  「哦!他曾經教過我們這一隊的另一組,確是個令人佩服的好教頭。可是他那一種合璧劍術,今晚咱們不能用,那是規規矩矩的所謂正宗劍術。」

  「你是說……」

  「今晚是夜間,而對方卻是江湖上經驗豐富的武林高手,山上地勢不平,正宗的合璧劍術無法發揮威力,因此,咱們必須改變策略。」

  「如何改變?」

  「你用正,我用奇。遇敵時表面上雙劍合璧應敵,但我則見機改變劍路,隨時主動異位出擊,你仍按正規合璧劍術出招應付。只要你不失措,我或許可以控制大局。哦!你今晚用何種暗器?」

  「子午釘,但釘上沒有淬毒。」

  「好!這種暗器我練過,我用金錢鏢和飛刀。記住,如果敵勢過強,咱們便不必顧忌武林規矩。

  「咱們不算是武林中人,咱們只是為了活命而被迫殺人的可憐蟲。走吧!時限不多,咱們從後山繞上去。」

  「不從旁邊上。」余小秋訝然問:「既然時限不多,走後山豈不浪費時刻?」

  「如果你是護旗的人,而又明知奪旗的人從大小羅天出來,已知時限不多,那麼,你該從何處防守。」

  「當然從前面……」

  「那就對了,走遠反而近些。走!」

  大小羅天在小羅山的西北角,兩人從山東麓繞到山南,再從斜角向上攀登,小心翼翼地逐段探進。

  松濤聲震耳,凜冽的秋風颳得枝葉飛舞,枯草搖搖。

  上弦新月已掛在西南的山巔,天色不早了。

  風給了他們不少方便,可掩去竄走的聲音,但也帶給他們不少困擾,似乎附近有不少人移動,樹枝搖晃像是鬼影幢幢,向他們張牙舞爪撲來。

  要不是兩人都經過三年嚴格的訓練,恐怕早就嚇得打退堂鼓了。

  十三歲的孩子,竟然奉命午夜殺人奪旗!

  距山巔尚有一箭之遙,沿途並無敵蹤,平安無事。

  兩人更加小心,蛇行鷺伏而上。

  文昭在前,登上三丈左右,便掩起身形,後面的余小秋方悄然跟進。

  兩人伏下來偵察片刻,文昭再度獨自上登,由余小秋在後掩護,隨時準備發射暗器策應。

  終於,他們到了山巔後方一片茅草與小樹零落的突出地位。

  茅草坪中的一株矮小松樹上方,一根竹竿插得筆直,上面果然是一片黃旗,迎風招展,獵獵有聲,距兩人伏下處,約有卅步左右。

  兩人緊張得手心沁汗,渾身綻起雞皮疙瘩,肌肉發僵,咽喉發乾發緊,一陣寒顫通過全身,竟有點心慌意亂。

  原因是他們不知何處有人,而又知已到了生死關頭。

  看不見的兇險充滿四周,不測的伏機已發,面對決定生死的目的物,即便是久走江湖的成年人,也會感到緊張。

  「我去取下黃旗。」余小秋低聲說。

  作勢掠起又道:「掩護我。」

  文昭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低聲附耳道:「不可,危險!」

  「沒有人啊!周教頭嚇唬我們的,原來是要試驗我們的膽氣,根本沒有人防守。」余小秋定下心神說。

  「我可不願冒險。」

  「那你……」

  「你等一等,我到後面去去就來。」他沉靜地說完,無聲無息地向後退走。

  不久,他回到原處,身邊多挾了半個草人,低聲道:「跟我來,不要跟得太近,準備暗器。」

  他手舉草人,徐徐匍匐前進。

  草人高僅兩尺餘,像一個用手爬行的人。

  近了。

  二十步……十五步……

  一聲低吼發自矮松旁的茅草內,黑影暴起,獵豹般飛撲而至,兩把飛刀同時射中草人,人隨飛刀而達。

  文昭先丟了草人,向側急滾,滾動中喝聲「打!」飛刀在滾轉中出手,奇準地貫入撲來的黑影小腹要害。

  黑影撲落草人傾倒處,單足落地突然身形一晃,如中雷殛,「嗯」了一聲,翻身栽倒。

  同一瞬間,兩個黑影左右齊至,迅捷絕倫,猛撲滾動中的辛文昭,雙劍映月生光,化虹而至。

  第四個黑影貼地射來,虎頭鉤疾揮,猛撲躍起的余小秋。

  余小秋在兩個黑影同時撲向文昭的剎那間躍起,左手一揚,子午釘破空而飛,右手飛快地拔劍截擊右首的黑影。

  同時分襲兩人,自然分心,未能及時發現貼地射來的最後一個黑影,等到發覺不妙,已來不及了。

  子午釘射中了左面的黑影,黑影仍向前衝來。

  「錚!」余小秋的劍,被右面的黑影架出偏門。

  文昭及時躍起,在躍起的瞬間,劍同時出鞘,躍起,拔劍,撲上,出招一氣呵成,奇快絕倫。

  劍虹一閃,架偏余小秋劍勢的黑影正乘機行雷霆一擊,未料到文昭來得這麼快,只感到腰脊一涼,真力驟失,剛發出的劍一頓,嗯了一聲,上身一挺,便搖搖欲墜。

  中了子午釘的黑影恰好收不住勢,「砰!」一聲兩人撞成一團,同時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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