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匣劍凝霜 | 上頁 下頁
一四六


  「是俞五的走狗,俞五已走了許久啦!」小秋向急掠而來的艾文慈叫,保護著真力將竭的小姐,不敢放膽追趕逃散了的打手。

  等艾文慈趕到,六打手已遠出二三十丈外,各奔東西,有兩個逃至河邊,不顧一切跳水逃命,不在乎溪水徹骨奇寒,逃命要緊。

  艾文慈奔近,惶然向小姐問:「老弟傷勢如何?快找地方歇息,還有九還丹嗎?快吞下一顆保住元氣。」

  小姐強打精神,苦笑道:「不要緊,左肩脅各挨了一擊,已經吞下了九還丹,只是力竭而已。」

  「快!我扶你找地方歇息。」

  「不可,救人如救火,俞五約在前面兩里左右,追,我還挺得住。」

  「這怎麼可以?你必須……」

  「大丈夫行事有始有終,你豈能因我的輕傷而半途而廢?不要多說了,快追。」小姐斬釘截鐵說,語氣極為堅決,奪步便走。

  他先是一怔,然後大踏步向前,猛地雙手一抄,突然抱起小姐,喝聲「走!」舉步如飛,展腳急趕。

  小姐略一掙扎,最後閉上了眼睛,問:「三絕劍惡賊道呢?」

  「在下扔脫他了。」

  「你勝了他?」

  「不曾真正交手,他無奈我何。真要拼搏,還不知鹿死誰手。在下並未低估他,他可能是在下一大勁敵,但我並不怕他。」

  「你的身、步兩法神奧莫測,可否以師門見告?」

  「在下藝自家傳,身、步兩法乃是不久前,一位陌生僧人所授,名稱在下不曾問及,只知確是奇奧而已。」

  「難怪你可以輕易扔脫惡賊道,你與紅娘子有何仇怨?」

  他淡淡一笑,神色徐變地說:「在下很難解說,總之,在下與那賊女人勢不兩立,只怪在下學藝不精,曾經一度栽在她手中,幾乎送掉了命。總有一天,在下會和她算總賬的。」

  「你怎知紅娘子曾在府城出現過?」

  「這個……江湖上以穿紅出名的人不多見,除了紅娘子以外,還有一位以懲貪官治惡霸享譽江湖的隱紅姑娘,那晚在俞家出現的紅衣女人,並不否認是紅娘子,所以猜想必是她了。」

  「宇內雙仙兩個妖道,不是說紅娘子在江西贛州大風山莊嗎?」

  「傳言並不可靠,須待證實。」

  「你認識隱紅?」

  「不認識,聞名而已。老弟,在下有一件事百思莫解。」

  「兄臺對何事生疑?」

  「老弟的劍術,在和雙仙交手時,似未發揮威力,看老弟的為人,不像是怯戰的人,為何對老道似存懷念?聽說雙仙是武當的逐徒,而老弟身懷武當至寶九還丹,其中是否另有隱情,雙仙為何來的如此突然。」

  「咦!你懷疑我與雙仙有勾結不成?」小姐睜開雙目訝然問。

  他淡淡一笑說道:「這就是可疑之處,兩位不像是雙仙的合夥人。三老道為金銀而來,但在下身懷巨金,兩位並無所知,似乎不勞兩位費心。同時,你們如果是同謀,便用不著以寶貴的九還丹,救在下的性命了。」

  「那麼,你認為……」

  「在下認為是巧合,但願雙仙不是俞五的走狗。」

  「如果紅娘子是俞五的幫兇,你應付得了?」

  「紅娘子已被在下認出身分,她是朝廷要犯,豈敢再在俞家逗留?應該也不敢出面幫兇,在下大可放心。」

  已經是巳牌末,天色逐漸轉壞,天宇中烏雲密佈,罡風愈來愈勁烈,狂風掠過山林荒野,聲如萬馬奔騰,看光景,晚間極可能有暴雪。

  漢口巔漸近,谷村在望。入得村來,但見家家閉戶,野犬狂竄亂吠,似乎村中人已逃避一空了。

  三人疾趕渡口,下游兩河合流處水聲隱隱,急流嗚咽。道路分道處在村西,渡口在西北腳。

  渡口不見有人,渡船泊在對岸,不見渡夫。

  「他們過去了。」小秋說。

  「他們為何不弄沉渡船?」他雙眉深鎖地說。

  「船在對岸,帶走渡夫,便不怕咱們過河追趕了。」

  「咱們出錢找村人將船弄過來,遲早會趕上他們的……」

  「我去找人來弄船。」小秋急接口,重行入村。

  他將小姐放下,口中仍喃喃:「此事大有蹊蹺,也許咱們上當了。」

  不久,小秋找來了五名村民,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村民找來了木板和乾竹,迅速地紮了一座木排,小秋在村民口中,問出不久前確有一批人過渡,威迫村民閉戶,不許外出探視,因此人數不詳,但確是渡過河岸去了。耽擱了許久,三人終於平安渡過河對岸,仍由艾文慈抱著小姐,撇開大步狂追。

  他們卻不知,老奸巨猾的俞五奸似鬼,發覺小花子追來,便知大事不妙,逃不掉的,只好改道,派一部分渡河趕回府城,引誘追兵向府城。

  他自己帶了另一半爪牙,帶著俘虜改走至龍泉的大道,希望趕到雲溪左岸的武溪績。那兒是雲和與龍泉兩縣交界處,西距雲和四十里,從谷村到武溪巔,僅三十里左右,是縣西的要道,也是西面的要隘。

  巔下有一座小鎮,稱為武漢隘,最險要的地方,是隘東十里的七尺渡,那兒群山西谷,溪流橫亙其中,疊石架樑以通行旅,有一條間道可以北至松陽縣。

  七尺渡的東西,是武溪亭村,那兒住了一位浙南頗有名氣的土霸,姓冉名峰,綽號稱飛天鼠,據說,這傢伙是個坐地分贜的大盜,與浙西浙南一帶的綠林匪寇稱兄道弟,潛勢力極為雄厚。武溪亭的人,對這傢伙的底細略有風聞,但誰也不敢胡說八道,在飛天鼠的高壓手段下逆來順受,噤若寒蟬。村中有近百戶人家,皆靠山產過活,誰要是拂逆了冉爺或冉爺手下狐群狗黨,必定平白失蹤或橫死山野溪底。

  冉峰在府城設有一家山產店,以掩護他的身分,與俞五交情不薄,也是俞五唯一不敢得罪的人。俞五為逃避兩個小花子的追逐,想到了武溪亭村的冉峰,用上了金蟬脫殼計,帶著俘虜奔向武溪亭村投奔冉峰暫避風頭。到了武溪亭村,已經是申牌正末之間了,冉峰的宅第,是一座倚山面水,仿中原碉寨型的建築,壘石為牆,依山建壁。只留一面進出,前有深壕,上建吊橋,一旦有警,拉起吊橋便與外界斷絕往來,附近半里之內,不許村民建屋採薪,列為禁地,不許任何村民走近。前面半里地,可以看到溪流石樑可通龍泉的路。

  骨瘦如柴的冉峰,與肥胖如豬的俞五,形成強列對比,極不相稱。

  這傢伙恰好在家過年,接到稀客大喜過望,少不了熱情相待。

  俞五帶了十八名打手,不好意思說是被兩個小花子所追逐,謊稱帶人擒了三個對頭,在此等候已赴龍泉的次子花花太歲返回。冉峰倒也相信,殺豬宰牛款待臭味相投的府城巨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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