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匣劍凝霜 | 上頁 下頁 |
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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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奔入內廂,劈面碰上一個開闢火路提著巨斧的人。他天生神力,十八般武藝門門皆精,用重斧做兵刃,自信足以應付群毆。 這種巨斧俗稱火斧,刃不寬而距長,可砍劈亦可當鉤用,刃背可做鎚,相當沉重,且是鐵柄不怕火燒,柄相當長。一斧下去,臂力夠的人,足以劈斷一根大樑,沒有數百斤蠻力的人,休想使用這種巨大火斧。 甬道中燈光幽暗,來人匆匆外出,未曾留意擦身而過的人。他在錯身而過的剎那間,看中了那人的火斧,猛地旋身就是一掌,「啪」一聲拍在那人的後腦上,伸腳一勾,便將那人絆倒。他火速接過火斧,向內急搶。 裏面是一排排的廂房,一眼便可看出是打手護院們的住處。他說聲妙極了,火斧一揮,「咔喳」兩聲,砍倒了一根木製的壁柱。 打手們皆已外出救火,屋內無人,他砍倒不少板壁,逐房進入用燈放火,先燒床帳雜物,不久便濃煙四起。 直衝至第二棟大宅,方碰上三名大漢。他像是猛虎下山,大喝一聲攔住去路,火斧一揮,第一名大漢人頭落地。 「快來捉賊!」兩大漢狂叫,兩把刀左右齊上。 叫聲驚動了附近的人,紛紛抄兵刃趕來。 「火!火!火起了!」有人大叫。 他如同虎入羊群,掏出他早年衝鋒陷陣的神勇絕學,火雜雜地向人多處衝去,火斧揮動處,血肉橫飛,打手們七零八落紛紛狂叫著暴退,如同波開浪裂,無人敢當,沒有能接下他一斧的人。 他殺開一條血路,在人群合圍之前,殺人另一棟大宅中,穿堂入室直進後門,一溜煙走了個無影無蹤。 但是,附近的人在警鐘聲的指引下,四面八方的高手全向這一帶趕來應援,鋸圍圈逐漸收攏。 張府鬧了一夜,可說是人人疲憊不堪,眼看五更到來,正是安心睡覺的好時光,再碰上有人鬧事,怎不激起公憤?因此趕來的人,均是挾忿而來氣憤填膺的拼命三郎,確是很難應付。 李玉像頭脫了繮的野馬,不管東西南北,見路就闖。糧倉因缺少救火的人手,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火舌沖霄,照得附近一片通明,木材的爆裂聲與房屋倒塌聲震耳欲聾,在三兩里圓周內行走的人,形跡難隱。 衝過一座巨宅,前面是寬廣的果林。他挾著火斧,飛掠而前,要入林隱身。 一聲沉喝,前面林影中躍出五名打手的身影,三支劍兩把刀像狂風般攔住去路向前迎鬥,刀光劍影飛騰,五個人的藝業都相當了得。 「留下命來,閣下!」首先衝近的打手沉喝,單刀來一記「狂風拂柳」。 李玉奮起神威,火斧一振,「錚」一聲蹦開刀影,火斧急流,大喝一聲,一斧劈在對方的胸口上,刃透背脊。 第二、三名兩打手從兩側衝到,雙劍分取上下盤,身劍合一奮勇進擊。 李玉向前虎跳丈餘,雙劍落空,斧出「五丁開山」,斜身猛劈第四名打手。打手大駭,揮刀急架。 刀怎架得開勢沉力猛的大斧?「噹」一聲大震,架不住斧,刀回頭反挫,斧已一閃而至,劈在打手的左腰脅,單刀被震斷,打手也腰背碎裂,五臟外流。 連斃兩人,快速絕倫。第五名打手只來得及躍退,不敢出招相阻。 李玉一躍入林,驀地人影乍現,劍虹奪目,出現飛天夜叉依稀可辨的臉容,斜迎而上,劍削李玉的雙膝。 李玉本來對飛天夜叉心存顧忌,在七真觀他已看到惡賊驍勇的情景,自忖與對方相抗必定凶多吉少。 按常理論,他這種心理狀況並不是不正常。世間一無所懼的人才是反常變態,目空一切拿自己的老命開玩笑,不足為法。一個看破生死的人,心理必定不正常,心定是對世間的一切毫無留戀,這種人送命的機會多的是。 恐懼可令人趨吉避凶,可令人小心謹慎,可令人不致患上自大狂絕症。但恐懼也有極限,當面對事實,希望瀕絕的緊要關頭,恐懼便會消失無蹤,代之而起的是爭生存決死的勇氣。 他這時恐懼全消,揮斧急架,「錚」一聲盪開來劍,奮身搶入掄斧便砍。 飛天夜叉沒料到他能架開捷逾電閃的一劍急攻,一怔之下,本能地疾退八尺,居然大反常態不敢連續出招。這傢伙劍上造詣確是可怕,退時仍能震開砍來的一斧。 「喳」一聲響,火斧砍入一株合抱的大樹幹。這一斧被劍所震,失了準頭,所以砍入樹幹。 由於火斧的刃口不夠寬,未能將樹砍斷,斧頭卡在樹幹內,不易拔出。飛天夜叉已不容他拔斧,大喝一聲,劍到人到,直取他的腰背,宛若電光一閃。 他百忙中丟斧,不向後退反而向側仆倒。「嘶」一聲輕響,脅背部被劍鋒擦過,衣裂皮開,鮮血湧出,但避過了致命一劍,免掉劍穿腰腹之危。 飛天夜叉一驚,也勃然大怒,踏進兩步招出「劃地為牢」,要砍斷他的雙腳。 他向側奮身急滾,在滾轉向上的剎那間,已拔出了晶芒閃亮的小劍,猛地脫手向劍勢未止的飛天夜叉擲去。 飛天夜叉其實並不知道他是誰,如果知道他是在七真觀走脫了的吳用,便不會如此大意了。 這傢伙練有可怕的內家氣功,渾身刀槍不入,黑夜中與人交手,除非對方也是內家氣功高手或者兵刃太沉太重,不然從不理會對方的兵刃暗器,這次也不例外,上身一沉,追蹤急襲。如果惡喊不是沉身遞劍,賊命休矣! 「颼」一聲響,小劍貼惡賊的頭皮而過,頂門頭皮開裂,剛好擦過頭頂骨,再下降一兩分,頭骨必定裂開,危極險極。 惡賊的頭巾和髮結全散開了,劍鋒後的劍鍔兇猛地擊中創口,被頭骨所阻,小劍向上跳,翩然下落。惡賊的頭被震得向後一仰,遞出的劍也隨著收勢。 李玉一躍而起,後面兩個黑影恰好衝到,是張五和一名打手趕來了。 飛天夜叉頂門受創,嚇了個膽裂魂飛,不管三七二十一,扭頭撒腿狂奔。 毒龍死在百花亭,惡賊可不願也葬身張府,頭頂被擊傷,顯然遇上了可怕的高手,再不逃命豈不太傻?他可不願替張五賣命,掩住頂門狂奔而去。 李玉剛搶上伸手接住墜落中的小劍,張五和另一名打手到了,悄然揮劍偷襲,勢如靈貓撲老鼠。 生死須臾,驀地在左方一株樹幹下,飛出一根帶葉的兩尺長樹枝,恰好從中間飛入,風聲厲嘯虎虎作響。 張五和打手雙劍齊出,要將李玉置於死地,突見黑影帶風而至,從側方射到眼前。兩人大驚百忙中止步收招,劍向上拂招架阻住眼前的樹枝,倉卒間還看不出是何怪物,反正體積大封架容易。 「喳喳……」劍過處枝葉紛飛,罡風乍消。 李玉已乘機接住小劍向前一竄,扭頭向樹枝飛來處叫:「朋友,謝謝。」 叫聲未落,他已遠出兩丈外去了。 張五連聲怒嘯,奮起狂追。 由於主人張五已親自出馬,宅中三百餘名打手護院誰敢偷懶?捉拿「吳用」的吶喊聲在四面八方響起,聽起來像是「捉拿無用」,十分可笑。 張五追不上他,他身後不見有人追來,正走間,眼前一亮,暗叫道:「所有的人對付我一個,大事不妙,我得冒險在鳳來閣躲上一躲。」 所有的宅院中,只有客廂和鳳來閣他熟悉,左面一箭之外便是鳳來閣,但中間有幾棟房舍相阻,要踏過必須繞道,或者上屋從瓦面走。 房舍左右兩方,遠處已看到追搜的人,此路不通。火光沖霄光度明亮,從瓦面走無所遁形不啻暴露自己,自討苦吃白送死。 已無暇多想,竄到一座小窗下,火速撬開外窗格,向裏湧身跳入,閉上了窗格向下一伏。裏面黑沉沉,伸手不見五指。 剛閉上窗格,左側不遠處的大門倏然而開,湧出十餘名打手。走在最後的打手向奔出門外的八名打手叫:「你們散開監視,如有發現火速傳訊。裏面客室各處雖已搜查過,但仍須小心,留兩個人在內留意動靜,所有客房的燈火不准熄去,以便監視。」說完,帶著人向右搜,迎上從有面搜來的另一批十餘名打手。 房內各處燈火通明,僅這一間小房沒有燈火。他等外面的人聲消失,方摸索著找門外出。屋上有人監視,不能出去了,只好往屋內找路。 大門附近打手們的話他已聽到,等會兒這間房間便會有人前來點燈啦! 摸到門了,同時也聽到了門外有腳步聲傳來,他心中一震,本能地閃在門後。 腳步聲漸近,有三個人到了門外了。門環響動,他的小劍已掩在掌心準備動手。 房門推開了,燈光乍明,有一個人踏入房中,房門剛好掩住了他。 「這是堆放雜物的房間,又髒又亂,藏不住人,把燈籠插在門外,不掩上門,便不會有人躲藏啦!」站在房門內的人說。 門外的人呵呵笑,說:「你以為追的是老鼠不成?會在此地躲藏?天快亮了,來人怕不早已遠走高飛了?算啦!咱們走,去交代朱老一家子放心歇息,有咱們在屋外戒備,叫他們安心好了啦!」 燈籠插在房外,腳步聲逐漸去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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