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匣劍凝霜 | 上頁 下頁 |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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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打手發話道:「鎮邊牧場地近居庸關,在京城中只有店面裏幾個人照料而已,牧場的高手甚眾,而且經常更換人手,有些人一年也難得在家三五天,因此無法知道牧場到底有些什麼人。在下雖到過該牧場,但無法分辨他是不是該牧場的人,但聽他的口氣,確有該牧場知名高手的氣概。」 「江南武林講求封得密,北地朋友講的是攻得狠,要封得密,須注重雙手,要攻得緊,便得借重雙腿。這人雙腿靈活,攻下盤輕靈,攻上盤狠而疾。因此,他學藝與出身必是北地名師。」另一名打手口沫橫飛地說。 張五哼了一聲,不耐地說:「你們說的全是些廢話,到底有誰在江湖上或官府中見過這個人呢?」 十餘名打手,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出聲說話。飛豹推椅而起,笑道:「五哥,這人年紀輕輕,是個剛出道的晚輩,誰留意這種年輕娃娃?算啦!不必查了,反正你已答應他下次前來投效,我回京師時再替你查一查他的底便了。他的事先別理會,咱們還有大事待辦哩!走!」 張五舉步向外走,在廳外扭頭向一名打手說:「繼續派人監視客棧中那八個可疑的人,有動靜隨時稟報,不可有誤。」說完,伴飛豹匆匆走了。 鎮南全是張五的房舍,共有近百間建築。客舍共有三處,本宅西端的三排房舍,是三處賓館之一,可是,這一座賓館似乎甚為冷落,賓客稀少。賓館之西,是一座梅林,青梅果實掛滿枝頭。後面,是一排僕人住的房屋。前端,是供賓客走動的一座小花園。正宅的最後端,是主人的內眷華麗的住宅,崇樓高閣,所舍連雲。 李玉被安頓在一間雅房中,有兩名小廝前來招呼,左鄰是空的,右鄰住了兩名來自登州的客人,年約四十開外,不像是武朋友。 安頓停當,存放在客棧的行囊由一名老僕送來了,賓館距大宅甚遠,遠遠地傳來了鼓樂聲。李玉心中焦躁,忖道:「住在此地像是被打入冷宮,不與外人見面,怎能查出趙懷忠的下落呢?」 但他不能妄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定下心神等待。金匣他始終不離身,帶財物在身名正言順,由於他膽大心細,掩飾得很巧妙,誰也沒發覺他的金匣中有鬼。床頭柱上懸了一把連鞘的金背單刀,自入房後,他始終不加置理,步步為營留意自己的舉動不許露出破綻,免人生疑,他明白,附近必定有人在暗中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任何破綻皆足以破壞他花了無窮心血所獲得的成就。 高誠昨晚已被人救走,他放下一樁心事,料想救走高誠的人,可能是客棧中阻止他出頭管閒事的老腳夫。 「老前輩,你千萬不可壞我的事。」他想。 看看到了未牌末申牌初,紅日西斜,這期間,除了兩名小廝前後張羅之外,沒有其他的人出入。棧房的兩個中年人毫無動靜,似乎正在關上房門睡懶覺。 「篤篤篤!」響起了叩門聲,他霍然而起,叫道:「請進,門沒上閂。」 房門徐徐惟開,赫然是一位梳三丫髻的十五六歲青衣侍女,站在門外嫣然一笑,粉頰微酡地問:「請問,爺臺可是吳爺嗎?」 「在下吳用,姑娘有何指教?」他訝然問。 侍女的目光,放肆地在他全身上下打量,久久方媚笑道:「小婢奉二小姐所差,請吳爺至鳳來閣相見。」 李玉大惑,詫異地問:「二小姐?在下外鄉人,初臨貴地無親無故……」 「我家小姐芳名黛,不久前不是曾與吳爺見過面嗎?」 「哦!原來是五爺的千金黛姑娘。」 「老爺膝下共有三子二女,三位少爺皆已成家,大小姐也於去年出閣,但仍住在家中,兩位姑爺一在登州,一在東苑。二小姐今年十七,尚未字人。」 李玉又是一怔,惑然問:「二小姐尚未出閣,怎會有兩位姑爺?在下可糊塗了。」 侍女掩口噗哧一笑,柳腰像是迎風款擺的殘荷,嬌聲嬌氣地問:「吳爺,你不知家主人的事嗎?」 「在下一無所知,姑娘可否見告?」 侍女不需促請,若無其事地舉步入室,信手掩上房門,一陣醉人的脂粉香充滿客室。她直迫近至舉手可及的距離內,水汪汪的媚目大膽地在他的臉上轉,笑道:「家主人有數不清的妻妾愛姬,大少爺也有十二名夫人,二三兩位少爺,經常在外面帶美女返家,男人有三妻四妾,姑娘們有三兩位姑爺何足為奇?吳爺,你要不要小婢告訴你二小姐的風流韻事。」 李玉神色一整,沉下臉說:「身為婢僕,禁談主人家事,在下不要聽,你請吧!」 「喲!吳爺,別假正經好不?主人的家事並不瞞人,在我們這種人家,食色性也,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你如果假正經假道學,那是跟自己過不去,何必呢?」侍女笑嘻嘻地說,臉上毫無羞容,大膽得令人吃驚。 李玉開始正式打量眼前這位不知羞恥的侍女,不由一驚。看身材,這女侍確是惹火,曲線玲瓏凹凸分明。看臉蛋,五官出奇地秀逸,明眸如一泓秋水,雙頰晶瑩紅潤,臉上雖掛著令男人心弦為動的媚笑,但似乎不屬於蕩婦淫娃的蕩笑。 「我很難相信這位婢女是不知羞恥的淫蕩女人。」 他心中怦然,可以說,浪跡江湖多年,他第一次看到一個令他心動的女人,本能地覺得對方在氣質中,有一種令他難以抗拒的魅力,而這種吸引他的魅力,與她的大膽放蕩無關,他迴避侍女的目光,冷冷地說:「你走吧,事關閨閣名節,在下不願聽。」 「吳爺…」 「我請你出去。」他沉聲叫,向門外一指。 侍女一怔,動人的媚笑乍斂,說:「二小姐在立等,吳爺去是不去?」 「二小姐若是有事,可請大管家轉告,在下於此作客,作客有作客的規矩。二小姐一個姑娘家,她敢叫我我可不敢應命,你請吧。」 侍女淡淡一笑,說:「大丈夫立身行事,應該自有主見,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連區區女色的誘惑也心存畏忌,成得什事?」 說完,她嬝嬝娜娜地開門出室而去。 李玉怔在當地,侍女的神情,分明不是無恥蕩婦,所說的話語含玄機,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想跟出,卻又忍住了。 他心中不安,久久方拉開房門,信步走向鄰室,發覺兩位客人的房門是虛掩著的,心中一動忖道:「剛才的事,不知這兩位客人知道否?」 他伸手扣門,久久不見回音,信手一推,房門徐開,他探首向裏瞧,心中一震,兩個客人分坐在兩張靠椅上,兩眼瞪視著上面的承塵,不言不動。他心知有異,急步搶入,兩位客人渾如未覺,保持原姿勢像是活死人。他伸手在兩人眼前移動,兩人毫無反應,一們鼻息,呼吸正常,扳動對方的手,對方任由擺佈。 他吃了一驚,本能地火速退出房外,不用多看,他便知兩人被點了穴道,而且可能制了昏穴,點穴人下手甚有分寸,人身的穴道多至周天之數,還有十餘處經外奇穴。按性質,可分死、昏、麻、啞。點穴的手法則分指點掌拍,膝撞,擒穴,死穴有三十六,即所謂要穴。其實,死穴並非一點即死,按下手輕重而定,手下有分寸,死穴同樣可形成昏、麻、啞。他是行家,但雖知有人制了客人的穴道,倉促間尚不能分辨何穴被制,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他必須及早退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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