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匣劍凝霜 | 上頁 下頁
二一


  紅娘子沉下臉,陰陰一笑道:「我不要你皺眉,而是要你哭,你熬不過刑的,說!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本姑娘無可奉告。」

  「真的?」

  「千真萬確。」

  「剝她!」紅娘子冷叱。

  兩大漢不由分說,抓住女郎的衣領猛地一拉,「嘶嘶嘶」一陣裂帛響,女郎的外衣被撕掉了,現出貼身的胸兜子。再傳出一聲裂帛響,胸兜子翩然墜地。

  女郎上身赤裸,那情景,真令男人心蕩神搖。她仰天狂笑,笑完說:「本姑娘不是舉世皆濁唯我獨清的人,你紅娘子的人全都鮮廉寡恥,本姑娘豈怕羞辱?除死無大難,你無法令我服的。」

  紅娘子冷笑一聲,一掌拍出,兩大漢及時鬆手,女郎向側一顛,被擊倒在地。

  「把她剝光,綁在床欄上。」紅娘子潑辣地叫。

  兩大漢如狼似虎,立即動手,把女郎剝得精光,綑在床欄上。紅娘子揮手令眾人退出,向躲在一旁的周昌說:「你看住她,最好勸她屈服,以免皮肉受苦,生死兩難的酷刑還在後頭呢。」說完,冷笑著走了。

  周昌心中一陣酸,他是個外表冷靜,內心軟弱的人,終於心中不忍,正應了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句話,功虧一貫,經不起考驗,苦笑道:「楊姑娘,饒了她吧!小的不忍見她受罪,何必……」

  「不許你多活,迫出她的口供來,知道麼?」

  「小的……」

  「你大有憐香惜玉的氣概哩!許你便宜行事,只要迫出她的口供來便可。」紅娘子笑吟吟地說,扭著柳腰兒出房而去。

  房門重新掩上,他趕忙將女郎解下往床上一放,用衾被蓋住女郎的身軀,低聲道:「姑娘,用話敷衍他們,盡量拖延時間。」

  女郎閉上鳳目,大串淚珠滾滾而下,咬牙切齒地說:「拖延有何好處?反正是死,要死也要死得光彩些,我絕不屈服。」

  「晚上找機會脫身,我帶你走。」他附耳低聲說。

  「你……」

  「我的身分無法庇護你,你必須設法拖延,緩兵之計應由你策劃,我無法越俎代庖,以免啟人疑竇。」

  「我……我怎辦?」

  「譬如說,裝傷、裝病……只要拖到晚上,我們就走。」

  「你……你認為走得了麼?」

  「天下絕無盡善盡善美的事,任何事皆帶有三分冒險,顧忌太多只有等死。」

  一念之差,他決定為了救這位陌生女郎冒險。其實,他對四海狂生的人毫無好感,甚至心懷懼念,對一個專以緝捕逃犯為樂的高手,他懷有強烈的戒心,卻因為憐憫這位可憐女郎,他居然改變了自己經過籌策,成功有望的計畫。

  「他們叫你周爺,能將大名見告麼?」女郎低聲問。

  「小可單名昌。」

  「周爺以前在何處得意?」

  「小可打魚為生,請別多問。」

  女郎不再多問,說:「我姓駱,小名芳。四海狂生是家叔的朋友,兩月前便從響馬賊餘孽的口中,查出紅娘子可能匿伏在紫沙洲,因此……」

  「紫沙洲除了紅娘子楊寡婦之外,還有些什麼人?」

  「這個……我不知道,聽說還有幾個悍賊,身分卻無法查出。你問這些……」

  「問問而已,知道底細也好早作準備。」

  這一天似乎時光過得特別慢,駱芳在床上不住呻吟,裝成傷勢沉重的病人。紅娘子曾兩次前來問口供,皆一無所獲。周昌則從中解說,替駱芳緩頰,表示駱姑娘受傷沉重,目前不宜追問口供,他的建議居然被紅浪子接受,找來了郎中替駱芳診治。

  為了隱瞞自己的郎中身分,同時也因為駱芳身無寸樓,因此他並未檢查駱芳的傷勢,反正挨了揍受了刑,內腑受傷乃是情理中事,但他必須不加過問。

  夜來了,他仍然在壁角安頓,心中思潮起伏,等候紅娘子到來。正等得心焦,內房門徐徐推開,伺候他的兩名女侍出現,喜悅地叫:「周爺,我家小姐有請,請至內室相見。」

  他暗叫一聲糟,紅娘子不來,得大費手腳了。他不敢不聽,站起整衣,隨兩名侍女走向內室,心中怦怦跳,突來的變化令他感到遺憾和緊張。

  進了室門便是內間,這是一間華麗的繡房,銀燈高照,繡帷深垂,異香滿室,一几一物皆無比精美。但每一樣家具和擺設裝置,清一色的紅,紅得令人心頭感到緊張,紅得令人感到窒息。

  牙床,羅帳,妝臺金碧輝煌,繡帷內人影映掩。侍女掀開繡帷,他眼前一亮。紅娘子內穿白綾緊身,外披紅色蟬紗,雲鬢堆綠,巧施鉛華。整座繡房像是宮闕,紅娘子便是其中的仙姬。她身大膽的裝扮,比袒裼裸裎更誘人,更富挑逗性,豐盈的胴體在蟬紗的映掩下,誘惑力比袒陳暴露更富刺激,更為銷魂蕩魄。

  她臉上綻起動人的媚笑,玉手一揮,兩名伴送周昌入房的侍女悄然退去,反手掩上了房門。他向目定口呆的周昌伸出皓腕,膩聲道:「周郎,過來伴我談談。你房中有一位裸人兒,居然不動心,我委實佩服你的定力,確是難得。」

  「我……」周昌張口結舌地說,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

  「你來了四天,你我始終不曾單獨相處,彼此皆顯得生分,我想請教你一些事。」她挽著周昌在繡墩上落坐,一舉一動,皆充滿了誘惑力,而且風度甚佳,像是招待一位親暱的朋友,親熱而並不放蕩。

  周昌的目光在落座的前一剎那,抓住機會掃了四周一眼,發覺房內共有兩座門,後面的門必定可通向更秘密的內窒。他拘束地坐下,本能地挪遠些,不願與紅娘子的皓腕接觸,想起這女魔是個人盡可夫的淫娃,他有點不是滋味。當然他不是聖人,在這種綺麗的環境中,少不了有點心猿意馬,可是想起自己因何而來,與及女魔那傳說中的淫蕩,更想及女魔的年齡將近大他一倍,心中油然生起無窮的反感與警惕,趕走了因環境而產生的綺念,所以能夠自持。

  「姑娘不知有什麼事要問小的?」他顯得有點不知所措地問,目光有意無意邊瞟向紅娘子的左脅下,口中在問,心中卻在想:「假使能在脅下行全力一擊,應該毫無困難地得手。不知她對我是否仍懷戒心?我得分散她的注意,以便乘機下手。」

  紅娘子拉住他的右手,握在溫暖膩滑的雙掌中輕撫,轉過螓首含笑問:「周爺,你可以直叫我為紅娘子。你今年貴庚?」

  「小的年已二十。」他拘束地答。女魔頭吐氣如蘭,胴體似乎散發著熱流。他感到對方的手溫柔極了,有奇異的電流不住由手上傳遍全身,令人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湧起陣陣漣漪,氣血逐漸在體內加速流轉,因此,他的目光,始終在極力避免與身旁那豐滿動人的胴體接觸,也盡力迴避對方那勾魂奪魄的目光。

  「你知道我的身分麼?」紅娘子問。

  他略一遲延,謹慎地說:「姑娘的侍女已經告訴小的了。」

  「你有何感覺?」紅娘子追問,嬌軀逐漸倚在他的身上了。

  「小的……我……我不知道。」

  「女強盜,風流寡婦?抑或是女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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