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無情刀客有情天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三 |
|
「報官?不,趙兄,兄弟還有一些朋友,自會替死去的人討公道的。」 「那就好,咱們真不願意沾上官司。」 「趙兄,咱們一言為定。」他倒酒:「現在,咱們喝酒,兄弟敬諸位三大碗酒,先幹為敬。」 要不了多久,消息已傳遍全城。 釣餌已經裝妥,就等魚兒來上鉤舌食。 第二天傍晚就有了結果,金剛勇派人送來一份去年八月左右,途經汝州的武林高手名單。他告訴來人,八月左右經過的人嫌疑很小,請調查七月左右途經當地的聲名狼籍江湖豪強。 人算虎,虎也算人,誰落入對方的算計中,誰就是輸家。 一天,兩天,時光就在這密雲不雨的沉悶氣氛中消逝,終於有人被這種氣氛逼得受不了啦! 這天近午時分,三名相貌兇猛的人,踏入悅來客棧的店堂,找一位店夥帶路,直趨蔡智留宿的上房。 客店的旅客來來往往,誰也懶得過問旁人的閒事,也不想打聽鄰房住進了些什麼人,進出的絕大多數都是流動性極大的旅客,草草住一宵便各奔前程,天黑來,天沒亮就動身啟程,誰有閒工夫過問鄰房的旅客是何來路? 霍巡檢從前住過的客房,兩天前就有客人進住。 該走的旅客都走了,近午時分不是落店的時光,所以整座旅舍顯得冷冷清清,少數小住的旅客也深居簡出很少在外走動。 蔡智也不例外,他在房中撥弄一把剛買來不久的十三柱阮鹹(月琴形四弦琴)。 琴聲沒有琵琶清脆,但清幽則略勝一籌。他是行家,指法相當熟練。 叮叮咚咚一陣音符從半掩的房門傳出,接著,低柔的如泣如訴的歌聲充溢在天宇下: 「冬去春來,轉眼間,又傷春去也。 朝朝暮暮,暮暮朝朝,時光一去永不回; 堂上萱,頭上白髮又添幾許?倚閭北望,暗計兒歸期。 北地苦寒;問吾兒,冬來寒衣曾添否? 妝樓高處不勝寒,暗思量。 竹馬青梅,愛侶憑欄千,問天蒼:吾愛,今在何方?知否纖女深閨。 念檀郎。願郎君歲歲平安,歲歲平安,早日賦歸裝。」 琴聲一變,歌聲也一變。 「風雲變色,起自盛夏中落日斜陽。 孤魂縹緲,客死他鄉。 黃泉路上好寂寞孤單。 關山萬里,天人永隔,難奢望魂兮歸來。 萱望斷秦樓月,愛侶淚盡楚湖西。問人生,至此淒涼否?」 腳步聲止於門外,琴聲歇聲仍在嗚咽。 門推開了,三位不速之客毫不客氣地進入房內。帶路的店夥,默默地惶恐地退去。 「閣下,你知道咱們為何而來嗎?」為首的虯須中年人,鼓著大牛眼沉聲問。 他巡座椅直,瞥了三人一眼,慢慢地松了琴弦,徐徐將琴放在椅旁的茶几上。 「在下不知道你們為何而來,卻知道在下來為了什麼。」他往椅背一靠,傲然地說:「有什麼話,你說好了,在下的聽覺靈得很,大聲小聲悉從尊便。」 「你閣下在本城放了一把野火。」 「你說得完全對。」 「每一位練武的人,都被你的野火燒得不是滋味。」 「閣下也被燒得不是滋味嗎?那就表示閣下涉有重大的嫌疑。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住口!你……」 「你閣下一付霸王嘴臉,看起來就不像個正人君子。」 「該死的……」 「閉上你這雜種的狗嘴!」他一蹦而起,破口大駡:「少在蔡某面前耀武揚威。我警告你,我找的是武林中最卑鄙下賤的武林敗類。不是強龍不過江,蔡某敢赤手空拳孤身來到貴地追凶,就敢挺起胸膛,應付不肖之徒的任何挑戰。我知道你是誰,西關外榆樹腳的靈官裴傑,一個跑了幾年江湖的二流武朋友,不壞也不見得好。幸而在下知道你人雖然少見識無知毛躁,但還不至於甘冒大不韙被人唆使做兇手刺客,所以懶得和你計較。」 「哼!你……」 「你是逞英雄強出頭,聽信閒言閒語,毛脾氣來了,要氣勢洶洶趕蔡某早離疆界,是嗎?」 「你明白就好。」 「一點也不好,閣下,趕快離開,在蔡某未動殺機之前趕快離開,以免枉送性命。」他陰森森地說,虎目中煥射出一種可驚魂懾魄的可怕光芒,湧發出一種令人戰慄的神秘氣勢。 靈官裴傑打一冷戰,在他的可怕目光逼視下膽戰心驚,情不自禁退了兩步,臉色一變,像是見了鬼,突然轉身舉手一揮,踉蹌而走。 「裴兄,怎麼啦?」一位同伴同出訝然驚問。 「不要去招惹這個人。」靈官裴傑倉惶地說。 「不趕他走?」 「趕他走?你去吧。」 「你……」 「快走。」 「那小子怎麼啦?」 「他的目光好可怕,像是來自九幽地府的鬼魂,那濃濃的殺機直令人心中發冷。我不要見這個人,不要,他簡直就是自地獄深處竄出陽世的魔鬼。」裴傑語無倫次地急急說完,腳下一緊。 天黑了,店中今天旅客似乎少了些。 烏雲密佈,掌燈時分,風走了,隆隆的春雷聲一陣比一陣緊。二更初,暴雨終於光臨。這種天氣,室外活動無法不停止。 兩個黑影出現在對面客房的屋頂,一身夜行衣水淋淋地濕透了。 「咦!那小子房中怎麼還有燈光?」一個黑影低聲說。 蔡智房中一燈如豆,微弱的燈光從明窗透出,已經是三更正末之間,大雨滂沱,全店的旅客皆已安眠,連所有的廊燈也因風大而熄滅了,他房中的燈光,是全店唯一的光亮所在。 「恐怕這小子睡覺時忘了熄燈。」另一名黑影說。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