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無情刀客有情天 | 上頁 下頁
一三八


  「果然有人擄人行兇,居然敢在客店大庭廣眾之下,把人折磨成這個樣子。」霍巡檢虎目彪圓,虯須戟立:「你們這些東西眼中還有王法?好,你們都帶了刀劍,把刀劍解下來。」

  「你幹什麼?」少堡主火氣夠大:「你知道我是誰?貴縣王知縣在梅某面前,說話也不敢如此放肆。」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只知道你是擄人行兇的現行犯。王子犯法,與民同罪。狗東西!你敢拒捕?來人哪!」

  湧入四名巡捕,四具匣弩對準了梅少堡主。

  接著湧入四名箭手,箭在弦弓已拉滿。

  「擄人殺人律該償命,現在拒捕格殺勿論……」霍巡檢的語音像打雷。

  「且慢……」梅少堡主不得不低頭。

  「解兵刃投降。」霍巡檢沉喝。

  眾大漢的目光全向梅少堡主集中,等候少堡主下令。

  梅少堡主大感臉上無光,氣得忘了下令。

  霍巡檢舉手一揮,弓弦狂鳴。

  「哎……」厲叫聲乍起,兩名手按在刀靶上,候命拔出行兇的大漢,被箭射入右肩窩,狂叫著摔倒。

  搶出兩名握鐵尺的巡捕,拖出兩大漢立即上綁。

  「好,咱們走著瞧。」梅少堡主怨毒地說:「大家解兵刃,以後再說。」

  刀劍全被收走,共有三名大漢受傷被擒,門外一個門內兩個,來的巡捕共有三十名之多。

  「本官知道你是誰。」霍巡檢厲聲說:「武林五堡三莊,你是秦州封山武威堡的少堡主梅君璧,閣下五年來三次出關揚名立萬,無惡不作威震江湖,游龍劍客的名號,比令尊神劍梅景宏更令武林朋友畏懼。令尊與秦州的知州大人是口盟兄弟,與西安秦王府幾個中官有情,所以你膽大包天無所憚忌。我告訴你,本官執法如山,不怕你來頭大。霍某不是藉懲惡霸抑強梁來釣名沽譽的人,只知就事論事公平執法,霍某盡自己的本份,任何人也威脅不了我,你很幸運,霍某真希望你反抗,可惜你沒有種,不然本官就可以把你的屍體抬回去了,帶走!」

  人全帶走了,店中議論紛紛,旅客們對咸陽縣這位有魄力敢擔當的鐵漢霍巡檢,莫不由衷敬佩。

  東院上房有幾個旅客,院子裡乘涼。小院的月洞門後,少女與兩位侍女也在低聲交談。

  「一個巡檢只是一個起碼官,他一個人秉公執法有屁用。」一名旅客在說風涼話:「他早晚會遭殃的。他敢擔當,縣太爺可不一定敢支持他,西安府的知府大人,也不見得敢挺起脊樑。朋友,張開眼睛看看吧,有幾個官老爺真有膽量和秦王府的狗娘養中官作對的?早些年咱們陝西鬧太監大禍,硬骨頭的咸陽知縣宋時際結果如何?咸甯知縣滿朝芴如何?渭南知縣徐鬥牛結果如何?西安府同知大人宋賢與富平知縣王正志結果如何?我敢給你打賭一文錢,要不了三兩天工夫,這個什麼梅少堡主,一定會大搖大擺在街上耀武揚威,信息傳到西安只要一天。」

  「老兄,不要談這些犯忌的事。」另一位旅客歎息著:「唉!禍由口出,老兄。」

  少女與兩位侍女,悄然返回客房。

  果然不錯,第三天午後不久,梅少堡主帶了所有的人,包括四位受傷的手下,威風凜凜地回到客棧。

  大總管鐘靈,帶了四名手下奔向東小院。

  三位女郎已經離店,是昨天退房間的。

  次日一早,梅少堡主留下四個受傷的人在店中養傷,率領九名手下牽了坐騎離店,十人十騎出城,馳向南門外的渡口碼頭。

  渭河濁流滾滾,水勢相當湍急。這裡的交通以渡船為主,主要的西行大道竟然千百年來沒有固定的橋。秦、漢時代,渭河這附近共有三座橋,以後就隨時代而崩析了。目前在冬、春水枯期間,架便橋通行斷絕船運,夏、秋水漲,拆橋以渡船維持交通,平底船可以上下無阻。

  秋訊將屆,正是河水氾濫期,六艘大型渡船與五艘小型渡舟,一天到晚往返不絕,說明旅客眾多,十一艘渡船仍然不勝負荷。

  十匹健馬到達碼頭,立即有五六名丁勇替他們趕開前面候渡的數百名旅客,迎貴賓似的將梅少堡主十騎往前面引。

  「讓開讓開!」負責的渡官(其實是公役)也幫著將旅客往旁邊趕。

  所有的旅客敢怒而不敢言,憤懣地讓路。

  南端的候渡草棚內,美少女與兩侍女正在人群中候渡。

  河灘上剛好有一艘大型渡船正在上客,船上已載了兩部騾車,另一輛大車正由夫子們往跳板上拉推。

  十人十騎昂然通過收渡船錢的柵口,並沒付渡資。

  「這輛車等會兒上,下一趟。」渡官高叫,制止夫子們將車往上拉推。

  旅客中有騷動,柵口外的人喃喃地低聲咒駡。

  大總管牽著坐騎走在最後,目光有意無意地回頭掃視,突然看到了候渡棚內的三位女郎。

  「就是她們!」大總管鐘靈突然大叫,向候渡棚一指:「那三個女人。」

  「去把她們帶來。」梅少堡主怒叫。

  這艘渡船開不成了。

  人群大亂,大總管帶了三名大漢,撞開人叢向候渡棚狂沖,驚叫聲大起,有幾個人被撞翻了。

  候渡棚人聲鼎沸,男女老少紛紛走避。

  「簡直是無法無天!」有人低聲發牢騷。

  一陣好搜,三位女郎像是平空消失了。

  「都去搜!」梅少堡主憤怒地下令,他自己也帶了兩個人,追向上游的河濱。

  船頭留下一個看守坐騎,也看守著渡船。

  一名短打扮的騾車夫,站在船頭直皺眉頭,忍不住走下碼頭,向有點不知所措的渡官低聲說:「趙頭,看樣子,不是三兩刻工夫可以解決得了的,耽擱不得,是不是?可否把那位爺的馬牽下來,讓他們等下一趟船?」

  負責看守的人大漢聽覺靈敏,走近怪眼一翻,手按在劍靶上,厲聲說:「該死的東西!你說什麼?」

  「我們要趕路,」騾車夫倍加小心:「爺台,你看,對面開來的船快靠岸了,你們來得及……」

  「給我閉上你的臭嘴!」大漢怒吼:「不然就斃了你這狗娘養的雜種。」

  騾車夫嚇得打一冷戰,乖乖退走。

  對面來的渡船靠岸了,一大一小,大的載車馬,小的載沒帶大型行李的人,碼頭上人聲鼎沸。

  大小渡船來來往往好幾趟,一兩百餘先來的旅客都走了,只有這一艘仍在枯等,已上了船的人和車,也跟著倒楣。

  上游郊區散落著一些樹林,三兩間家屋。梅少堡主是一個江湖經驗十分豐富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對一天兩夜的牢獄之災,與及在大庭廣眾間被霍巡檢捉入監牢的事,有太強烈的憤怒和憎恨。因此,他對自己的手下行為是對是錯毫不在乎,只在乎那位引起災禍的女人,他發誓要找到那位毀了他手下爪牙的兇手,儘管他並不瞭解那位少女是不是行兇的人。

  早上的渡口人多,人驚惶四散走避,機警的人必定乘亂脫離現場,所以不必費心在人叢中窮找。脫離現場有兩種可能,一是逃回城中,一是遠離碼頭至郊區看風色。

  梅少堡主帶了兩名爪牙,迅速脫離碼頭,離開驚慌奔逃的人群,奔向他所估計的上游河濱一帶郊區。

  裡外的一處河濱,小樹叢散佈其間,一條小徑向西伸展,伸向上游二十里的柳樹屯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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