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無情刀客有情天 | 上頁 下頁 |
一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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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聲奪魄 咸陽古渡、尋蹤覓跡 六月盛夏,西行的大道烈日炎炎。 申牌末,十二匹駿馬馳入咸陽城,疾趨南大街的關中客棧。店門外,除了店夥外,已有兩名青衣大漢恭候。店夥們畢恭畢敬地接過坐騎上廄。騎士們神氣地進入店堂,由兩大漢領路,進入東院上房。東院共有兩進四排上房,關中客棧是本城規模最大的一家客店,光是店夥就有五六十名之多,設備頗為齊全。每一進院子,皆有停轎的地方,店側的車房,可以容納二十輛大車,廄房一次可安頓百十匹騾馬。 前進上房一排十間,已被闊客先一日就包了,先遣人員有四名,加上這次的十二位,十四個人把十間上房住滿了。五六名店夥忙得團團轉,送茶送水忙得不可開交。對有錢有勢的大爺,店夥們當然會小心翼翼地巴結。 東側,另有一座小院子。這裡是四間獨院,是安頓有眷旅客的雅室,夠資格住進的人,必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豪門旅客。 東院的廣闊院子,與東小院之間,隔了一座月洞門供旅客出入。但平常很少旅客走動,僅有一些店夥匆匆往來。店夥中,也以上了年紀的僕婦居多。 大總管鐘靈帶了兩名青衣大漢,大踏步出了院門,沿長廊走向店堂後的大院。 前面腳步聲入耳,一名店夥在前領路,後面跟著三位旅客迎面而來。 鐘靈一怔,眼神一動,腳下漸慢,目光本能地落在三位旅客身上。 正確地說,該是三位女旅客,三位美得令男人屏息的女客,而且都佩了劍的女客。店夥提著大包裹,兩名女客也各攜了稍小些的包袱,所以一看便知是旅客。 香風入鼻,令人心中一爽,沖淡了令人不愉快的汗臭味,旅客中這種臭味是少不了的。 三位女客的目光,也本能地落在大總管這個人身上。 走在前面的女旅客真是美,說句俗話: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看年紀,不會超過雙十年華,紫色繡巾包頭,紫綢小坎肩,窄袖子綢衣,翠綠八褶裙。小蠻腰的皮劍帶寬有三寸,附有暗袋。劍是武朋友的狹鋒劍,雲頭上的劍穗有一顆拇指大祖母綠寶石,綠芒閃爍。劍鞘卻不起眼,斑剝的蛇皮古色斑斕,沒有任何裝飾。 年輕美貌的女郎,加上家境富裕,難免有點驕傲自負。這位美女郎也不例外,俏媚的瓜子臉與充滿靈氣的鑽石明眸,就流露出不可一世、傲視群倫的自負神情。另兩位女郎年約十五六,稚容未退,雖然也俏麗可人,但她們的眉梢眼角,就缺乏驕傲自負的神韻。再看到她們頭上的雙丫髻,和沒披有坎肩的衫裙,便知道她們的侍女身份了。 侍女也帶著劍和百寶囊,登徒子最好及早趨避。 女郎看到大總管鐘靈,僅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隨著店夥嫋嫋娜娜地走了,空間裡流的餘香久久不散。 進入忙碌的大院,鐘靈腳下一慢。 「莫瑞,認識那標緻的少女嗎?」鐘靈向跟在後面的一名大漢低聲問:「兩個侍女好像都有了幾成火候。」 「不認識。」大漢低聲答:「年紀太輕,沒見過。看打扮和香噴噴的薰衣香,一定是哪一位武林世家的千金,溫室裡培養出來的花,好看而已。」 「你廢話倒是不少。」 「總管……」 「我看你兩人都看得直了眼,色迷迷地魂都快飛啦!走,辦事要緊。」 接著住進東院的,是一位風塵僕僕背了鞘袋的高大年輕人,劍眉虎目,臉色如古銅,人生得雄偉,但臉上一團和氣。經過廳左的走廊往內進走,與大總管鐘靈的幾個手下照了面,彼此不相識,所以誰都沒留意對方是什麼人。 傍晚時分,各處點起了燈火。院子裡光線幽暗,光源是兩端走廊口的兩盞燈籠。花廳中,少堡主與大總管鐘靈、包永剛、丁一平四個人,仍在踞桌進食,一面低聲交談,似在討論一些要事。其他的幾名手下,酒足飯飽皆出到院子裡乘涼,有些從房內搬來長凳,有些坐在廊側的石階上,三三兩兩各成集團高談闊論,談些旅途的見聞,也談明天到西安後該辦的瑣事,少不了也談到女人。 月洞門出現一位侍女輕盈的身影,蓮步輕移青裙款擺,美麗的臉蛋在朦朧的燈光下,更增三分豔麗。她瞥了散落在各處角落的大漢一眼,嫋嫋婷婷走向對面的廊口。 也許是天氣熱,也許是奔波在旅途的人特別容易衝動,活該有事,旅店中真不該出現這麼美麗的女人。 兩位大漢坐在廊口的石階上,兩雙色迷迷的怪眼,緊吸住侍女高聳的酥胸,和動人的腰下部份,臉上湧現邪邪的笑意。 「唷!好香。」一個大漢怪腔怪調地說,色迷迷的怪眼在侍女的臉上狠瞄。 「小娘子,好走,千萬別閃了水蛇腰。」另一名大漢接口,笑得邪邪地。 侍女在廊口止步,扭頭微笑著注視著兩個大漢。她的笑並不是有意勾引良家子弟的媚笑,而是充滿不吉之兆的陰笑。當然,由於她人生得美,而且年輕,雖然這種笑充滿凶兆,但仍然相當動人,對那些自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來說,不起絲毫威脅作用。 「喝!胡兄,有意思,小娘子不走了。」第一位發話的大漢說:「你看,她是不是對我有意?」 「也許對咱們倆都有意思,這叫做慧眼識英雄。」胡兄的邪笑更濃,怪眼更放肆地在侍女的胸部狠盯:「夏兄,你知道走桃花運的意思嗎?」 「咱們武威堡的人,哪一個不是英雄。」夏兄站起盯著侍女說:「小娘子……」 武威堡三個字,令侍女臉色一變。 「你們到處招搖。」侍女搶著說:「總有一天,你們會後悔不及的。」 侍女說完,扭頭舉步便走。 通向後進的走廊,踱出傍晚時落店的年輕人,越過兩名大漢,隨在侍女身後走進前面的大院。 夏兄和胡兄呆了一呆,似乎頗感意外。按理,一個小小年紀的美麗小姑娘,在旅店中碰上驃悍粗野的大漢出言輕薄,不嚇得狼狽走避才是怪事,而這位小姑娘不但不害怕,而且居然大膽地提出警告,真有點不合情理。 「喂!小娘子。」夏兄舉步跟上叫:「等一等,把話說清楚,你剛才說什麼?」 跟得急,先跟上年輕人。夏兄不是一個講理的人,信手將年輕人撥至一旁,急走兩步跟上侍女,毫無顧忌地伸手去扳侍女的肩膀,想將侍女抓住。 侍女在對方的大手行將及肩的刹那間,右手悄悄地戟食中二指向後連點,腳下一緊,走到前面去了。 夏兄一抓落空,突然身軀一震,腳下一亂。 年輕人被撥在一旁,並沒介意,乖乖地在一旁背手佇立,不想與對方計較。廊燈昏暗,看不出任何微小的舉動。雖則他對那位小侍女生疑,卻沒留意雙方的出手經過,他只看到大漢伸手抓人,小侍女突然加快溜出大手下走了,如此而已。出門人閒事少管,這件事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個適逢其會,袖手旁觀的局外人。 夏兄腳下一亂,踉蹌站穩,右手按住右肋,惑然地揉動片刻,似乎並沒感到有何不對,搖搖頭再抬頭往前看。 小侍女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廊口的那一端。 胡兄站在這一面的廊口,好奇地向前注視,眼中有陣陣疑雲,似乎覺得同伴夏兄任令侍女走掉,有點莫名其妙,難道夏兄大發慈悲了? 夏兄泰然地轉身,踏出第一步,驀地上身一晃,幾乎摔倒,幸而站穩了。 「咦!老兄,你怎麼啦?」年輕人惑然問。 「不關你的事。」夏兄不悅地說。 「這……」 「頭有點暈。」夏兄說,重新舉步。 第一步,第二步……夏兄突然往前一栽。 年輕人太過熱心,不假思索地搶出伸手急扶,在夏兄倒地之前,一把將人扶住了。 「咦!站好……」年輕人驚呼。 站在五六步外的胡兄一驚,急搶而至,伸手接住夏兄,一面急喚:「夏兄,你怎麼啦?夏兄……咦……」 「他好像發病了。」年輕人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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