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無情刀客有情天 | 上頁 下頁
一三四


  「不殺你,你會通風報信,殺你……」

  「放我一馬……我……立即回雲蒙山……」

  「不能放你。」陰司惡客堅決拒絕:「點你的穴道,要不了多久你會凍死,還不如殺了你……」

  「點我的穴道吧!我……我願意碰運氣……」

  「我陰司惡客從不碰運氣。」陰司惡客冷笑,一腳踏住了二煞的小腹。

  「嗯……」

  「嗯……」二煞絕望地掙扎,臉色漸變,口中鮮血一湧,掙扎漸止。

  甘家油棧在城東北隅,一連四座棧倉,每年向開封運出上千擔菜子油。年關歲尾,油早已清倉,棧倉裡堆放著不少油簍,四座倉只派了一名夥計看守。而這位夥計也懶得很,躲在店堂烤火,很少到油倉巡視,其實也沒有巡視的必要,誰會閑得無聊來偷沒用的油簍?躲在裡面真的十分理想。

  天剛黑,第三座棧房內黑沉沉。但靠角落一端,空油簍在四周堆得高高的,裡麵點起了枝牛油燭。

  五個人圍坐在麥秸鋪成的地鋪上,北丐是下首的陪客,對面的角落裡,坐著手腳分開拗綁的曹文敏姑娘。

  「奇怪!二煞和羅老兄怎麼還不回來?」北丐憂形於色說:「難道真的凶多吉少?」

  「我就知道那些強盜靠不住。」上首那位留了花白八字鬍,面目猙獰的人不屑地說:「做強盜的人毛躁缺乏耐性,不遭殃才是怪事。」

  「宮兄弟去找手手猿談判,怎麼也不回來?」北丐煩躁地拍著膝蓋說。

  「說不定那猴子遷了地方,你光急有什麼用?」那人冷冷地說:「蔡兄,咱們用不著寄望那猴子,兵貴神速,趕快解決姓楊的小子,立即趕到杜家,把窟藏搬走豈不乾脆?我反對往下拖,夜長夢多。」

  「孟老哥,兩面應敵,成功無望。」北丐苦笑:「騷狐狸已和楊小子搭上了線,必定早有防備,那小子一照面便殺了色魔,可怕極了。半坡店在眾多群雄激鬥中,單鞭匹馬膽大包天,飛騎奪車威風八面。如果咱們估低了他,保證沒有好日子過。不是兄弟小看了你老哥江湖一絕孟奇逢,你老哥比色魔高明不了多少。」

  「我就是不信邪。」江湖一絕就是不服氣:「就算他從娘胎裡練起,也練不了多少年,大不了會取巧機警些而已,動手時,把他交給我好了。」

  棧倉的牆上方,開了不少通風窗,雖然冬天大部份窗已經塞實,但庫中油臭甚濃,必須留幾座窗通風。

  二更將盡,三個黑影接近了棧倉。

  不久,一個穿老羊皮大襖的人,提了一盞燈籠,進入大院子向棧倉走,口中吹著小調口哨。

  是看守棧倉的夥計張三,平時就喜歡在走夜路時吹口哨,表示自己不怕鬼。

  到了第一座棧倉前,照例搬弄大將軍鎖,弄得哢啦哢啦怪響,然後推推門看看牢不牢,從不開鎖到裡面察看。

  接著查第二倉、第三倉……

  一個擔任警戒的人,伏在倉角壁根下監視,如果夥計開鎖入倉,警戒撲上毫不費工夫。

  夥計張三並未開鎖,走向第四倉,口哨仍在吹。

  監視的人快捷地竄抵這一面的壁角,經過倉門時輕叩了三下,正目送張三的背影遠去,頭頂上空殺星降臨,從身後無聲無息飄落,熟練地一手勒喉,一手劈天靈蓋,將人拖至牆角塞在溝中。

  這種大將軍鎖其實並不太複雜,用細打的小鐵枝就可以撬開。這人十分小心,撥鎖時毫無聲音發出。片刻,鎖撥開了。

  沉重的倉門,突然吱呀呀推開了。

  裡面燭光倏熄,黑沉沉油臭沖鼻。

  北丐五個人早已全神傾聽門外的聲息,聽到外面警哨示警的聲音,聽到張三的口哨和搬動大鎖的聲音,最後聽到警哨報告安全的叩門聲。正在心神一懈,不會有人打擾啦!沒想到突然傳來了推門聲。

  這些老江湖的本能反應,第一個動作便是熄燭。接著,兩個人沖向倉門,一個跳開去抓曹文敏。

  幾乎在同一瞬間,圍在四面的油簍突然坍倒。

  曹文敏姑娘心思靈巧,她機警地向側躺倒急滾。

  原來先前到達的三個黑影,有兩個是從後面鑽窗而入,一個上屋計算警哨,故意突然推門發聲。

  發生倉猝,襲擊的人配合得恰到好處。如果燭不熄,救人談何容易?四面堆放油簍,只留一處僅容一人的空隙進入,絕對沒有裡面的人快。燭一熄及時推倒油簍。必可令裡面的人湊手不及亂了章法。

  同一瞬間,三個人同時發出震耳的叱喝,隨滾動的油簍撲入,刀光疾閃,劍氣飛騰,叱喝聲可讓自己人知道敵我所在,反正動的人沒發叱聲就是敵人,揮刀出劍錯不了。反正俘虜是千手猿的女兒,誤殺了算她命該如此。他們志不在救人,目的物是北丐一群江湖敗類。

  他們是楊家驊、玉狐、陰司惡客,奇襲極為猛烈,手下絕情。楊家驊今晚帶了刀,他的刀妙得不能再妙,不發則已,發則必中,被他砍倒了被油簍砸得莫名其妙的兩個人,這兩位仁兄還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只顧護住頭面,卻不知鋼刀臨頭。

  夥計張三剛離開第四倉,聽到聲息突然飛掠而回,手中的燈籠居然未熄,速度奇快,怎會是普通的店夥。

  燈光乍現,裡面的惡鬥已經結束,一些油簍仍在滾動,急動的人影和叱喝聲突然中止。

  「不是冤家不聚頭。」楊家驊說,他左手挽住手被反綁雙腳並捆的曹文敏,橫刀屹立:「千手猿,你也來了。」

  陰司惡客和玉狐,站在壁根下拉開馬步待敵。

  夥計張三原來是千手猿,右手舉著燈籠,身材高瘦,手長腳長,一雙怪眼冷電四射。

  片刻,六個人先後湧入,第一枝火把點燃,第二枝……六個人中,有男女兩僕從在內,千手猿的人趕到了,但慢了一步。

  右方壁下,北丐拉開馬步,鐵手杖立下防守的門戶。

  血腥觸鼻,淩亂的油簍中,有四具仍在抽搐的屍體。

  「你們三人聯手了?好,好。」千手猿咬牙說。

  「爹!」曹文敏突然高叫。

  楊家驊吃了一驚,低頭注視挽扶著的美麗少女。

  「你是他的女兒?」他不勝驚訝:「你不是姓曹嗎?」

  「家母姓曹。」姑娘坦率地說:「家兄叫文敏,我叫倩倩。」

  「放了小女,老夫答應你公平一決。」千手猿丟掉燈籠,六支火把已經夠亮了:「我的暗器,你的妙刀。」

  「不要上他的當。」玉狐說:「火光搖搖,時在黑夜,暗器威力倍增,這叫公平嗎?」

  「我不怕他。」楊家驊豪勇地說,用刀割斷姑娘的捆繩,將姑娘向前一推:「這地方越步困難,對你有利……該死的東西!」

  北丐乘機沖出,鐵手杖指向姑娘一閃即至。但楊家驊刀光疾進,人刀俱至,有如電耀霆擊,半分不差刀從杖側切入,恰好將杖錯偏三寸,杖尖到了姑娘胸前方,幾乎貼胸擦過乳根下,刀尖卻毫不留情地剖開了北丐的右肋。

  「嗯……」北丐伸杖仍向前沖,腳下一亂。

  姑娘大駭仰面倒退,背部撞入楊家驊懷中。北丐貼著她身前沖過,鮮血迸流,砰一聲撞在兩丈外的牆壁上反彈倒地,原來被油簍先一步絆倒了。

  「站穩了。」他將姑娘推出:「惡丐果然夠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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