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無情刀客有情天 | 上頁 下頁 |
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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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永康又不自禁幽幽一歎:「她是一個堅強的、有野心的、志在江湖追求名利的女人,她不知道也不願知道被愛是什麼滋味。」 「你還不是一樣。」 「爹,孩兒總算大徹大悟了,死裡逃生,孩兒懂得很多道理,包括愛和被愛。」 「那就好。」徐華棠欣然頷首:「寒毒清除了嗎?」 「完全離體了。要不是那位姓戚的提及以至陽奇功疏導的事,孩兒恐怕早就到陰曹地府投到了。」 「要不是為父及時趕到,你恐怕沒有機會徹底驅除寒毒,恐將遺患終生。孩子,記住永遠永遠不要再犯這種大意錯誤。你必須將每一個人看成勁敵,絲毫大意,付出的代價是極為慘重的。回去吧,這件事,你自己好好安排,你已經長大了,為父不能替你出主意。」 父子倆往回走,談談說說消失在北面的小徑轉向處。 當晚,三名劍術通玄的黑影侵入安家,安家早有提防,以逸待勞借房舍狙擊。三黑影有兩名受傷,未能侵入內院中樞,狼狽而遁。 次夜,入侵的人增加了兩倍,十個人分三路入侵,要強行攻入安宅的中樞內堂。 可是,依然勞而無功,安家防守得有如金城湯池,入侵的人再次鎩羽而遁。有一組三個人,是從梁家的大院遁走的,梁家毫無動靜,無人出面攔阻,任由逃走的人從容遠遁。 第三天一早,安海平帶著愛女翠鳳,登門拜訪梁家大爺啟元。兩家宅院對門居住,平時往來密切,僅最近為了應付入侵的強敵忙得團團轉,情勢緊急無暇應酬,所以顯得有點疏遠了。 梁大爺將安海平父女迎入,兩子一女亦出廳相陪。一番寒暄之後,安海平談上了正題:「啟元兄,聽說你與獨角蛟東郭宇,已經取得了某種諒解,不知可有其事?」 梁大爺心中有數,心理上早有準備。 「算不上什麼諒解,他的確曾經派人至捨下談條件。」梁大爺泰然承認:「海平兄,你知道,敝船行並不想與那些黑道人士結怨。」 「啟元兄當然知道獨角蛟與青獅是師兄弟,他兩人都是拔山舉鼎的死黨。 拔山舉鼎謀奪江寧船行,無所不用其極,十年來從未放棄謀奪的陰謀,不達目的他是不會放手的。青獅之所以不斷向兄弟的尚武堂尋仇,起因可說是直接牽涉到貴船行。那年拔山舉鼎的爪牙劫走貴行一艘貨船,兄弟的尚武堂弟子恰逢其會,基於道義將船奪回。之後青獅糾合狐群狗黨,一而再尋仇報復,恩怨牽涉無休止,雙方死傷甚眾,仇怨愈結愈深,這些恩怨乃是眾所周知的事。」 「海平兄,追回船貨,敝行是按行情付給貴堂十足酬金的,這也是貴堂的責任。」 梁大爺為自己的立場辨護:「黑白不相容,與貴堂結怨的人,不止青獅那一群黑道凶魔,貴堂當然能鐵肩擔待。」 「對,敝堂本來就一力擔待。」安海平笑笑:「所以這次拔山舉鼎傾巢而至,兄弟僅向有過命交情的朋友求救,並未期望梁兄襄助。」 「海平兄,不瞞你說,兄弟想助也力不從心。」梁大爺苦笑:「獨角蛟已聚眾相轉,虎視眈眈,兄弟自顧不暇,委實無能為力。」 「梁兄應該知道,拔山舉鼎志在圖謀你我兩家。」安海平正色說:「把這件事分開來說,正中了他們的詭計,他們就希望各個擊破,分而噬之。」 「安伯伯。」玉鳳突然插嘴:「話不是這麼說,冤有頭,債有主,獨角蛟是沖我梁家而來的,派人前來要求和解,在情在理,家父沒有理由拒絕。難道說,家父必須與他們周旋到底嗎?冤連怨結,家父擔待不起呢。」 「玉鳳妹,難道你沒有看出他們的陰謀嗎?」翠鳳正色說:「在我安家仍可抗拒他們時,他們必定向你家提出許多優厚的和解條件,等到……」 「翠鳳姐,你說得太早了,你似乎已經認定家父已經接受了他們不少優厚條件,所以堂而皇之提責難,是不是有失公允?」玉鳳搶著說。 「咦!你……」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玉鳳說得理直氣壯:「不管他們是否肯付出優厚條件和解,家父也必須為江寧船行的利益打算。」 「梁兄,令媛的意思,大概也是閣下的意思了。」安海平憤然而起:「好,很好。 我安海平有一件要求,希望閣下能答應。」 「海平兄,請別生氣。」梁大爺訕訕地說:「有話好說。有何所命,請明示。」 「我安家不敢期望閣下相助,只請閣下今後,不再將尊府借道給歹徒作入侵與撤走的安全通道。這兩夜中,入侵的人皆由尊府進出。當街一面,乃是入侵寒舍的最佳捷徑,也是最安全的進出要道,從其他方向接近撤走,都會遭受重大的傷亡。 因此,閣下……」 「海平兄,你的意思是要兄弟阻止他們往來,等於是要求兄弟與他們正面衝突,這公平嗎?」梁大爺變色地說:「兄弟沒有捲入是非的義務。」 「我算是完全明白了。」安海平深深吸入一口氣,不再激動:「拔山舉鼎的爪牙早已到達附近潛伏,一些有頭有臉的人不時在城裡城外示威,而閣下僅在家中納福,不聞不問仿佛是局外人,原來早就打定主意與他們妥協了。啟元兄,我不怪你,但請接受兄弟和忠告,那些黑道凶梟,狡詐不可信任,所有的甜言蜜語,都是陷人的手段,唯一對付他們的安全辦法,是以堅決的行動給他們致命的打擊殘滅他們,任何聽信他們甜言蜜語與他們妥協的人,都是自掘墳墓的愚蠢舉動。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安家存在一天,你梁家也可以獲得一天平安,安家一旦瓦解冰消,梁家就是他們下一個剷除的目標。即使你把江寧船行的權利雙手奉送給他們,他們也不會放棄剷除魔爪神鉤梁啟元的念頭,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是他們辦事的信條,這種例子在江湖道上屢見不鮮,過去、現在、將來,永不會改變。啟元兄,唇亡齒寒,道理你應該明白,下定決心尚未為晚。他們的主力,就集中在茅家山尊府甯園東北的天寧廟,另一批人潛伏在燕門外的寶方寺。如果集合你我兩家的實力,出其不意一舉殘除他們的主力並不太難,兄弟等你的回音,千萬不可自誤。告辭!」 安海平是白費一番心,這一趟是白跑了。其實他心裡明白,利害相頭,道義便不值半文錢了。梁啟元自始就沒有同仇敵慨的意念,甚且有隔岸觀火的行動流露,凶魔們再施以小惠,梁家拒絕合作乃是常情。 他心中雖然極為不滿,但也原諒梁啟元的自私理由。江甯船行與黑道朋友有直接的往來,生意人吃江湖飯,必須八面玲瓏軟硬兼施,不能得罪人,儘量避免風險。而尚武堂卻不同,堂堂正正以衛道者的面目,與黑道邪魔劃清界限,發生事故,那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將罪犯繩之以法,沒有妥協的餘地,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不可能與凶魔們和平共存。拔山舉鼎要傾全力來對付他,向梁啟元進行分化是意料中事,他不得不原諒梁啟元的自私,易地而處,他也難保自己是否採取相同的行動來自保呢。 第二天,對門梁家迎入六七位貴賓,一頓午宴耗去一個時辰。 貴賓中有兩位女客,對門的安海平認識這兩個江湖上令人頭疼的女人。江湖朋友,大多數闖了幾年的人,都知道她們的底細,最好不要與這兩個女人碰頭以免麻煩上身,離開她們遠一點大吉大利。 散花仙子楚雲嬋,所使用的暗器金蕊銀瓣梅花,可在人體內爆裂成五塊致命碎片,中者不死也將成殘廢。她是山東省東昌府以搶劫殺人罪處死的黑道巨擘,九變風雷聞人天豪的姘婦。九變風雷被斬決五年了,她也以俏蕩婦的面目與各地的黑道高手名宿周旋,一面培植實力,一面收拾九變風雷留下的殘局,做得相當成功。 另一位是江湖新秀,武林三女傑之一,神針玉女孫玉燕,一個出道三年即藝驚武林的神秘青年女郎。這美麗的女郎身世如謎,亦正亦邪相當任性自負,行事不理會黑白是非,全憑當時的情緒好惡而決定好壞,並不算是真正的壞女人。至少她在兩年前,管閒事出手懲戒山西風陵渡豪霸奪命一槌劉文錦,就曾經獲得江湖正道人士的喝彩。 婦女們的酒席先散,主人的長媳石玉貞,和長女梁玉鳳,陪了兩位女賓,在後花園散心。四個女人中,散花仙子楚雲嬋年長些,已經是三十四五歲的婦人,但打扮得花枝招展未現老態,那成熟婦人的風韻,決不是一些黃花閨女和青年少婦所能企及的。 三位少婦少女,芳名中皆帶了一個時興的玉字,玉燕、玉貞、玉鳳,因此顯得極為投緣和親昵。 她們在園中的小畫亭落坐,提著食盒與茶具的侍女,替她們在石桌上排好果品茶點,方告辭退避得遠遠地。 「玉鳳小妹。」散花仙子親昵地拍拍身旁的梁玉鳳的右肩:「有關你出道的事,請放一百個心。在江湖上,我有一份雄厚的實力。拔山舉鼎的人手,更是高手如雲。 兩方面的人,將全力支持你。令尊的江寧船行,今後可說信旗所至,群豪皆以禮相待。 不消三年兩載,小妹妹,你的地位,將與孫小妹的武林三女傑並駕齊驅,前途無量。 今後,武林三女傑將改為四女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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