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無情刀客有情天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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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兄,別開玩笑。」梁三爺訝然:「不瞞你說,兄弟決沒料到諸位來得這麼快,所以毫無準備。前來助拳的朋友只有五位,全在捨下靜養,決無派人出城生事貽人口實的事發生。歐老兄固然了得,鬼王賀老兄的寒魄誅心掌更是武林一絕,梁某即使有鉤在手,也無法與賀老兄赤手空拳相搏,誰能把他們打得半死?」 三雄大感意外,絕劍不住打量梁三爺的臉上神色變化,似乎覺得三爺的話不像是假的。 「三爺要在下相信嗎?」絕劍冷笑。 「信不信悉聽尊便,希望趙兄不要把這件事作為提前發動的藉口。」梁三爺冷冷地說:「歐、賀兩位老兄既然半死留得命在,當然知道被誰所傷,問一問不就明白了。」 「他兩位派人傳口信,語焉不詳,已乘船到南京養傷去了。」 「哦,諸位似乎少了兩位好手。」 「少兩個人,並不影響實力。」絕劍的神色突然鬆懈下來了,豪氣和自信消退了許多:「三爺,蒼老兄的口信,三爺想必樂於聽聞!」 「在下正洗耳恭聽。」 「蒼老兄的意思,是請三爺置身事外,不要過問妙筆生花與青獅塗廣之間的恩怨是非,彼此都有好處。」 梁三爺愕然注視著對方,要在對方的神色上尋找可疑的變化。 絕劍三個客人,現在的表情有了明顯的轉變,先前那不可一世的神氣表情已消失無蹤,代之而起的是客氣與平和,臉上甚至有近乎討好的笑容。 「並不是在下要過問安兄與青獅塗廣之間的恩怨。」梁三爺不勝困惑地說:「而是青獅塗廣的師兄獨角蛟東郭宇,要借雙方的爭端,乘機向在下結算五年前鎮江焦山下撞船的宿怨,一舉剷除儀真梁、安兩武林世家。月前在南京,東郭老兄已先後弄翻了在下四艘船,共殺了在下十六名夥計,仇深似海,無可化解。揚言毀在下基業的人是獨角蛟,請朋友一而再向在下示威的是獨角蛟,聲稱要剷除儀真梁家的人是獨角蛟,派狂丐向犬子示警的人是獨角蛟。而現在,尊駕盛氣而來傳蒼老兄的口信,前倨後恭,要求在下置身事外,到底是何用意,委實令人莫測高深。」 「三爺大概是把事情想歪了。」絕劍笑笑解釋:「在下替貴友拔山舉鼎傳口信,而非獨角蛟,貴友的意思,也是獨角蛟的意思。在下與貴友有過交情,與獨角蛟僅是道義之交。獨角蛟極為尊祟貴友,所以貴友能左右獨角蛟的決策。」 「在下明白,拔山舉鼎其實是焦山江面撞船的幕後主使人,獨角蛟只是馬前卒子。」 梁三爺冷冷地說:「拔山舉鼎要謀奪江寧船行的陰謀,已不是一天的事,糾纏十載,仇怨愈結愈深,早晚要來一次徹底解決。這次他利用獨角蛟出面,策略不算高明。至於青獅塗廣與安家海平兄的尚武堂的恩怨,兩件事其實為一。獨角蛟是青獅的師兄,青獅糾眾向安兄尋仇報復,兩件事正好乘機一併解決,在下豈能坐視?唇亡齒寒,這道理連三歲小童也明白。蒼老兄居然要求在下脫身事外,你們解決了安家,梁家還能獨存?閣下,你不感到這要求可笑?」 「一點也不可笑。」絕劍仍採取低姿態說服:「蒼老兄當然有先決條件,而且是雙方都有利的優厚條件。」 「先決條件?」 「是的。今後,三爺與獨角蛟的過節,從此一筆勾銷。蒼老兄與三爺之間過去的誤會,也化干戈為玉帛,不記恨不記仇。青獅與妙筆生花之間的恩怨,的確深得無可化解,青獅五位愛徒,有四位死在尚武堂弟子之手,這件事請三爺放手讓他們自行解決。當然,蒼老兄與三爺協議的條件,在下兄弟負責敦請幾位江湖有聲望的老前輩,出面調解三方面共同保證,請一些朋友協調履行,以昭大信于天下江湖同道,不知三爺意下如何,有何條件提出,在下兄弟負責轉達。」 條件之優厚,完全出乎梁三爺的意外,皆因雙方結怨十年,江寧船行在明,拔山舉鼎與獨角蛟在暗,一直都是江寧船行吃虧損失重大,如能和平解決,當然對江甯船行有利。梁三爺正求之不得呢!正式的商號,與這些江湖凶梟長年結仇,吃虧的當然是正式商號,拖下去江寧船行早晚會垮的,除非能一舉剷除這些隱梟,但事實不可能辦得到。 梁三爺怔住了,死盯著絕劍,想看出對方到底有多少誠意。 絕劍的神情是真摯的,不像是說謊。 「在下兄弟敢以人頭保證,蒼老兄是誠意的,沒有詭計,沒有陰謀。」絕劍乘勝追擊,語氣極為誠懇:「出面調解的人,目前蒼老兄舉出兩位高人,一是百了魔僧,一是袖裡乾坤駱長江。兩位老前輩都是當今江湖上,位高輩尊至臻化境,聲譽滿天下的高手名宿,三爺認為他們擔當得起嗎?」 梁三爺嚇了一大跳。這兩個魔頭如果是拔山舉鼎主請來的人,梁三爺如果不答應和解,後果極為可怕,還沒聽說武林中有能克制兩老魔的人呢。 「三爺,請相信蒼老兄的誠意。」三雄的老二三陰手鄭初接著施加壓力:「兩位老前輩目前到達貴地,如果三爺同意蒼老兄的條件,在下兄弟可以立即安排,由兩位老前輩登門就教,協議三方會晤的細節。」 「在下得考慮考慮。」梁三爺慎重地說。 「當然,這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解決的事,三爺理該與另兩位東主商量。」 絕劍含笑說:「青獅與安家的事即將進入解決階段,所以愈早議定愈好,等吃過三爺與蒼老兄的和解筵席,也就是青獅發動的時候。」 「三爺,不客氣地說,妙筆生花安海平這次是栽定了,他所請來助拳的人,沒有幾個能派得上用場。」老三鷹爪王王士信加重壓力:「三爺是明白人,請接受蒼老兄的和解誠意,大家都有好處。」 「這樣吧,三天工夫夠不夠?」絕劍笑問:「三天后同一時辰,在下兄弟前來討回音,拖久了夜長夢多,彼此都沒有好處。」 「好叫!三天。」三爺沉聲說:「不管結果如何,梁某必有肯定的答覆。」 「在下兄弟靜候佳音。」絕劍欣然說。 主客雙方各說了一些應酬客套,然後客人喝完茶告辭,火藥味盡消,主人懷著不安的心情送客。 梁三爺送客返回大廳,廳中已有十余位朋友相候,一位虯須人臉色沉重,說:「啟元兄,你認為這三個混賬東西的話,有幾分誠意?態度的轉變委實可疑。」 「這些傢伙的話決不可信,乃是盡人皆知的事。」梁三爺憂心忡忡地說:「連他們那些黑道朋友,也不會相信他們的保證,天柱三雄的口碑不值幾文錢。」 「爹,女兒認為,他們態度的轉變,定與狂丐與鬼王的受創逃離儀真有關。」玉鳳的目光掠過上首一位臉色蒼白的中年人身上:「能對付鬼王的寒魄誅心掌,恐怕只有胥叔叔可以辦得到。」 「好侄女,可不要抬舉愚叔。」臉色蒼白的中年人搖頭苦笑:「纏住那鬼王,愚叔或許可以辦到。想傷他,愚叔不是有意滅自己的威風,那是不可能的。依常情推斷,這三個傢伙前來試探的企圖,已經至為明顯。拔山舉鼎姓蒼的,決不會輕易放過這次毀滅梁家的機會,在緊要關頭居然要求和解,顯然另有極大的陰謀。問題是,他們的目的何在,如何進行。」 「先分化安梁兩家,再分而食之遠交近攻。」虯須人接口:「這種詭計相當惡毒,而且相當有效。」 「似乎他們用不著施用這一詭計。」梁三爺顯得不安:「安梁兩家本來就各自應失望,兩家都自顧不暇,不可能聯手自保。向安家進擊的人以青獅為首,獨角蛟聽拔山舉鼎的指使向兄弟尋釁,分別叫陣表面各自為戰,所以兩家沒有聯手的理由。如果他們先向安家發動襲擊,咱們事實上不可能派出人手支持安家,自己的安全最重要,派人支援安家,咱們自身豈不危險?因此,他們根本用不著要求梁家不與安家聯手。 那麼,他們的目的何在?」 「啟元兄,你錯了。」臉色蒼白的胥叔苦笑:「安梁兩家對門居,任何一家發生大變故,不可能不波及另一家,難道相搏的人糾纏到尊府附近,甚至追逐而入堂入室,啟元兄,你能袖手旁觀置之不理嗎?這種情勢是很可能發生的。」 「爹,女兒認為,關鍵可能在狂丐和鬼王受創的事件上。」玉鳳提出相當正確的結論:「鬼王的真才實學,並不比百了魔僧差多少,狂丐也是高手中的高手,竟然一同受創,來不及交代便亡命急急逃離,可知重創兩魔的人,必定是足以令凶魔們聞名喪膽的人物,凶魔們必定已經心生恐懼了。天柱三雄顯然是奉命前來探口風的,探不出口風便另生毒謀。依女兒猜測,他們用分化的詭計,用意是爭取時間,以便查出那暗中幫助我們擊傷鬼王狂丐的人是何來路。爹,他們已經達到目的了。」 「發動襲擊的主動權本來就操在他們手中,他們根本不需要使用緩兵之計。」胥叔叔鄭重地說:「侄女的判斷,倒是得重視的事。可是,啟元兄,咱們的朋友中,有誰具有一舉重創狂丐與鬼王的超凡造詣?」 「這……」 梁三爺不住的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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