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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李……李大俠。」婁霜霜的聲音有如蚊鳴般細小:「你……你打算怎麼辦?」

  「他逃不掉的。哦!你該回去換衣裙的,又泥又水多難受?回去吧,不要你陪我。」

  「我……我不走。」婁霜霜固執地說:「你沒捉到他,我……我害怕。」

  「他不敢再去找你的,一見到我報應神沒死,他膽都嚇破了,不躲起來才怪。」

  「我……我是怕。只要他一天活著,我就一天不平安。」

  「那你應該全力幫助我。」

  「我不是在幫你嗎?」

  「如果你能出動所有的人,搜尋他的下落,他即使是老鼠,也沒有地方好躲。」

  「對呀!」婁霜霜欣然說:「對,我這就回去安排。有了消息,我去找你,你在……」

  「西楚客棧。」

  「這……到我家去住好不好?」婁霜霜央求他:「出入客棧,我……我……」

  「穿男裝不就成了?你連黎寡婦水閣這種地方也敢來,客棧……」

  「啐!我怎知道……不跟你說。」

  「不說就不說。」他站起來伸手拉起婁霜霜:「天色不早,兩個鬼精靈不會回來了,枯等毫無好處,走!」

  天亮後不久,天樞真人回來了。水閣中,兩個裸女躲在床上,蓋在身上的衾被足足有二十斤重。萬里鵬和歡喜佛已經奄奄一息,雖則服了自己的保命丹保住了老命,但錯過了救治的期限,這輩子算是完了。

  報應神回到客棧睡大覺。三凶魔中的滄海客,午間匆匆逃離徐州,可知這傢伙已知道兩位同伴的結局了。

  當晚,太山碧宮冷清清。

  第三天近午時分,婁霜霜穿一襲儒衫,輕搖摺扇進入西楚客棧,臉紅紅地踏入報應神的客房。

  「稀客,公子爺請坐。」報應神笑吟吟請她在桌旁落坐,替她倒茶:「看你今天的氣色不錯,一定有好消息,是嗎?」

  「你呢?你打聽出什麼消息了?」她笑問。

  「老天!城裡城外把往來治河的義工算上,人沒有三十萬也有二十萬,我只有一個人兩條腿,你知道要打聽一個驚破膽的人有多難嗎?」報應神說:「形容為大海撈針並不為過。你是地頭蛇,全靠你啦!我唯一的線索是你們的香堂,那傢伙脫了線,還有什麼指望?別賣關子,說啦!」

  「消息已經證實。」她一語驚人。

  「那可好,人呢?」

  「有條件。」她有意刁難。

  「條件?你也許不知道,我從不和人談條件。」

  「那就算我要求你好了。」

  「說說看?」

  「我要跟你去,看看那畜生的嘴臉。」她眼中有濃濃的殺機。

  「姑娘。」報應神誠懇地說:「你千萬不要牽涉進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妖賊餘孽遍天下,如果你出面,他們會傾全力報復你的。我與他的過節,僅是單純的私人仇恨。而你,畢竟你還算是他的同黨,他只要咬定你叛教,後果如何你應該明白。聽話,知道嗎?」

  這一番話,令婁霜霜感到毛骨悚然。

  「是的,我聽你的話。」她悚然地說。

  「那麼,把結果告訴我。」

  「這惡賊目前在……」她如此這般一一道來。

  薄暮時分,太山南面三里左右一座山林中的木棚屋內,三個村夫打扮的人,正在收拾行囊。這是看守山林的人所搭建的棚屋,平時罕見人跡,相距最近的村落也在三里外。人躲在這裡,的確十分安全隱秘。

  三個傢伙是天樞真人、神手天君、滄海客。滄海客在前天逃離州城,走的是東南到淮安的大道,遠出五十里外再繞回來,用意是引人追蹤。但報應神不上當,根本不加理會,這種拙劣的老把戲,騙不過老江湖的一雙法眼。

  天樞真人久走江湖,也是一個成了精的人,蟄伏不動等候風聲不緊再打算,根本不準備離開徐州,仍然打算整頓徐州香堂。可是,當探出報應神仍在西楚客棧逗留,妖道終於知道不妙,不能再等了,再不遠走高飛,早晚會被報應神找到了。

  江湖上有關報應神的傳聞,具有相當強烈的震撼力。但在真正高手中的高手心目中,並不重視報應神的聲威。有些人認為是傳聞失實,有些人認為是有心人故意危言聳聽,有些人心高氣傲的人嗤之以鼻。天樞真人本來並不怎麼介意報應神與神手天君的過節,但不能不心懷戒心,所以急急找到途經徐州的三凶魔助拳,一方面提防報應神執行報應,一方面希望借三凶魔之力,協助整頓徐州香堂,鎮壓那些反抗整頓以及存觀望的弟子,自以為一石兩鳥萬無一失。但當水閣事件發生,妖道慌了手腳,大名鼎鼎凶名昭著,江湖上聲威驚人的歡喜佛和萬里鵬,被報應神憑一雙鐵拳,在刹那間打得半死成了殘廢,這還了得?江湖上有關報應神的傳聞,可不是誇大失實的謠言呢。

  躲了三天,神手天君每天都化裝易容往城裡跑,釘在報應神身後留意動靜,發現報應神不斷向地方痞棍查問他的行蹤,有兩次公然在酒肆脅迫兩名徐州香堂的弟子,逼問他的下落。螳螂捕蟬,他自己反而落在香堂眼線的監視下。

  三個凶魔終於害怕了,決定儘快地遠走高飛。

  他們的行李很簡單,既然化裝成村夫,用大型柳條背籃盛物最合身份,籃中藏劍外行人不易發現。三個背籃已準備停當,再各帶一包食物,等候天黑就道,先晝伏夜行,遠出百里外再正式趕路,要儘快趕赴淮安。

  神手天君將背籃提放在門外,舉頭望望天色。暮色四起,晚霞餘輝正逐漸消逝。

  「那該死的報應神狗雜種!」神手夭君恨恨地咒駡:「總有一天,我要剝他的皮!」

  天樞真人接著提籃外出,打扮得真像一個老村夫。

  「程護法,他比你年輕,你這一輩子沒有剝他的希望了。」天樞真人冷冷地說,將食物包拴在腰上:「他娘的混球!你真是個掃帚星,到哪裡哪裡垮。我問你,你到底怎樣招惹他報應神的?」

  「弟子不是已經告訴巡察了?」神手天君訕訕地說:「濟寧州香堂不該被抄,弟子不該讓囊中缺乏盤纏,不該走上徐州道,不該在路上弄盤纏,報應神更不該恰好經過……呸!真是見了鬼,千不該萬不該……」

  「你他娘的昏了頭,走了亥時運,有眼不識泰山,居然攔路搶劫報應神。」天樞真人愈說愈冒火:「你倒楣不要緊,可把本巡察害苦了,不但朋友遭殃,最令本巡察痛心的是不該到徐州香堂。我看,我真該把你留在身邊。」

  「你講這種話就不公平。」神手天君也火了:「你身邊還有多少人可用?哼!你還不是在總教壇被挑時,喪家之犬似的逃出來的?你如果不高興,程某自己走好了,咱們一刀兩斷各奔東西,天下之大,我神手天君何處不可容身?程某不靠教,同樣活得如意,甚至更好些。」

  對面一株大樹下的草叢中,踱出青袍飄飄的報應神。

  「對呀!」報應神接口:「你早該與彌勒教一刀兩斷,跟我回董家店償債的。哦!你們要走了嗎?」

  天樞真人抓起了背籃,但不是要走,而是要取出籃中暗藏的七星劍。

  神手天君只感到脊樑發冷,也抓籃取劍。

  「咱們拼死了他!」滄海客切齒叫:「三比一,咱們足以埋葬了他,替歡喜佛和萬里鵬報仇。」

  「滄海客,你最好冷靜些。」報應神已來至切近,語氣奇冷:「我報應神只是找神手天君施行報應,與你閣下無關,也與天樞真人無關。你如果要強出頭,後果你得完全負責。禍福無門,惟人自招,你瞧著辦好了。我這人惜命得很,任何人想要我的命,我將加倍回報。」

  一聲劍鳴,滄海客拔劍出鞘。

  「希望你不要逼我拔劍。」報應神語氣漸厲:「劍不出鞘則已,出則有敵無我。不是在下小看你,你接不下在下三兩招。」

  神手天君拔劍,天樞真人也拔劍出鞘。人影急動,三才劍陣在刹那間完成,三支長劍遙指,以報應神為中心,劍氣開始迸發。

  「閣下,神手天君誤劫你,你並沒有損失什麼。」天樞真人恨聲說:「些須小事,用得著閣下施行報應嗎?」

  「老道,你何不跟在下到董家店,看清楚神手天君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他再問問他,他搶劫在下時,身邊還有些什麼人在場?」

  「程護法。」天樞真人向神手天君問:「你並沒有對本巡察說實話,對不對?」

  「我……」神手天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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