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無情刀客有情天 | 上頁 下頁
六〇


  詹雲徐徐邁出第一步、第二步……向七個驚恐的人慢慢接近。

  血腥觸鼻,不時傳出幾聲瀕者的呻吟和呼救聲。

  「在下要殺光你們。」詹雲兇狠地說,一步步逼進,血跡朦朧的長劍,發出朦朧的血光。

  第一個人受不了殺氣的壓迫,蒼白著臉向後退。

  右側就是煞神郭安,手在發抖。

  「冷姑……姑娘……」煞神郭安用發抖的聲音低聲說:「再不走全……全得躺……躺下,這……這裡是……是毀屍滅……滅跡的好……好地方……咦……」

  月華仙子已不等他說完,向後飛退。

  煞神郭安不是傻瓜,沖向堤口,全力飛躍而起,跳入三丈外的滔滔濁流,像條大魚向下游遁走。

  四個背背囊的人,手亂腳亂解背囊丟下,像兔子般逃掉了。

  詹雲冷然屹立,徐徐收劍入鞘,抬頭仰天吸入一口氣,表情沉重。

  「我不喜歡這種情勢。」他歎息一聲自言自語:「可是,我已經是馬行狹道,船抵江心,唉!」

  又是一聲深長的歎息,他心情沉重地舉步,下了石堤,無精打采地走了,自始至終,他沒看那四隻背囊一眼,更沒向那死了的,背上仍有背囊的人投過一瞥。

  日上三竿,一艘小艇行駛在羅柳河上,乘客只有詹雲一個人,劃槳的舟子是個漁夫打扮的,赫然是詹雲一到淮安,便在酒樓會晤的鐵門神,淮安地方上小有名氣的地棍,運河上下游的卑賤地老鼠。

  到達妙判曾超的別墅附近河面,河濱的水閣在望。

  「真在這裡?」詹雲問。

  「詹兄,兄弟誤過事嗎?」鐵門神傲然問。

  「沒有,你了不起。」

  「誇獎誇獎。」

  「靠岸。謝謝你,你得回避。」

  「好。大河老龍見龍王去了,兄弟何必回避?」

  「不,老兄,人怕出名豬怕肥、你如果想出風頭,必須具備擋災的能耐,何必呢?你不是混得很好嗎?」

  「哦!對,我聽你的金玉良言。」

  船靠岸,詹雲一躍登岸向鐵門神揮手道別。

  庭院深處,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號。

  他身形疾閃,消失在草木深處。

  曾家的別野共有五六棟宏麗的樓房,四周建有丈余高的院牆,裡面花圃處處,庭深院廣,富豪門第當然不同凡俗,在地方上曾家的財勢是有名的。

  詹雲到了宅西端,躍登院牆頭定神凝望。

  上次他前來擒捉花非花,是從宅後接近水閣的,並未進入別墅。按理,曾家應該戒備森嚴,但令他大感意外的是:宅內好像沒有幾個人。

  站在牆頭上,可以看到西院大院子裡的光景,十餘名勁裝大漢兩旁分立,中間一排交椅坐著五個人,中間那人正是一表人才,年約半百的主人妙筆曾超。右首,是個滿臉橫肉長像獰惡的中年人。

  對面一株大樹的橫枝上,吊著五個人,其中有太平簫。五個人上身被剝光,捆住雙手吊起,雙足離地五寸,每個人皆血肉模糊,鞭痕刺目。

  兩個行刑的人,各提著一根沾滿血的皮鞭。

  「蕭老兄,詹小狗到底到何處去了?」妙筆曾超獰笑著說:「你還是招的好,再熬下去,身上的肉都會掉光腐爛,神醫藥王樂一貼也救不了你,好死不如惡活,你何必不識時務?」

  「在……在下怎知道他……他到何處去了?」太平簫虛弱地說:「連花花太歲程老兄都……都不知道他……他的下落,所以無……無法及時請……請他參予奪……奪寶。如果他在,昨晚怎……怎會失……失敗得那樣慘?我……我好恨!」

  「你說謊!」相貌獰惡的人怒叱:「我活閻王親眼看到他出城奔向清江浦,也就是你們埋伏劫寶的地方。」

  「你神氣什麼?」太平簫咬牙頂了回去:「我太平簫人雖然邪,就……就是不……不說謊。」

  「打!」活閻王怒吼。

  行刑的人剛舉鞭,西院門突然人聲嘈雜,幾個家丁攙扶著一個受傷的人奪入。

  「曾兄……」受傷的人虛脫地叫。

  所有的人皆變色而起。

  「咦!鐘離兄,你……」妙筆駭然驚問。

  「渡……渡河失……失敗,死了六……六個人,兄……兄弟受……受傷裝……裝死,逃……逃得性命……」鐘離兄跌坐在椅內猛烈喘息,說不下去了。

  「哎呀!船呢?」妙筆急欲知道姑丈的下落。

  「不……不知道,船……船沒有來……」

  「是誰下的毒手?」

  「游魂詹……詹子玉……」

  「什麼?他……他該在清江浦……」

  「就是他。」

  「這……冷姑娘他們呢?」

  「她們逃……逃得快……」

  「那五囊假珍寶呢?」

  「還……還在河堤。」

  「那詹……」

  「他……他連看都不看一眼就……就走了。」

  「哎呀!」妙筆曾超幾乎跳起來:「那狗東西一定看出破綻了,快到管家湖南碼頭看看,快!」

  留下兩個人看守俘虜,其他的人都走了。

  兩個看守坐在樹下聊天,懶得理會吊著的五個快死的人。太平簫的身軀在緩緩搖擺,轉動,突然,那無神的雙目有了光彩。

  「救我!」太平簫拼餘力大叫。

  兩個看守驚跳而起,一聲刀嘯,一個看守警覺地拔刀。

  詹雲出現在樹後,像尊門神。

  「把他們解下來。」詹雲沉靜地說。

  「你是誰?」看守厲聲問,揚刀逼進。

  「游魂詹子玉。」

  「當!」看守的單刀墜地,如見鬼魅扭頭便跑。

  「你敢走?把人解下來。」詹雲沉喝。

  兩看守幾乎驚倒,戰慄著將五個俘虜解下,退在一旁發抖,像是待宰的老牛。

  五個人受的鞭傷相當沉重,幸好沒有其他創傷。

  「你們能走嗎?在下送你們出去。」詹雲苦笑著說:「你們大概也上了當,這位妙筆曾超確是人才。」

  「詹老弟,咱們全栽了。」太平簫坐在地上活動麻木的雙手:「珍寶恐怕已經過了河,花花太歲帶咱人二十余條好漢,闖進他們的天羅地網,不但攔不住珍寶,而且幾乎全軍覆沒。」

  「珍寶並未過河。」詹雲的話堅定有力。

  「老弟,那些木箱……」

  「想想看,他們任何時候,都可以把小小的珍寶箱偷帶過河,用得著如此設下計謀勞師動眾嗎?」

  「這……對呀!那……」

  「這就對了。如果不將貪心的群雄解決掉,過了河仍然不安全,除掉你們這些人,定可收到殺雞儆猴的功效,以後就不會有風險了。」

  「那……老弟可曾猜出珍寶的下落?」

  「剛才他們的行動,已經明白告訴你們了。」

  「哦!南碼頭……」

  「走吧!離開再說,在下得趕兩步。」

  南碼頭以往半擱在岸邊的破船,已經不在原處了。楊東主這艘船已被解雇,這幾天正忙著修船,大概已經修妥啦!正在向上游航行,顯然要返航蘇州。

  當妙筆一群人十萬火急趕到碼頭時,楊船主的船已經消失在南面的河灣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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