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無情刀客有情天 | 上頁 下頁
五八


  原來船並未損壞,所謂補漏只是騙人的詭計。

  船輕水急,順流直下,五更初,裡外的清江浦在望,碼頭上船燈點點,市區上空光影朦朧。

  船距市區不足兩里,突然靠右岸停泊,河岸的蘆葦叢中,鑽出十二個黑影。

  船燈和桅燈都熄了,人像幽靈一樣靜靜地活動。

  左右三二十步外,隨行的護航船警戒上下游,防範其他的船隻接近。

  共扛出二十只木箱,盛綢緞的木箱。

  三艘船最後離開,駛向清江浦碼頭,等候明天渡過黃河北上。

  二十個打木箱的人,都是穿黑勁裝佩刀的大漢。前後護送的人,也有十名之多,聲勢相當壯大。

  小徑繞清江浦鎮東向北伸展,伸向三里外的黃河南岸河濱。河堤是石建的,像一條偉壯的巨蟒,把滾滾濁流阻隔在外,秋季的河面,比堤內的地平面還要高出兩尺左右,難怪河堤一潰,附近數百里地面盡成澤國水鄉。沿途草木叢生,夜黑如墨,鬼影俱無,三十個人埋頭急走,趕得甚急。

  前面出現一段田野,種的是小米,高僅及膝。

  「哈哈哈哈……」狂笑聲從前面傳來,接著,花花太歲的清晰語音震耳:「諸位,相信在下了吧?瞧,不是來了嗎?」

  四面八方站起三十餘條黑影,一個個刀劍出鞘。

  二十只木箱放下了,三十個人迅速結成十人為一組的小圈圈,結陣自衛。

  花花太歲與三個黑影前面的小徑中,一個黑影傑傑怪笑說:「程兄神機妙算,佩服佩服。你老兄勸咱們留下,我這位二弟極力反對,堅持要回高郵下手,幾乎誤了大事。」

  「哈哈!不是兄弟吹牛,兄弟早就看出珍寶在這裡不在高郵,我花花太歲的消息准得很,可惜遊魂未能趕來。」

  右方不遠處踱出太平簫蕭太平,亮聲說:「程老兄,不要廢話啦!發令上吧!」

  「諸位!」花花太歲高叫:「上啦!珍寶不知在哪一個箱子裡,諸位眼睛放亮些,各憑運氣,上……」

  三個小圈子的人一言不發,冷森森的殺氣陣陣湧發。

  人影急動,風雷驟發,先是震耳的兵刃交擊聲傳出,接著傳出一聲聲驚心動魄的淒厲慘號。

  一場好殺,血肉橫飛。

  同一期間,東仁橋東端,通向五里外河堤的小徑上,十餘個黑影悄然疾走,其中五個人各背了一隻柳條背囊,腳下甚快。

  河水嗚咽,涼風撲面,一艘輕舟自上游急駛而下,接近這段石堤彎曲部,船速驟減,而且逐漸向堤下靠。

  五個人操舟,並未升帆,四支槳進靈活,船控制自如,慢慢向堤下靠,船首徐轉,船尾移至下游。

  「用篙!」控舵的人低喝。

  四人熟練地架槳,抓篙。

  「哎呀!舵……不好……」掌舵的人厲叫,一聲水響,人掉入滾滾濁流。

  船失去控制,不但向下漂,船頭一扭,似要撣向石堤,幸好被四支槳撐住了。

  一聲怪響,一枝篙突然折斷,篙的主人沒發出叫聲,石頭似的栽入水中失去蹤跡。

  「咦!」有人驚叫:「老三怎麼下去了?」

  「他上來了。」對面控篙的人說:「快穩住船……」

  一個黑影雙手扳住船舷,輕靈地竄上船來。大家都在忙,天又太黑,誰也沒留意上來的人是不是老三。

  上來的人取篙,抽出後信手一撥,半分不差撥中對面那人的腰背。

  「啊……」那人狂叫,連人帶篙震落河中。

  篙連揮兩次,罡風呼嘯,快如雷霆,另兩名船夫腦袋挨了一擊,一個雙腳折斷,連續往水裡掉。

  黑影飛躍入水,從堤下爬登堤面,舉目遠眺,四野黑沉沉,波浪拍擊堤岸的聲浪,與四野的蟲鳴相應和,遠處的村落偶然傳來幾聲犬吠,偶或可看到三兩星燈火閃爍,天宇下,除了寂寞之外,其他事物皆不算什麼了。

  隱約可看到百步外的行樹,那是與河堤並行的小徑。小徑與河堤之間,荒草荊棘叢生,間或生長著三兩株小樹。在他面前的堤下方,遺下挑黃河留下的土坡,沿堤向北伸展,形成一串長丘。

  他脫下衣褲絞幹,從堤旁取出預置在該處的快靴、襪子、腰帶、百寶囊、劍,從容不迫穿上濕衣褲,佩帶停當,然後坐下來等待。

  太白金星已升上三竿,終於,東天出現了魚肚白。

  終於,行樹下方隱約可看到移動的人影。

  他挺身站起,雙腳平分雙手叉腰屹立如山。

  一串人影進入荒草叢,登上泥丘。

  三個人影超越而出,腳下一緊,向河堤下奔來。

  他不言不動,像個石人。

  「是龍老嗎?」領先的人亮聲問。

  「他本來親自掌舵,現在真的見龍王去了。」他用奇異的土腔回答。

  「咦!你……你是……」

  「游魂詹子玉。」他的聲音又變了。

  「什麼?你……」

  「在下等個正著,是不是?」

  後面的人到了,兩面一分,十四個人警覺地向前接近,刀劍出鞘聲此起彼落。

  他的手搭上了劍靶,雙腳絲紋不動。

  堤頂寬有三丈,十四人在兩端列陣。

  東端中間的五個人,開始同時向前接近。

  曙光朦朧,已可看到三丈外的人。中間那人身材嬌小,走近方可看出是個穿勁裝的美麗女人。

  他終於看清了女人的面龐,倒抽了一口涼氣。

  「怎麼會是你?」他的口氣極不穩定。

  「你的雙腳怎麼是完好的?」女人也訝然問,赫然是月華仙子冷翠華:「難怪昨晚你只用一根拐杖。」

  「家師尊稱樂一貼。」

  「哦!藥王樂,樂一貼樂軒不會武功,你……」

  「你錯了,家師只是從不用武功對付人而已。你的武功,還不登大雅之堂,由你來主持大局,委實令在下大感意外,花非花呢?大概已不在人世了。」

  「怎見得?」

  「她招了供,雖然她並不知道誰是主事人,你不會讓她活命的,因為你怕我再去找她。」

  「你料敵如神的天才,委實令人佩服。」月華仙子由衷地說:「可惜你太驕傲太自信了,單人獨劍找到此地,你應該把那位假書生帶來的,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在下一個人便夠了。」

  月華仙子右首的人是戴夫子,再外側是海管事。

  「詹老弟,能不能平心靜氣談談?」戴夫子冰:「五千兩銀子請閣下放手,如何?」

  「五千兩銀子要三個人挑,可以買上四五百個妙齡姑娘。」他怪腔怪調地說:「老兄,如果是你,你要五千還是要二十萬?」

  「老弟,人不能太貪心,貪心是不會有好結果的。這樣吧,一萬兩,如何?」

  「呵呵!真大方。可是,在下要的是那一箱珍寶,你給我一百萬我也沒有胃口。」

  「老弟,識時務者為俊傑……」

  「在下不是俊傑,也不識時務。哦!你們好像少了一個人。煞神郭安,令師兄活閻王晏飛好像沒有來。」

  「他在高郵。」化名為海管事的煞神郭安說:「老弟,你還不承認失敗嗎?一比十四……」

  「唔!活閻王沒有來,不合情理。」他自言自語:「糟!我可能失敗了。」

  「你說什麼?」煞神郭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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