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無情刀客有情天 | 上頁 下頁
二七


  「閣下不願好好商量,那就沒有什麼好說了。」丘如柏也離座而起,臉色一沉:「在公眾場合不宜撒野,明日午正,在下于北鄉柏谷山南麓,武城岡太行山神廟前候駕,過時不候。」

  說完,他緩緩舉步向樓門走。

  迎面擋著一名中年剽悍大漢,雙手徐徐上提。

  「閣下最好留些勁,留到明午儘量發揮。」丘如柏神色極為陰森:「必要時,在下會不惜驚世駭俗動手在鬧市殺人的,讓開!」

  讓開兩個字喝聲並不大,卻有攝人心魄的威勢,大漢突然打一冷戰,吃驚地閃開。

  丘如柏昂然而過,向樓門走去。

  嵇七爺身後的一個臉色薑黃中年人,右手徐抬悄然向前一拂,一道淡淡的青芒破空而飛,射向丘如柏的背心。

  丘如柏像是背後長了眼,泰然右跨一步,青芒從他左臂外一掠而過,驀爾失蹤。他並未回顧,也沒停留,從容出了樓門下樓而去。

  臉色薑黃的中年人目定口呆,最後吸口涼氣說:「可能嗎?我居然暗算失手了?」

  「三弟,你不但失手了,而且連化血錐也被收走了。」嵇七爺神色極為不安:「咱們如不能及早查出他的底細,查不出他的黨羽有多少,恐怕要栽定了。走,去找太行山的朋友商量商量,必要時……」

  三更初,城東潘王府東側的上熏老店東院。

  潘王府原是唐代的節度使衙門,也是前朝的朱家王府,現在是旗人大員的公署,警衛森嚴,治安自然良好。附近的居民也沾了光,沒有敢在這附近惹事生非。因此,上熏老店是附近最高尚的高級旅舍之一。

  東院相當寬敞,散置有一些花盆,栽了兩株老梅,幾座供客人休息用的石凳石桌,前後兩廊各點了兩盞燈籠。

  丘如柏是唯一未安睡,在院裡乘涼的旅客,青袍的袍袂掖在腰帶上,大辮盤在頭上。石桌上有一壺茶,兩隻茶杯,一旁擱著一把打開的摺扇,扇面畫的是仿唐伯虎的墨蘭。當然不是唐伯虎的大手筆,唐才子已經死了兩百年。這種扇產自江南蘇杭一帶,是極為普通的竹骨扇,十余文錢可以買一把,在山西當然不止此數。

  微風凜然,自院牆頭飛射而來的兩個黑影,突然在他桌前止步現身。

  他安坐如泰山,對剛才飛射而來其勢甚猛的人影毫不在意,似乎也沒有任何採取自衛態勢的舉動。

  兩黑影穿夜行衣,背上系有劍,兩雙怪眼精光閃爍,不像人眼而像可反光的動物眼睛,怪嚇人的。

  「坐啦!」他笑笑,斟茶:「兩位不是為了站在此地,大眼瞪小眼而來的吧?」

  「閣下尊姓大姓?」右首的夜行人沉聲問:「在下侯彥,那是在下的朋友,姓糜,名棟。」

  「哦!原來是天王寨忠義堂總領,鐵臂猿侯老兄和鐵菩薩糜頭領,失敬失敬。在下嘛,姓丘排行三,以排行為名,兩位叫在下為丘三就好。呵呵!請坐。」

  「在下不是來和你打哈哈的。」鐵臂猿有點不悅:「就算你姓丘。丘三,你是存心到咱們潞安示威的?」

  「咦!你這人說話真奇怪。」他臉上嘲弄的神色相當明顯:「在下來潞安示威,與貴天王寨有何關連?難道說,潞安是貴山寨的搶劫地盤?在下是吃過界來潞安搶劫嗎?這裡有什麼威好示的?」

  「你……」鐵臂猿語塞。

  「如果閣下不認為貴山寨與嵇七爺有交情,那麼,在下要帶你老兄到潘王府內,與那些滿州大員們說個一明二白,在下保證可以平白撈上一二百兩銀子賞金,你信不信?」

  鐵臂猿下不了臺,氣得幾乎要跳起來。

  「潘王府近得很,閣下如果不嫌麻煩……」

  鐵臂猿忍無可忍,咬牙切齒隔桌伸手便抓。

  糟透了,鐵般堅硬的手反被丘如柏扣住壓在石桌上,接著耳光聲暴起,然後腦門挨了一劈掌,打擊之快,有如電耀霆擊,鐵臂猿不但無法掙扎,連呻吟呼叫的機會也沒抓住。

  鐵菩薩大驚,火速拔劍。

  手剛搭上劍靶,背系劍很不容易拔出,好處是行動方便不礙事,壞處是手臂不夠長根本就拔不出來,沒有佩劍或插在腰帶上靈活方便。

  「啪!」茶壺突然在鐵菩薩的右肩開花,熱騰騰的茶水濺在臉上真不好受,右臂發麻,失去拔劍的力道。

  丘如柏放了鐵臂猿,躍過石桌手腳齊至,打擊有如狂風暴雨,雙腳踹中對方的胸腹,雙掌在對方的頸根、雙肩、耳門疾落疾起,著肉聲分不清次數。

  丘如柏雙腳落地,鐵菩薩已經倒下了。

  「我不信你真的是鐵鑄的菩薩。」丘如柏拍拍手說:「你的乾元真氣火候不到六成,怎能奢稱鐵菩薩?站起來,在下再給你幾下松松筋骨,看你的氣功是否到家。」

  鐵菩薩在地上掙扎呻吟,想站起卻力不從心,幾次撐起上身又倒下,昏天黑地掙扎難起。

  而功力更高的鐵臂猿,已經爬伏在石桌上昏厥了。

  終於,鐵菩薩吃力地站起來了,搖搖欲墜不易站穩。

  「你……你打……打得好……」鐵菩薩含糊地說,好像舌頭大了一倍,語音含糊不清。

  「我在想,要不要把你們送至潘王府。」丘如柏拍著手中的摺扇自言自語:「那些旗下大員,對你們這種強盜頭子是很感興趣的,保證可以獲得三百兩銀子重賞,至少可以平平安安過兩年不用工作的好日子。」

  鐵菩薩發出一聲獸性的怒吼,沖上招發雲龍現爪搶攻。

  「啪啪啪……」摺扇發似電閃,鐵菩薩足足挨了六記。砰一聲大震,第二次倒地,丘如柏則輕描淡寫地插摺扇入腰帶。

  「我要把你全身兩百多根骨頭,一根一根拆散,因為你不自量,骨頭生得賤。」丘如柏沉聲說:「站起來,這次在下要替你拆骨了。」

  黑影像電火流光般疾射而來,眨眼問便接近至丈內,有如鬼魅幻形,輕功之佳駭人聽聞,香風入鼻。

  雙方皆不假思索地發招搶攻,接近得太快了。

  「卟啪啪……」掌拳接實聲傳出,雙方各攻守五六招,但見拳掌交織,罡風呼嘯勁氣激蕩。身法快速地旋轉移位,棋逢敵手。

  一聲冷叱,丘如柏不耐地下重手了,一掌按上了對方的右脅,人影倏分。

  黑影斜飄丈外,雙足著地再退了三步方穩下身軀。

  「咦!閣下好神奧的掌招。」對方發話了,語氣不穩定,但極為悅耳:「你是……」

  原來是一位穿了勁裝的年輕女郎,右手按在右脅下輕輕推拿,這一掌大概挨得不輕。

  「咦!你不是雲裳女史,你太年輕了。」他也大感驚訝:「能在區區的雨打殘荷十八招的攻擊下,僅挨了一掌,而能全身退走的人,你是第一個。」

  「你也不是那個逃走了的惡賊。」女郎困惑地注視著他說。

  「什麼惡賊?在下是住在此地的旅客。」

  「不過,那惡賊的確是逃到此地失蹤的,我已經看清他的相貌。可是,你為何出手這麼快?」

  「哦!姑娘,你不是更快嗎?在下闖蕩江湖十年,第一次碰上姑娘這種不可思議的輕功。看來,咱們是誤會了,抱歉。」

  女郎被誇讚得臉一紅,指指正吃力爬起的鐵菩薩說:「這兩個人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在交手?」

  鐵菩薩搖搖晃晃站穩,想要撲上。

  「這位仁兄叫糜棟,綽號稱鐵菩薩。鐵布衫氣功也稱鐵菩薩,他以為他已練成了金剛菩薩法體,所以在下要破他的氣功,再來幾記他就要氣散功消了。」丘如柏一面說,一面向鐵菩薩逼進。

  「把他們送官究治。」女郎說:「他們居然敢鬧到府城來,那還了得?」

  鐵菩薩打一冷戰,不由自主向後退。

  「在下不……不管你和嵇七爺的事。」鐵菩薩終於認栽:「在下學藝不精,不怨你。」

  「很好。勞駕,把鐵臂猿帶走,告訴他,日後離開在下遠點,免得在下費神卸他的鐵臂。」

  鐵菩薩不再多言,背起鐵臂猿倉皇而遁。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