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無情刀客有情天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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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絕大多數是婦孺,而且在下也無法扮成僕婦混入內間廚房。」文風說:「在下應付得了,諸位請吧,救救那些不死的人,正主兒正在穿衣,快出來了。」 九地冥魔向穿道袍的門人舉手一揮,重新躍上瓦面走了。九陰羽士則躍入小亭,坐下取出一具精巧的二胡,調妥弦,淒切哀傷的悼魂吟樂曲低回地傳出。 左右兩座雅室門悄然而開,兩個黑影以令人目眩的奇速,以無與倫比的飛隼投林身法,從兩面飛射而至,雙劍光華熠熠,分從小亭兩側撲入。 同一瞬間,文風從四丈外一閃即至,比兩個黑影先一刹那到達,一聲冷叱,劍湧千堆雪,劍氣迸發聲如龍吟。 「砰卟……」兩條黑影突然摔倒在亭下,有若中箭之雁,三支劍竟然沒發出撞擊聲,一接觸生死立判。 弦聲未受驚擾,兩具屍體距九陰羽士操琴處不足三尺,屍體仍在抖搐,轉動,呻吟,手仍然死死地抓住劍不放。 九陰羽士渾如未覺,似乎剛才並未發生任何事。 秘室終於拉開了,書生打扮的英俊會主左手握著連鞘長劍,燈光下,虎目冷電四射。 室門口,站著一個穿一襲月白衫裙的美麗少婦。 文風躍上回廊,劍已入鞘,徐徐邁步向會主走去,相距兩丈左右止步,雙方面面相對。相同的裝扮,相同的身材,相同的年歲,相同的氣概風標,只是面容不同而已。 「你是費文裕?」會主沉著地問。 「化名為文風,一直就在貴會供貴會驅策。」他微笑著說:「聽家祖說過,北人屠尚漢光,有一位獨子叫尚若天,天下間知道這件事的人,屈指可數。其他的人皆以為北人屠好色如命,但從沒娶妻,被他看中的女人,陪伴他的時日很少超過五天便被殺死。閣下想必就是那位尚若天了,年已半百,居然像是二十餘歲俏郎君,這決非易容術,而是閣下已修至長青境界了,可喜可賀。」 「你果然是天魔的後人,本會所查獲的消息證實正確可靠。」尚會主淡淡一笑:「錯的是估錯了你的實力,你比令祖天魔更高強更精明機警,令祖從不與人結伴,你卻有九地冥魔幫助,看來本會主是失敗了。」 「在下十分抱歉。」他欠身禮貌地說:「在下雖然不是好人,但為人謀不能不忠,所以貴會必須與在下勢不兩立,必須有一方在江湖除名。現在,看你我兩人的了。」 「對,看你我兩人的了。」尚會主徐徐拔劍:「汪副會主一時大意,竟然被你深入中樞,似乎你已經把本會的四十余位精英一網打盡了。」 「大概是的,本來在下目標是你,但貴會決不會因你之死而解散,因此在下不得不除惡務盡,永除後患,在下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他的劍也出了鞘:「你知道在下的底細,在下也摸清了你的來歷;你查出在下是天魔的後人,在下也探知你是北人屠的兒子。攝魄玄陰寒玉功,與渾天合儀大真力,將有一場強存弱亡的生死決鬥。」 二胡聲徐止,悼魂吟的音符,似乎仍在天宇下縈回。 雙劍遙指,強大的殺氣像怒濤般向對方湧去。 「啪!」側方一盞氣死風紗燈突然炸裂、飛散。 「啪啪啦……」朱欄崩折坍飛。 兩人已相對而進,鋒尖相距仍有五尺左右,氣流發出散逸聚合的輕嘯,劍身發出龍吟虎嘯似的隱隱震鳴。兩人的眼神,正在作猛烈的兇狠纏鬥。 驀地電虹激射,風雷驟發,尚會主突然發起空前猛烈的搶攻,以無與倫比的聲勢猛壓狂搶,勢如雷霆。 「錚錚錚……」費文裕沉著封架,他的身形徐徐後退,似乎身軀已縮小了許多,封架的劍勢範圍也越縮越小,連劍的速度也就顯得更為快捷靈活,在對方無與倫比的兇猛攻勢下,防守得風雨不透,不時回敬一兩劍攻其所必救,迫對方放緩壓力。 他退了丈余,大概封了百劍左右,速度駭人聽聞。 尚會主的攻勢依然狂野絕倫,每一劍皆力道萬鈞直攻要害,真力綿綿不絕無休無止,第一劍皆有如霹靂石破天驚,強攻硬搶劍劍絕情。 費文裕仍采防守姿態,每一劍都是硬接硬拼,運劍的範圍越來越小,似乎在對方的劍山強壓下逐漸萎縮,但行家已可看出,他已立於不敗之地,因為防守的範圍縮小,當然也容易防守有限的空隙,除非對方能用更強更猛的攻勢擊破他的防守,決難獲得貫入傷他的機會。 尚會主又攻了百十劍,劍上所發的絕學渾天合儀大真力,始終攻不入攝魄玄陰寒玉功布下的防衛網,每一劍皆被韌力無窮的勁道封出偏門,劍鋒僅能在費文裕的身側吞吐不定,無法從窄小的中宮要害攻入,快、狠、准皆失去效用,狂風暴雨似的攻勢反而浪費精力,漸漸看出不利的情勢了,壓力越大,對方的抗力似乎越小,但越小越不容易連續控制自己的後續劍勢,因而形成一劍與一劍之間,有一刹那失去的間隙,故而出現連續點發的間歇性攻襲,無法臻於一舉長驅直入的一貫致命襲擊。 尚會主終於明白了,不管渾天合儀大真力聚於某一點發出,不論剛勁或柔勁,皆無法攻破攝魄玄陰寒玉功所布下的剛柔隨心鐵壁銅牆,那反震或引移的強韌防衛網構成的神奇抗力,自己的功力火候如不比對方強一倍以上,休想攻入對方的中樞要害,再拖下去,雙方內力消長將相對增加,可不能再浪費精力作無望的攻擊了。 「錚!」最後一次雙劍接觸,反震力空前猛烈,尚會主再次失去乘機鑽入的機會,因為費文裕未暴露絲毫空隙,劍始終保持守護中宮的最佳狀況。 「這樣纏下去,三天三夜也休想分出勝負來。」尚會主退了一步說:「咱們全力一搏,如何?」 「在下深有同感。」費文裕沉靜地說:「閣下修為之深厚,世無其匹,在下要反擊了。」 電芒疾閃,費文裕連擊兩劍。他先前似乎縮小了的身軀,就在出劍的瞬間似乎陡然暴漲,不但劍氣徹骨奇寒,身軀也發出寒冰似的冷流,臉色白得驚人,而眸子卻黑得墨亮閃爍。 「錚錚!」尚會主封住了兩劍,但退了一步,總算仍可防守住中宮,及時彌補因封招而暴露的空隙。 電虹又到,石破天驚排空而入。 「錚!」雙劍相接,冷流激蕩,龍吟震耳。 尚會主火速收劍自保,又退了一步。 一直站在門內的美麗少婦,突然掠出纖手急抬。 小亭中的九陰羽士,在美婦身形剛動的刹那間,已將二胡悄然擲出,快逾電火流光。 「啪!」琴柱奇准地擊中少婦尚未抬至定位的纖手,琴弓卻毫不留情地貫入少婦的胸口。 「嗯……」少婦仰面倒入室內,手中跌出一枚五虎斷魂釘。 「錚!」尚會主同時封住了費文裕猛攻的一劍,馬步一亂,身形突然借反震的勁道,向左後方飛躍而起,半空中雙臂一振,身形翻轉猛升,登上瓦面再次飛躍,去勢如電射星飛,一閃即逝。 費文裕慢了一步,一鶴沖霄扶搖直上。 天終於亮了。 宅院四周,不時可以發現倒斃了的警哨屍體。費文裕與九地冥魔三個人站在西院裡,滿臉驚惶的太叔貞則僵立在月洞門的右側。花廳的廊下,倒著兩具屍體,是穿青勁裝胸襟繡了黑龍圖案的高手,圖案不易看清。 費文裕背著手,向站在三丈外的三個同伴說:「家祖綽號天魔,輕功敢稱宇內第一人,傳說可以上天入地白晝幻形,所以號稱天魔。其實,尚會主昨晚可以逃得掉的,在下的輕功還沒有獲得家祖那種已臻化境的成就。但尚會主先入為主,以為決難逃過在下的追襲,鬼迷心竅在莊內妄圖僥倖。陸前輩,在下記得西院住有京師來的人,警哨只有一個,現在是不是多出一個了?」 「是啊!」九地冥魔冷笑:「按情理,內室用不著派複哨,一個警哨已經嫌多了。待老夫用化屍丹作武器,化了這兩具屍體……」 一具屍體突然飛躍而起,發出一聲驚心動魄的怒吼,人如怒鷹手腳齊出,以令人目眩的奇速猛撲費文裕,人未到暗器先至,六件藍芒暴射的暗器齊向費文裕集中攢射。 費文裕鬼魅似的閃出丈外,一聲冷叱,拔劍信手飛擲。 「嗤!」貫入人體擊破護體神功的刺耳怪聲傳出,劍貫入那人的右腰脅,鋒尖透左腹肋而出。 「砰!」那人重重地摔跌在三丈外,滑出數尺方掙扎著屈左膝挺起上身,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死死地盯著遠處背手而立冷然注視的費文裕,眼中有怨毒的光芒。 「你應該光明正大與在下拼骨,死也要死得光榮些。」費文裕感慨地說:「真抱歉,在下不得不殺你,要讓你逃掉,不出兩年你將死灰復燃。在下不是什麼好人,不配向你說什麼大道理,總之,在下非殺你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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