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亡命之歌 | 上頁 下頁
一九四


  三個伏路惡賊發現來人是個白衣少女,膽大包天現身了。

  他們想向飛撲擒人,算定姑娘向前飄掠,該剛到樹下,兩下裏一合,恰好迎個正著。

  豈知姑娘畢竟了得,小小年紀能在江湖中出人頭地,怎能是膿包?前面樹葉已動,她已警覺地剎住腳步。

  她找的是文昌,也不認識這些黑衣人,所以僅止步觀看,暗中運功戒備而已。

  三名黑衣人已經往下跳,等發現姑娘突然止步,已經來不及了,撲了個空。

  「這丫頭好精靈。」一個黑衣人尷尬地叫。

  「咦!是白衣龍女。」另一個叫。

  「管她是誰,擒下再說。躲了三天,七情六慾折磨得受不了,好機會。」第三人說,語氣相當狂妄。

  白衣龍女呆呆地注視著他們,看服裝便知道是九宮堡的人,她不想招惹,也不敢招惹。

  「三弟不可,她也是亡命客的死對頭,是友非敵。」知道姑娘名號的人出聲阻止著。

  三弟便是自稱被七情六慾折磨得受不了的人,冷笑道:「大哥,別亂說了,白衣龍女我沒見過,但我知道那丫頭已死在黑龍潭了。我上!」

  上字一出,他已飛撲而上,半途拔下背上的鬼頭刀,大喝道:「乖乖投降,丫頭。」

  白衣龍女突然閃開,叱道:「我白衣龍女不想和貴堡作對,住手……」

  三弟已不容她再說,如影附形折向射到,鬼頭刀如同狂風暴雨,狂風呼嘯,連揮兩刀,凌厲無比的刀路,足以躋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

  白衣龍女大吃一驚,幸而身邊有一株大松樹、百忙中閃身樹後,避過兩刀,真未料到伏路的小賊,也有如許高明的造詣,不由她不驚。

  這些伏路小賊在文昌眼中看來,不當回事。但他們卻是九宮堡的精銳,都是千中選一的綠林大寇,能派出來偵察亡命客的人,豈會是膿包?姑娘一直纏綿床笫,至今還未康復,論真才實學,她比武林一流高手差不了多少,這時體力未復,和一流高手比較,必定佔不了上風,所以一看對方高明,心中懍懍。

  三弟繞過松樹,猱身急上,一面叫:「大爺無情刀顏爺爺,不問你是誰,反正你是女人就夠了,大爺準教你快活。」

  一面叫,一面連攻八刀,把姑娘迫得八方閃讓。幸而松樹甚密,躲閃極易。無情刀見姑娘不敢回手,認為大概是被他的名號嚇壞了,人隨刀進,狂風似的滾入,放手搶攻,每一刀皆保留了三成勁,想將姑娘迫得力盡時下手擒人,所以每一刀皆不攻向要害。

  姑娘被無情刀的髒話激得火起,也被刀招迫得纖手發癢,抓住閃到樹後的瞬息間,向右急射。

  無情刀恰好從右繞到,大叫到:「乖乖……」

  他的右手刀還未貼樹伸出,姑娘已反向左閃,順勢拔背上的長劍下揮,但見電芒一閃,已光臨無情刀的腦門。

  無情刀吃了一驚,拼全力伸刀上格,但刀鍔擦在樹幹上,恰好那兒有一個該死的樹瘤凸出,阻住了刀。

  「噹」一聲劍尖下落,劍過紅白齊湧。

  「啊!」無情刀短短地叫了一聲,頂門直至鼻尖,裂了一條大縫,腦漿和鮮血湧出,向前衝倒,「砰」一聲暴響,撞在另一株松樹上,反震倒地。

  另兩人大吃一驚,搶救已是來不及,大哥一聲怪叫,脫手飛出一顆灰色鴿卵大彈丸,向旁急繞,要截住姑娘的退向,同時一面拔劍。

  另一人一聲叱喝,雙手箕張奮勇前撲。老天爺,這傢伙竟想赤手空拳撲上送死。

  姑娘順手揮劍,人在得手後飛退八尺,彈丸到了,不等她有任何舉動,彈丸嗤一聲在三尺外自動爆炸,灰色的煙霧激射。她感到一陣嗅味入鼻,頭腦昏沉,吃力地舉劍,手卻不聽指揮。昏眩中,她感到有人凌空撲來,同時眼角細小的電芒連閃。

  她銀牙緊咬,全力抬劍,豈知手一鬆,五指脫力,劍似乎沉重如山,掉在腳旁,一陣天旋地轉,她向撲來的人影倒去。

  在昏倒前的一剎那,她清晰地聽到一聲冷叱,和打出彈丸的惡賊發出狂笑,最後撲來的人影「嗯」了一聲,「砰」一聲大震,她和撲上來的人撞在一塊兒,昏倒了。

  不知經過了多久,她悠悠醒來,發覺眼前接著三具屍體,她吃了一驚,伸手一摸,劍自己回到鞘裏了。她飛躍而起,突然叫:「怎麼回事,誰救了我?」

  林中靜靜,薄霧瀰漫,沒有人,只有地下的屍體。她奔回屍體細看,無情刀腦袋的一劍她知道,另兩個人一個肋下有一個小刀口,一個背上有血痕,也是細小刀的所傷,同一種暗器,創口甚小。

  「是暗器,江湖上誰使用這種小飛刀?」她問自己。

  她回想昏厥前的光景,那一聲冷叱顯然發自第三個人之口,兩個人不可能同時發出三種不同的聲音。

  她極力追尋思索那冷叱的聲音,久久,她突然像頭被踩著尾的小貓,蹦起來叫:「天!是他!是他!他的梭形小飛刀,他飛刀劃出的細小電芒,他的冷叱,是他!他又一次救了我,他不屑見我,天哪!」她伏在樹上哀嚎。

  一陣心酸,她感到天旋地轉,哀傷幾乎擊垮了她,扶著樹幹滑伏在樹根下。扁山下舟中赤身露體向文昌瘋狂揮劍的幻象,在她眼前如霧如煙地幻出。半年後她弄清了真相,因之再次倒下床席,她不難想像出文昌被誤解後跳湖逃命的心情,不難想像文昌在虎頭峰中劍後的痛苦。

  「天哪!你為何不給我求恕贖罪的機會?」她絕望地叫,聲音嘶啞。

  她虛脫地站起,眼中突發現她先前躺倒的樹根下,有一塊掌大松皮有字跡,拾起一看,唸道:「速離禁區,不然殺無赦。」

  字是用小刀所刻,十分清晰。她丟掉松皮,拔腿狂奔,一面尖叫:「不!不!文昌,請給我機會,給我求恕饒罪的機會,文昌……」

  她叫得聲嘶力竭,腳下絆著樹根,仆倒在地哀傷地痛哭,許久許久方再爬起亂闖。

  這個狂傲的小姑娘,不但傲氣全消,而且自卑得抬不起頭來。心碎了的她,憔悴得像朵快凋謝了的花。

  不知走了多少山頭和叢林,她茫然亂聞。正走間,前面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啊……」其聲慘厲,令人聞之毛髮悚然,渾身發冷。

  好半天不見人影,她心亂如麻,淒迷的淡霧令她內心沉重,聽到人聲便不由自主,展開輕功向發聲處奔去。

  她來晚了些,慘劇收場。

  文昌用飛刀擊殺了兩名惡賊,取賊人的解藥救了白衣龍女,刻字留警心情沉重地走了。他不忍心拷問曾經受過他的姑娘,也不願揭發這難堪的事實,只好滿懷激憤地一走了之,到別處狩獵去了。

  這是一場奇怪的大狩獵,人家獵他,他也獵別人,老天爺幫了大忙,他操了命運之神的大寶劍,主宰別人而不是被人主宰。他知道,入黑之後將在這一帶掀起狩獵大高潮,他也計畫在另一處掀起狂風巨浪。這幾天,不但九宮堡將有狂風暴雨,山區中反常的氣候,也可能有真正的狂風暴雨出現,強存弱亡,看誰能在狂風暴雨中屹立不倒。在天黑之前,他不打算狩獵。他要在入黑之前離開,讓他們在這一帶鬼碰牆白亂白忙。他再解決了另一處樹林中的暗哨,無聲無息用飛刀收了三條命,掩好屍體,他開始取而代之,在暗哨潛伏的地方伺伏,等候前來查問信息的巡山惡賊。

  他卻不知,未牌前後便停止派人巡邏山區,等來等去等不到人,沒有人來。

  已是午牌初,他掏出乾肉脯坐在樹上大嚼,樹的枝葉掩蓋了他,他能看到下面的人,下面的人卻無法發現他的存在。他一面吃,一面留意下面的動靜。

  霧影中,突然出現兩個妖媚動人的豐滿女人,一個手抱琵琶,一個背繫長劍,綠緞子勁裝將她們的噴火胴體襯托得特別突出,只消看了她們的胴體,便會令人心動神搖不克自持。

  「我的天,八成是那話兒來了。」他恍然自語。

  來人是金陵雙姝,九星妖女彭君玉,雨露神女彭君佩,兩年前在岳陽呂仙廟殺鬼影子的女淫妖。為了她們,鬧出了洞庭湖中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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