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亡命之歌 | 上頁 下頁
一八八


  非我人妖比七幻道到的快,沒想到七幻道會在黑夜中看出他的身分,聞聲大驚,他得到黑魅傳來的消息,今晚剛好趕到,而且是一人趕到的,還弄不消九宮堡這些天所發生的變故。他確是關心文昌,恰好趕上了今晚有事,聞驚趕來,希望替文昌盡一分力,他今晚穿了一件青衫,套在他身上帶有脂粉香,逃得過他人的耳目,卻逃不出七幻道的鼻子。

  七幻道一叫,他大吃一驚!今晚死對頭黑白兩盟主全在這兒!糟了!

  第一個聞聲轉身的是無盡谷主,他心中正憤怒如狂,猛地發一聲怒吼,朝正向林旁飛掠的非我人妖一掌拍出,罡風乍起,草葉紛飛。

  第二個出手是黑旗令主,一聲怪笑,雷聲倏發,霹靂神掌從右後方擊出。

  七幻道當然不甘人後,他也向非我人妖的背影一掌驟吐,這一掌攻得好,間接救了非我人妖。

  三面齊攻,排山倒海似的掌力先後襲到。非我人妖雖以奇速飛射入林,但襲來的掌力更快些,雙方相距不足一丈,手一伸已拉近了三尺餘,想得到要糟,四人的功力皆不相上下,以一比一誰也奈何不了誰,結怨十餘年,始終不分勝負,這次以三打一,非我人妖難逃此劫。

  他知道厲害,假使向後發掌反擊,必定被震得五臟離位,雙掌立毀,甚至會立即送掉性命,接不得,功行全身,雙足疾點,全力飛射入林。

  七幻道的掌力,從左右後方搶出的掌力中間湧到,玄門罡氣果然了得,將左右兩股掌力向外擠,無形中三股兇猛無比的如山勁道在會合的剎那間略一停頓,方同時前湧,力道減去了三成,不啻救了非我人妖的性命。

  非我人妖已連功護住心脈,只感到渾身一震,氣血窒滯,無可抗拒的兇猛潛勁,將他送出三丈外,眼前一陣黑,身不由己,向林中飛奔,「砰」一聲暴響,右肩膀中一株樹幹,衝倒在滿地枯葉荒草中,渾身痛苦難當,痛得幾乎昏厥,想掙扎爬起,但渾身力道全失。

  「我完了。」他想。他感到有人掠過他的身旁,吼聲入耳:「卑鄙的狗東西們!打打打!」

  正隨後追入林的人,本能的倏然止步,雙掌護身平推而出,應付即將襲來的暗器。可是,他們失望了,僅飛出數段樹枝,被掌力擊中,碎如粉末。

  無盡谷主已聽出是文昌的聲音,出掌的力道最兇猛猛辣,一株碗大小樹應掌而折,撲簌簌往下倒,擋住了想乘掌力之勢衝入林中的七幻道和黑旗令主。

  來人果然是文昌,他入林之後便藏身樹後,越想越火,手中挾了三支銀羽三棱箭,準備再給他們致命一擊,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無盡谷主不敢入林,連黑旗令主和七幻道也令人失望,在他正想退走的瞬間,七幻道的叫聲傳到,聽說是非我人妖,他不走了。

  變化太快,不等他有所舉動,林外突變已生,他晚了一步,做夢也沒想到三個宇內頂尖高手,會不約而同向非我人妖出手襲擊。

  事急了!不由他不冒險出手救人,他與非我人妖有深厚的交情,邙山之鬥,非我人妖毅然出面,這次該他出手回報了,摘下幾段樹枝,搶出叱喝,樹枝出手。接著,三支銀羽三棱箭掙然而飛,回身挾起非我人妖,捷逾電閃向樹林深處如飛而遁。

  三個宇內高手擊碎了樹枝,上了當,勃然大怒,不約而同大喝一聲,分三路向林中飛撲。

  三支銀羽三棱箭一閃即至,來勢奇急。入林追人,他們怎能不小心暗器?可是暗器太快了,幾乎肉眼難辨,飛行無聲,委實不易發覺,幸而文昌急於救人,也不寄望暗器能擊中三個怪物,他還不知道無盡谷主已吃了苦頭呢!他只希望阻他們一阻而已,月色朦朧,暗器在林外飛行,銀羽箭映著月光,便逃不過三人的神目了。

  「呀!」三個人幾乎同時叱喝,閃身出掌擊向襲來的銀芒,銀芒被兇猛無比的掌勁所擊,偏向飛走了,而且偏得不太多,令三個自命不凡的怪物吃了一驚,腳下一緩,等他們再入林中,林空寂寂,鬼影俱無。遠處,文昌的語聲震耳:「亡命客已看清你們的卑鄙面目,你們將受到惡報,請拭頸以待,蔡某早晚會叫你們家破人亡。」

  一大群人循聲狂追,追了三五里,竟追出一群老黃狼,人和狼亂成一團。

  第二天一早,九宮堡送出了數十封請柬。近午時分,堡東一座小山丘上,凡是已到的黑白道群雄與宇內兇魔全部參與,商討如何對付江湖大患蔡文昌。

  會商之地不在九宮堡,除了黑旗令主的死黨,沒有人願到堡中看綠林強盜的臉色,黑旗令主為表示城意,所以改在小山頂上舉行。日色近午,接到邀柬的人陸續到齊。

  這是一次不平凡的盛會,在座的人,幾乎過去全是對頭冤家,任何舉動,都會引起猜疑,弄不好,友好的會場便會變成死亡的場合,所以各自踞地而坐,沒有茶水酒肉招待。

  東面,是九宮堡的人,正西,是無盡谷的人,一黑一白,遙遙相對。北面,是七幻道、碧眼青獅等人。正南,鬼怪一般的鬼魑山堂和極藥僧,還有一些江湖的名宿和武林知名人士,宇內十三怪物中,在場的便有六個之多,幾乎到了一半,只少了一個冷蠍高飛,因為十三怪物中,真正與文昌過不去的只有七個。

  黑旗令主是發柬貼的人,自然算得上東道主,他陰沉的臉色冷極,神情像要吃人,半月來,九宮堡被文昌鬧得烏煙瘴氣,丟盡了臉面,難怪他生氣。

  一名九宮堡的悍賊,盯視著放在身前的小型日晷,天氣反常的燠熱,整個山區中罩著一層如煙似霧的淡淡陰影,日光朦朧,但仍可看清模糊的陰影,日晷上的尖鋒投影,已接近了午正的刻字。

  所有的人像是又聾又啞的石像,盤坐在草地上不言不動,小山下,四周全是參天古樹,山頂像個墳墓,只有朽木而無樹木,佔地約有十畝餘方圓,九宮堡的人,叫這座小山為墳丘山。往西望,是斷腸崖的東麓,可以遠眺五六里外聳立在崖頂的九宮堡。

  兩個人影一前一後,用疾迅的身法向上趕,踏入了草場邊緣,腳下放慢了些。

  前一名是綠衣俏女人,臉上冷冰冰,百寶囊上繡了蠍子,是冷蠍高飛。

  後一人在後面五丈餘跟進,似不是冷蠍的同伴,冷蠍以少女之身行步江湖,藝業驚人,造詣超塵拔俗,連七幻道也無奈她何,單人獨劍遨遊天下,也沒聽說過有同伴,她也不要同伴。這人濃眉大眼,歪嘴鼠鬚,灰臉膛,右腳有點瘸,點著一根渾鐵雙頭拐,舉步如飛,臉上風霜留下的歲月刻痕和鼠鬚泛白看來,年歲當在古稀左右,但身材依然健朗高大,老當益壯。

  冷蠍高飛到了西北角,在外圍站住了,向所有向她注視的人冷冷掃了一眼,說道:「高某今日剛到,能讓我冷竭高飛做不速之客嗎?」

  黑旗令主緩緩站起,擠出一絲笑容,說:「高姑娘肯賞光,常某深感榮幸,請坐。」

  冷蠍高飛盤膝坐下,說:「但願不打擾諸位的盛會,本姑娘只想一聆諸位的高論。」

  歪嘴瘸子到了人叢邊,七幻道揮手叫:「陽施主遠在江南,怎麼也趕來了?」

  歪嘴瘸子在懷中掏出一封柬貼揚了揚,笑道:「我喪門煞陽和適逢其會,恰好在中原遨遊,趕上了這場熱鬧,來了好些天啦,接到令主柬召,怎能不來?」

  他將柬貼塞入懷中,正待向七幻道走去,黑旗令主卻向他招手,說:「陽兄,咱們也算是同道,何不來到這兒坐地?」

  「令主所示極當,陽某遵命。」他在黑道朋友的旁邊坐下了。

  從三方面的語氣猜到,這位喪門煞在江湖名位,可能不高不低,也必定是江南的黑道巨寇。

  「午正!」管日晷的悍賊突然高聲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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