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亡命之歌 | 上頁 下頁 |
一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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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露神女突然扭身站起,琵琶底部對正了鬼影子湊來的胸膛,冷笑道:「住手,你要不怕蝕骨仙露,我雨露神女彭君佩卻是不信,除非你偌大年紀活膩了。姑奶奶我認為你不想活可以上吊,免得死時丟人現眼。」 鬼影子的手果然停住了,不想收回又不敢伸出,尷尬之極,老臉上青筋抽搐。琵琶底部距他胸前不足三尺,蝕骨仙露如果噴出,他想避免沾身難似登天。 虯髯客大吼一聲,伸手抓起一張竹凳叫:「原來是金陵妖女,殺了她們。」 九星妖女突然扭頭叫:「老不死,你是甚麼東西?」 「虯髯客吳信,殺你這妖婦並非難事,你那九星金針有屁用,打!」虯髯客怒吼,竹凳劈面扔到。 文昌一聽是虯髯客,早已心中火起,上次揍了虯髯客一頓,被小娟主婢三人打岔把他嚇跑,餘恨未消,正要找老不死算賬哩! 竹椅來勢洶洶,砸向九星妖女,而九星妖女卻倚在文昌的左肩下,也就是說,這一椅定然是一石一鳥,兩人卻被籠罩在竹椅的威力圈內。 虯髯客是個無恥惡賊,上次在西安封三爺的宅中,和鬼影子交換藏物假珠和假秋山煙雨圖。東西沒換到,他卻飽受七幻道和文昌的欺辱,而七幻道長卻大方地放走了鬼影子,因此,他認為鬼影子早已安排下毒計,招來七幻道計算他,所以把鬼影子恨入骨髓。但兩人功力相當,拼起來勝負難料,沒有好機會他不想動手,此仇早報晚報,難以忘懷。妙極了,鬼影子已被雨露神女控制住,這時動手,鬼影子怎能不死? 他的陰謀極為惡毒,妙計得逞。雨露神女一看對方已經動手,立刻手上絕情,一按琵琶機捩,一股粉紅色蝕骨仙露激噴而出,噴了鬼影子一頭一臉。 「天哪!」鬼影子狂叫,丟掉藤枝雙手急抹臉面。他感到渾身發硬,痛癢交加。「砰」一聲爆響,雨露神女用琵琶擊中他的額角,塔道:「早送你歸天,免得你死前出乖霸醜。」 鬼影子「嗯」了一聲,腦門碎裂仰面便倒。 在一瞬間,文昌推開九星妖女,一舉拍向砸來的竹椅,人化猛虎旋身反擊,從竹椅上搶入。 竹椅回頭反擊,虯髯客趕忙低頭閃讓,沒想到椅上人影一閃即至,一個大掌頭已經光臨左頰。 「噗!噗噗!」一連三拳,疾逾電閃,一左一右再一記擊中下顎,拳拳重擊,打擊極為沉重。幸而文昌不想要他的命,手下留情,不然只消一拳,他的腦袋準裂開。 虯髯客只感到天昏地黑,滿天星斗,身軀飛起,「呼」一聲碰在自己的茶桌上,竹茶桌頂不住他沉重的身軀,「喀啦啦」倒了,他仰面朝天壓在破桌面上。 在昏天黑中,他仍忘不了伸手拔劍,大拇指剛捺上劍鞘卡簧,肘彎便被人一腳踏住,沉喝入耳:「老狗殺才,你真想要我的命,呸!你的命比狗還卑賤,殺你確是污我之手。」 劍被人摘了,百寶囊也失了蹤。 不遠處白衣書生訝然叫:「天!是他,是他!」 虯髯客掙扎著爬起,用衣袖抹掉口角血跡,定神一看,心膽俱裂地:「是……是你,又……又是你……」一面叫,一面往後退。 文昌迫進兩步,一面切齒叫:「是我,亡命客蔡文昌,我救了你的命,你卻一再要我的命。你給我滾!下次見面,大爺要活剝了你這恩將仇報的卑鄙惡賊。凡事遲不過三,我饒了你兩次,沒有第三次了。我亡命客出現之處,你必須躲得遠遠地,不然,哼!」 虯髯客狼狽地退出三丈外,怒叫道:「這世界間有我無你,咱們走著瞧。蔡文昌,你等著。」 「大爺等著你,等著活剝你這畜牲。」 虯髯客扭頭便跑,文昌沉喝又道:「站住,帶走你的同伴,沒有人會替你收屍。」 虯髯客不敢不帶,搶到鬼影子的屍身,兇狠地怨毒地瞪了文昌一眼,方匆匆走了。他這一走,立刻傳出消息,替文昌帶來了天大麻煩。 因為黑白道路盟主,正率領著手下在武昌大會,作第四次公然決鬥,地點在武昌大江之中鸚鵡州上,距會期仍有半月,但雙方高手已經聚集武昌府城。這次決鬥,原因是亡命客蔡文昌在邙山出現的公案緣故,近故是雙方多年來的仇恨必須清算,黑白道水火不同,早年的仇恨積得太多。自從亡命客放出黑白道名分實合的謠言後,江湖中鬧了個風風雨雨,不決鬥無以自明,兩位盟主都急欲表明態度,以免手下離心離德互相猜忌。 早一段日子裏,雙方都想抓住蔡文昌公示天下闢謠,但自從三山飛瀑文昌墮瀑之後,銀劍孤星料到文昌必死,已無追究的必要了。後一段日子,煉獄谷方家又大搜天下,尋找蔡文昌。雙方都有顧忌,遲遲未發動結算大舉。近來,煉獄谷的人漸漸返谷,江湖中已不再多見方家的人,他們終於發動了。 岳州府到武昌,只有五百里,消息不要兩天便可傳到,先聽到消息的人便往岳州府趕,這次亡命客可跑不掉啦,雙方決鬥之前,正好用得著文昌作證。同時,誰先得手,在心理上便佔盡了上風。 非我人妖利用蔡文昌,收到了極大的效果,這兩年來,黑白道的高手已淡忘了他,他得其所哉。只苦了蔡文昌,成了眾矢之的。 由於虯髯客的出現,文昌恍惚看到了黑夜中一道令人目弦的光華,他想:「虯髯客被非我人妖用奇毒所整治,用九轉玄丹拖了八個月,最後我替他割下玉髓龍角芝,他所以能不死。唉!我為何不試試?黑龍潭底還有一對玉髓龍角芝,我該試一試運氣,目下正是枯水期,還有半個月期間方發春洪,我必須趕一步,趕在春泛期之前。啊!故鄉,我也該回去看看,在爹娘墳上添土上香了。」 他陷入沉思之中,想起了故鄉,他感到一陣慘然,熱淚盈眶。方小山的話,似在他耳畔轟鳴:「這是你的故鄉,愛也好,恨也好,冥冥之中,這兒仍是你永難遺忘,永難磨滅的地方。有時,它會出現在你的心中,出現在你的幻覺裏。不管你是飛黃騰達。或者是窮途末路,故鄉永不會在你心中消失。」 「你會的,總有一天,你會生出重回故鄉的熱烈慾望,即使看一眼也好,忘掉故鄉是不容易的。」 他腦海中,幻出了那天告別爹娘墳塋的情景。大雪紛飛,紙灰飛揚,遠處前來緝拿歸案的捕役,正策馬冒雪狂奔而至。 愛和恨都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哀愁。直至目前為止,他仍是孑然一身,一個天涯亡命。他搖搖頭,情不自禁地說:「小山弟,你是對的,即使是看一眼也好,我該回去看看故鄉了。」 他左右,金陵雙姝依偎著他,嬌膩的聲音打破了他的幻覺,是九星妖女在說話:「文昌兄,何思之深耶?」 她向文昌說話,一雙流轉著會迷人會說話的眸子,卻及不友好地瞟向前面站著的三個少年白衣書生。 白衣書生的身後,有一群瞧熱鬧的人。一個身材高大,面貌英俊,但眉清目秀的青年人,閃在一名閒人身後藏身,一雙黑白分明十分靈活的大眼,死盯在年紀稍輕的少年書生的背影。 年紀稍輕的少年書生玉面鐵青,品寶整齊的貝齒,緊咬住下唇,身軀略呈顫抖之象,胸前不住起伏,明亮照人的大眼中,似乎噴出憤怒的火花,突然悲慣地叫:「淫賊,淫賊!」罵著駕著,眼角濕濕地,嘴唇抖動,鼻翼不住翕張。 文昌心神倏斂,張目望去,只感到對方這張秀臉十分眼熟,一時想不起是誰,冷然問:「小書蟲,你罵誰淫賊?」 「罵你。」小書蟲尖叫。 「呸!」文昌不可以忍耐,但隨即一怔,抽口涼氣說:「呵,是你,白衣龍女夏姑娘。」 他從小書蟲的尖叫聲分辨出是女人,同時便記起白衣龍女的臉貌。他對白衣龍女談不上愛,但不否認自己對她也有好感。 「天知道!每次捲入有女人的糾紛時,總有她在場,真是誤會日深,倒霉。」他想著。 「你不承認?和這兩個妖女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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