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亡命之歌 | 上頁 下頁 |
一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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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嵩父女一行人緩緩入川,一天走不了四十里。這期間三位小姑娘非常投機,一般兒美絕塵寰,一般兒年紀,女孩子在一塊兒,不是仇人便是朋友,三人既然投合,自然親密得蜜裏調油。 但她們有一共同點,便是絕口不提蔡文昌,大家憋在心裏,都不願提出。 一行人逐漸南移,不知後面發生了大變故。過了劍州,文昌的消息開始石沉大海,音訊全無。 唯一知道蔡文昌跟來的是小娟,但由於沿途文昌並未前來相會,有無雙劍在旁護法,文昌不再現身,所以文昌在劍州失蹤,小娟未知道文昌的下落。 這天,到了漢州,山區已盡,已是丘陵地帶了。往南,丘陵之後是一片平原,人煙稠密,村落羅佈。 已經是安全地帶了。小娟一群煉獄谷的人,早已在綿州獲得了座騎,官道寬闊,馬兒可以放膽奔馳。 「我該往回走接他了,他為何總不來見我呢?」小娟想。 她要往回走,便驅馬走近施玉英的小轎旁,首先,她必須將施玉英對文昌的誤會揭開,說明其中真相。 「爹,歇會兒可好?太陽像火哩!」她向前面的方嵩叫。 已經是午間,夏初的太陽不太熱,但女兒要歇下了,反正也該打尖了。 「打尖!春風哥。」方嵩叫。無雙劍彭春風年紀比他大,他叫無雙劍春風哥。 除了挑夫轎之外,煉獄谷的子弟有十名之多,請來了十名挑夫,挑負著柴米油鹽和行李,碰上趕不到宿頭,便架鍋在路旁打尖。 有些人將投宿也叫打尖,但並不一定對,歇歇腳做食飯填飽肚子,也可以叫做打尖。這是江湖人的俗話。無雙劍應喏一聲,領眾人進入路有一座綠油油的樹林,立即埋鍋做飯。 女眷在右首歇息,小娟依著施玉英靠著樹幹坐下,道:「玉英姐,我能問你一些小事嗎?」 玉英摟住她的下腰兒,親熱的笑道:「唷!我的好姐姐,不嫌言重了麼?說吧!小妹無所不答。」 「你說過無所不答的,可不能反悔啊!」 「好姐姐,別刁難好不好?」 「好,聽著,你對蔡文昌的事,有何高見?」 聽到蔡文昌三字,另一側的白衣龍女一驚,怔怔地轉頭注視著兩人的面龐沒做聲。 施玉英臉色一怔,嘆口氣說:「小妹感到,他並非真正的壞人。」 「你怎知道?」小娟迫進一步問。 「小妹不敢瞞姐姐,他曾在小妹房中養了三天傷,不要財物,不侵犯深閨弱質,經過月來風波兇險,小妹感到人間確有可惡可殺的壞人,但絕不是他,小妹深信,他是個值得人家尊敬的好人。」 白衣龍女大吃一驚,蔡文昌在施玉英香閨中養傷三日?奇聞,怪事!她忍不住插口問:「玉英姐,可是真的?」 「半點不假。」小娟答。 「哼!姐姐像是知道呢!」玉英訝然問。 「確是知道,你說對了,蔡文昌不是壞人。」 「但他的行為……」白衣龍女又插口。 小娟淡淡一笑,笑得很甜,很媚,掠了掠鬃角,說:「他的行為值得崇敬,上次石門棧道的事,他熬費苦心,我們起初都冤枉了他,他身受玉英姐活命大恩,念念不忘,早已決定護送玉英姐返川。在長安趕走厲參政,替玉英姐奪回宅第,便和黑鐵塔決定暗中隨行,先自行引走江湖兇寇下洛陽。豈知邙山一戰,幾乎計成畫餅,黑鐵塔受重傷,他自己也幾乎丟掉性命,至今身中奇毒,性命可慮。為了玉英姐,他毫無怨尤,單人走近路先期到達漢中府等候,那夜他從鷹爪周誠口中知道信息,五內如焚,星夜趕赴埋伏之處,拋頭顱灑熱血為的是酬恩,他仇人滿天下,不敢公然出面護送,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寧可被人誤會辱罵,用心良苦。」 「小娟姐,你……你怎……」白衣龍女驚問。 「好姐姐,天哪!你果然知道哩!」玉英也驚叫。 小娟徐徐站起,微笑著說:「那天,你們只看到了他渾身血跡,看到了滿臉兇狠目光,但只有我,看到了他灑滴英雄淚。英雄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我相信,能看到他流淚的人,第一個該是玉英姐,第二個是我。哦!我該走了,他仍在後面追隨,有家父出面護送,他還不放心哩。多久沒見他了,我似乎有點擔心。」 她急步離開,飛身上馬,大叫道:「爹,女兒先走一步。」 「好,丫頭。」方嵩遠遠答。 說是先走,她該往南,但卻向北往回趕。方嵩一把拉住驚愕的無雙劍,低聲笑道:「別理那野丫頭,她有她的事,等會兒我告訴你,總之,你準備高興就是。」 白衣龍女突然躍起,也奔回座騎。 玉英卻合掌仰面向天,喃喃低語道:「天保佑他,我沒看錯人,我沒看錯人……」 嚴格的說來,整條南棧道最險處還不是劍閣一段,但劍門山的劍門關,卻是入蜀一條最險關隘,門有兩座,叫大劍門小劍門,端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愧稱天下第一雄關。當年,蜀大將軍姜維在這兒屯兵,關中的兵馬不敢越雷池一步。 從南看到門關,似乎沒有什麼了不起,山勢並不險峻,左面絕壁,右首是懸崖,掛著一條小河,如此而已。但在關北往南看這座關,地勢直削上拔,古道曲折盤旋而上,必須向上攀越,三座峰頭如同天神殿,中峰如屏立,左右兩峰稍拱,看不到關門,關門掩在左峰與中峰間,旁臨一條不可攀不可渡的小河流,站在下面往上看,似乎有三個巨靈俯身下墮,令人目眩神移,舉步維艱,如果有人向上爬,只消丟下一枚小石,也可將人擊斃。 文昌在人群後面五六里跟進,距劍門山還十來里,他不走了,明知施家一行人定在劍州投宿,只消到了劍門關下,絕不會有兇險了。從關隘到州城,這一帶連雲閣道皆駐有大批官兵,行旅不慮宵小劫路,此不是做案的好地方。他既然向外聲稱候機行動,當然不能跟得太近,更不能公然和人群在一起投宿,便決定在這兒住一宵。 遠遠地已看到了高聳入雲的大劍山,但這時反而看不到了,已被前面的峰巒所阻。 古道降下一處小谷,古森林蔽天掩目,只可隱約看到古道向上爬的痕跡,站在這一面向對面瞧,古道向上盤旋而上,到了半山之後在峰腰向左旋,出現了設在絕峰間的閣道。閣道的另一端,已無法看到。 四面高峰羅列,小谷的右首清溪一線,逐漸流入下面一線絕谷之中不見了,一些不知名的山鳥,在谷林中飛鳴,頭頂上氣雲際和峰頂的上空,一些巨大的蒼鷹悠然盤旋,整個山區顯得極為和平靜謐,誰會料到其中暗藏著重重殺機?誰能料到這兒會有人為貪婪二字命喪峰巒之下? 後面遠處,紅砂掌和小蘭小惠一群人,剛過了寧羌州走向牢固關,遠著哩。 當閻王溝的賊人放出消息時,往洛陽往長安趕的人使得到了消息,一個個都奇快的輕功日夜兼程從大散關往下的趕,悄然趕在施家的先頭。他們不管施家的事,志在亡命客蔡文昌。文昌是他們的眼中釘,不拔掉還成? 另一原因,是文昌懷有半幅秋山煙雨圖,和有藏寶圖的珍珠,任何一種東西皆足以令人喪命。事實上秋山煙雨圖他已丟在華陰,且已落入武當門人之手,但沒有人會相信的,四顆珍珠,他送給黑魅谷真,黑魅自己不將消息放出,當然也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 鄰山之鬥,七幻道主要是為了這四顆珍珠。鬼魑山堂本是個俠義怪人,他的出現似乎太突然,也不通情理,但說穿了並不足怪,他正是為了秋山煙雨圖而來。 文昌並不知道前面有人等他,更不知後面有人盯梢,天羅地網逐漸收攏,他卻蒙然無知。 降下了山谷,他想:「我該找地方投宿,但願附近有山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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