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亡命之歌 | 上頁 下頁
一一四


  黑鐵塔一聲怪叫,攻出一招「怪蟒翻身」,長鞭向前翻滾,彈纏砸捲抽五訣齊出。

  「叭」一聲鞭鎚相接,溜出一叢火花。黑狐怎肯被鞭纏住?手腕一帶,鎚頭疾收,一聲虎吼,仍從鞭下空隙中砸入,疾逾星飛電射,銳不可當。

  黑鐵塔感到鞭上傳來一陣奇猛的反震力,震得虎口發麻,心中暗懍,雙方內力出奇的渾厚,今晚可能要糟。兩照面之後,他感到對方竟然是九宮堡的黑狐令狐超,心中油然泛起寒意,暗叫道:「糟了!黑狐在這兒出現,文昌弟完了。」

  他心中一慌,立陷危局,連接五鎚,卻有點手忙腳亂了,其餘的賊人已乘機搬走了屍體,在外圍待機而動,虎目眈眈,想脫身已嫌太遲,但他並無脫身的打算,文昌的安危令他焦灼難安,他必須向裏闖,為朋友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噗」一聲輕響,他左肩挨了一鎚,幸而是擦肩而過。不然可能要糟,巨大的打擊力道令他連退五步方穩住身形,另一鎚又到了。

  「不相信你是銅筋鐵骨,著!」黑狐大吼,鎚影一閃即至,沖著鐵塔的腦袋,來勢奇快。

  黑鐵塔身形剛穩,無法以攻還攻,右手急抬,用鞭身猛推鎚頭。噗一聲響,鞭將鎚頭崩上三寸,他也低頭挫腰向後退,頭巾被砸掉了。

  雙方兵刃都利於遠攻,誰也不想貼身相搏,但鞭尾上帶,竟然卡住了鎚鏈,黑狐手急眼快,一把抓住鞭尾全力猛帶,喝聲「撒手」!同時鎚向下疾沉,衝向黑鐵塔的頂門,如被擊中,黑鐵塔的混元氣功恐怕難禁全力一擊,不死也得傷。

  正危急間,黑魅和文昌趕到了。黑魅一手挾人,一手運劍,一聲嬌叱,便刺倒外圍的三名黑衣人。

  文昌奮勇突入,大叫道:「蔡文昌到,攔我者死!」黑魅的嬌叱聲,把黑狐嚇了一大跳,不消說,蛇魔丹士必定到了,即使是一個黑魅他也吃不消,不走怎成?百忙中無暇追取黑鐵塔的性命,他自己的命重要得多,左手倏鬆,右手一帶便收回飛鎚。

  黑鐵塔命不該絕,正仰身扭腰閃避下砸的飛鎚,並且奮力奪鞭,對方鬆了手,他剎不住勢向後便倒,鬼使神差是向旁扭倒的,飛鎚從他身畔飛退,未被鎚緣擊中,驚出了一身冷汗。

  「啊……」慘叫聲乍起,文昌已搶近圈內,一飛刀刺中一名截出的黑衣賊人的心口,乘勢搶入叫:「大哥,避開。」

  他運劍已用上很大的勁,要用暗器襲擊,黑鐵塔的四周有人,所以他出聲招呼要黑鐵塔讓開。

  黑魅也到了,嬌叱聲震耳:「都讓開,交給祖姑婆我送他們見閻王。」

  黑狐恨得直咬牙,但又無可奈何,一聲怒嘯,飄掠三丈外下令撤走,一哄而散。

  黑鐵塔腳蹤站穩,動情地叫:「兄弟,你可無恙?」

  文昌丟掉劍搶出,激動地叫:「大哥,謝謝你!」

  兩人互相抱住了,一旁的黑魅道:「走吧!何不回去再說?」

  黑鐵塔叫出小銀,由文昌領路往回走,今晚大概不會再有人前來打擾了。

  文園中冷靜清,血腥在空間裏蕩漾,除了小銀,所有的僕人全部被殺,草草暫時安置了所有的屍骨,五個人在大廳中商量行止。田姑娘服下九轉玄丹,在鬼門關上拉回了三魂七魄,萎頓在大木椅上,餘悸猶在。

  文昌第一次建置家園,在短短的幾天中便遭遇了如此悲慘的變故,他知道,這兒已不是安樂土了,早晚必有其他的人前來找麻煩。他決定將房屋和剩下的金銀交由小銀處理,好好安葬所有的僕人。他自己即將浪跡天涯海角,度他的亡命者的生涯。

  這期間,他會和黑魅谷真坦誠相談,黑魅告訴他,希望他能跟她在江湖並肩行道,她答應他,絕不以一般情夫的感情對付他,他的行動可以保持自由,來去不受拘束,她將尊重他的身分和自尊心。但他婉言拒絕了,他有他自己的道路,他感謝黑魅谷真對他的一番情意,他更珍惜她對他的關照和多次維護的情誼。

  黑魅谷真不勉強他,希望他日後有困難時,別忘了她,不管任何時期,皆願助他解決困難的真正朋友。

  他將得自吸血鬼封三爺的四顆大珠贈送黑魅谷真,說出珠中確是藏了一份陳友諒的藏寶圖,這風聲已經傳出江湖,七幻道也是為此四珠而一再出手劫奪。他自己不想前往掘寶,也怕無法保全,便將珠贈給黑魅,留在身邊恐怕會惹起無限風波。

  至於田二小姐,黑魅答應護送她返回府城田府。黑鐵塔不恥黑魅的為人,但看在她一再出手援救文昌的份上,倒未出言猛撞,但也不假以辭色。

  「小山弟的消息,大哥可知道麼?」文昌問黑鐵塔。

  黑鐵塔唉聲嘆氣,翻著大環眼道:「真怪,那天我親見小山弟被大興善寺賊喇嘛的俗家弟子擄走的,可是我共捉了七名喇嘛用酷刑迫供卻問不出任何信息,他們一口咬定沒有這回事,你說怪不?」

  「那幾個俗家信徒大哥可曾看清臉面?」

  「看清了,但大興善寺的徒孫,確沒有這幾個人,拷問不出所以然。」

  文昌低頭沉思,突然一咬牙,道:「大哥,小山弟精靈過人,大概不至於遭到不測。如果他不幸,咱們打聽兇手是誰再定行止。假使失蹤之事與大興善寺有關,出動的人多,消息不會永遠被封住,也許是別人所為,也許是黑旗令主的爪牙哩。這事操之過急反而勞而無功,你我分途在暗中打聽,豈不……」

  黑鐵塔大聲道:「不行,目下你已成為黑白道無恥之徒的眼中釘,也是眾矢之的,我不放心你獨自在江湖流浪冒險,咱們走在一起兒,也好有個照應。」

  「也好,小弟目下還有一件心願未了,咱們一面辦事,一面踩探小山弟的消息。」

  「什麼心願?」

  「日後再告訴你。今晚早早歇息,咱們明早再作打算。」文昌心事重重地答。他仍在遲疑,難以決定是否將護送施家父女返成都的事告訴黑鐵塔,怕黑鐵塔罵他做事少不了女人。

  黑魅谷真卻不願在這兒耽上一宵,她帶走了田二小姐,臨行道:「文昌,希望你聽蛇魔丹士的勸告,找一處隱秘的所在苦練三年兩載,再出道並未為晚,何苦在江湖冒險,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如果我是你,將立即覓地隱修。珍重,後會有期。」她挾著田二小姐,逕自走了。

  文昌和黑鐵塔共住在他自己的華麗套房中,小銀掌燈準備了茶水,在鄰房將息,偌大一棟大宅院,只住了他們三個人。

  文昌打定主意,在房中落坐,正色道:「大哥,你聽我將這些天的變故一一道來。」

  「我並沒要求你說,兄弟,我信任你。」黑鐵塔誠懇地答。

  「別打岔,請靜靜地聽。」他將千面師太分手以後的經過一一說了,最後道:「大哥,受恩不報,這種人算不得血性男兒,小弟想暗中護送施姑娘全家返回成都,乘便打聽小山弟的消息。小山弟是四川人,到四川找,不失為上策。小弟不怕你笑我婦人之見,只好直說,大哥是否是願和小弟走一次四川,只用一句話吩咐。」

  黑鐵塔哈哈大笑,怪叫道:「你他媽的這件事倒是真做對了,假使你跟在黑魅谷真羅裙後面嗅餘香,我可要打你一頓消口惡氣,好啦!算我一份。早早歇息,咱們也該養養傷了。」

  文昌心中一寬,也裝腔作勢地道:「這兒沒有水,我可要等在河邊才和你動手拼上百十招,讓你喝飽一肚子水。記住,在水邊你得小心了。」

  「哈哈!我在陸上等著你就是。」黑鐵塔忘憂地狂笑著答。

  第二天,他們遷到城西城隍廟附近一棟木房中隱身,一面打聽施家動身的消息,一面找長安三豪打聽方小山的下落。黑鐵塔長相易引人注意,由文昌出面奔走。豈知長安三豪翻臉不認人,幾乎聲張起來,文昌只好不再麻煩這三個江洋大盜,世情冷暖,目下他樹敵太多。長安三豪怕事,他也懶得和他們計較。

  由於厲春水歸還了施家宅院,施若葵只好暫且逗留,直至將宅院賣出方能上路返川,已經是三月暮春了。

  府城行文各地緝拿江洋大盜的文書,似乎已形同具文,賞格加到每人五百兩,但如同石沉大海,音訊全無。府中的捕役在一月中三天一查五天一追,屁股蛋倒了霉,五犯依然未能落網,僅捉了不少疑犯,無限期地往下拖,真正的強盜,依然逍遙法外。

  在施家決定動身的前十天,文昌和黑鐵塔展開了預定的行動,明日張膽東下洛陽,膽大包天。

  長安城中,由於文昌躲得穩,追蹤他的人一一離去,只有一個人未走,那就是九宮堡的暗線賣唱老柴,他仍然在太白樓賣唱,等候機會。

  銀劍孤星被蛇魔丹士嚇跑之後,消息傳至漢中府的黑旗令主手中,令主頒下了手示,通知各道群雄不可在明裏和蔡文昌衝突,金蛇洞的妖道可怕,恐怕九宮堡受到殘酷發落。再就是令主已在鬼影子孫明口中,知道七幻道所要的四顆藏寶珠的秘密,在南康府星子縣附近,佈下有力的暗樁眼線,等候蔡文昌前往尋寶。如果捉獲蔡文昌,這四顆大珠務必以快傳送至九宮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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