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亡命之歌 | 上頁 下頁
五六


  機會來了,第二批上來的人,是三名身材修長,酒色滿臉的中年人,羊皮外襖挽在臂彎上,只有一名帶了健僕,臨到文昌身前,三人在客套,一個道:「志翁請,請。」

  「鄭某怎敢僭越?還是諒公先請。」另一人向第三人發話。

  第三人是諒公,含笑伸手虛引道:「不敢不敢,志翁先請。」

  三人客套,擠在一塊兒,走道本來就不夠闊闊,擠滿了。最後三人哈哈一笑,幾乎同聲道:「不必客套,走吧!」

  文昌眼角餘光,掃了三人一眼,已看清他們的腰帶上,繡了一頭黑虎的精緻錢袋,乘他們客套的剎那間,兩把飛刀電旋而出。

  梭形小刀長僅三寸,體積甚小,旋轉的速度又快,化為兩團淡淡虛芒,拂過最近一個錢袋的兩條皮掛繩,飛刀斜掠,繞飛一匝,錢袋也掉下了。

  文昌腳尖一伸一勾,兩聲輕響,小飛刀被腳尖挑回,手亦同時伸出,伸兩指挾住了錢袋,另一手收回了小飛刀,他手腳迅如閃電,未被任何人發覺,手法極為高明。

  錢袋到手,他在桌下立即打開。袋是皮造,內有夾層,一層內有一錠黃金,另一層有四顆珍珠,用緞子包得好好地。

  他將錢袋塞入靴統內,雙手運起神刀,用小劍硬將金子切成兩段。小劍是神物,無堅不摧,切口整整齊齊,處置了金子,珠子也塞入懷中,方安心小飲。

  一壺酒下肚,他俊面上酡紅,顯出三分醉意,也顯得更為俊逸。填飽了肚子,他招來伙計會賬。

  「哎呀!了不得!」有人怪叫,是丟了錢的傢伙。

  「相公,怎麼?」有人問。

  「天!我的錢包,我的錢包……」

  樓上一陣亂,人聲吵雜,所有的酒客,全都訝然往那兒注視。

  半錠黃金,找回了白銀五兩。在眾人大亂中他已經施施然下樓而去。

  第一次出手,他到底有些心驚和不自然,也缺乏經驗,故意裝出的鎮定神情,反而逃不過有心人眼下,假使他不走,好奇地駐足而視,定然無事。但他卻從容下樓,並未被人群的哄亂所吸引,反而露出馬腳。眾人皆警擾,只有他若無其事,當然可疑。

  兩名軍官在大亂乍起的剎那間,站起放目四顧,隨即互相一打眼色,向文昌剛踏下梯口的背影呶呶嘴,低頭向個胖子低語了幾句,便急掠而出。

  扶梯下是樓下大廳,這兒不設席桌,是客人起坐的所在,後廳方有食客。

  文昌剛下了扶梯,後面下梯的腳步聲急響,他並未在意,但有人叫了:「慢走,老弟。」

  他弄不清來人叫誰,反正他沒有朋友,絕不是叫他,仍大搖大擺走他的路。

  突地,左肩搭上了一隻大手,十分沉重,食中指微勾,似準備制住肩井穴。

  人影一閃,有人掠身而過,一個臉形略尖的軍官,已經攔住去路,挺胸叉手,嘴角泛起不懷好意的微笑。

  文昌一驚,知道事發了,但神色絲毫不變;事發後他反而更冷靜,更從容,緩緩轉身:「咦!咦!爺是叫我麼?」

  後面那位軍官淡淡一笑,並未放手,道:「我,秦王府中衛百戶冷謙,正是叫你。」

  「有事麼?」

  「老弟尊姓大名?」

  「敝姓蔡,名文昌。大爺……」

  冷謙左手一伸,冷冷地道:「拿來,蔡老弟。」

  「咦!拿什麼來?」文昌故作驚訝地問。

  「錢包。」冷謙沉聲答。

  「什麼?你……」

  冷謙冷哼一聲,道:「樓上那位姓封的錢包主人,乃是長安有名的吸血鬼封三爺,放印子錢,包打刀筆官司,為富不仁,固然可惡已極。但你可知道這問長安鎮酒肆是誰開的?老弟,我姓冷的有一份。交出錢包,你走你的路,不然……」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金子已會了賬,第一次做案失風,極不像話,文昌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冷冷搶著道:「我不懂你閣下的話,放手,大爺。」

  「你要我搜?」冷謙問,手上逐步加勁。

  文昌已可驅運體內的氣極真氣,肩井穴抗力漸增,道:「你竟然想……」

  「搜出之後,你……」

  「啪」一聲暴響,文昌突然發難,因為冷謙已動手制穴了,指尖用了七成功。鐵拳如電,擊中冷謙的肚腹。

  「哎……」冷謙大叫,他估錯了文昌的實力,而且猝不及防,這一拳夠分量,打得他渾身發軟,雙手抱腹身形前伸,幾乎站不牢了。

  「滾!豈有此理!」文昌怒吼,右拳而出,「噗」一聲擊中冷謙下巴。左手反掌扔出,「叭」一聲同時擊中對方的胸膛,把冷謙打飛丈外,仰面倒在梯口掙扎。

  另一名軍官一聲大吼,從文昌身後猛撲而上。

  雙方交手,驚動了大廳的客人和店伙,店伙計見東主挨打,喊叫著紛紛抄傢伙要動手,封住了大門,登時人聲鼎沸,廳中大亂,拿賊喊打之聲,不絕於耳。

  這時天色已經大明,店門外的人全向內湧,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因此一來,大門整個塞死,水洩不道。

  文昌已橫了心,一不做二不休,突地大旋身一掌封,右腿疾飛,攻向身後飛來的軍官。

  軍官確是了得,連避三腿,且能回敬三拳兩掌,兩人在大廳中展開絕學強攻。

  兩人身形迅疾無比,旁人插不上手,也不敢插手。門外擠滿了看熱鬧的閒人,儘管店伙們高聲叫拿賊,相信的人不多,也不知誰是賊,一個是王府衛隊的軍官,卻不是拿賊的人,拿賊不需勞動王府衛隊的大駕,另一個是衣著華麗,英俊絕倫的少年,怎麼看也不像是賊。

  「可能是爭風吃醋,長安酒肆的粉頭又鬧事了。」有人在門口大叫,大概是有意的惡意嘲笑。

  冷謙掙扎著坐起,搖搖頭,似要將腦袋的昏昏感搖落,手一摸嘴口,摸了一口血,他一挫鋼牙,站起來大吼道:「拔劍先卸他的狗腿!」

  他自己先拔劍,廳四周的客人立即紛紛走避。

  文昌不願被纏住,鬧市之中又不能下手殺人,他必須突圍,但廳外擠滿了人,走不掉,只好另打主意脫身。

  大廳共有五個門,大門人潮洶湧。兩個後門也擠滿了人。右首進入右樓廳門人比較少。因為那是高貴客人攜家休息之所。左首到有胡姬歌妓的左樓廳門關得緊緊地,今天不招待客人。

  文昌已看清了退路,右廳門正是脫身的好地方。

  軍官拳腳十分高明,兩人在寬闊的大廳中換了三次照面,拆了十餘招散手,似乎勢均力敵,兩人的攻勢越來越兇猛,手下勁道逐漸加重,雙方的距離越拉越近,錯招撥打化勁的勁風聲浪逐漸可聞。

  真巧,冷謙一聲暴喝,從後廳門方向衝上了,長劍一揮,直點而出。

  文昌撥開軍官的兩拳,正欲出拳回敬,冷謙的劍已遞到肋下。

  他左拳一揮,在軍官一閃的剎那間,疾衝而下,在劍尖的左方掠過,反手一勾,勾住了冷謙的握劍手腕,向後猛帶,喝聲「爬下!」同時伸腳一撥。

  冷謙挨了幾拳,重傷不輕,勁道已消失了六成,反應自然遲純,被文昌一搭即中,巨大的拉力將他帶出,腳下又被絆住,沉重地向前疾衝,文昌叫:「你們仗勢欺人,我們走著瞧!」

  「惡賊休走!」迎面兩名店伙計叫,兩根木棍劈頭便打。

  文昌人如瘋虎,身形一閃,從中間閃入,左右手齊出「平分秋色」攻出兩劈掌,「噗噗」兩聲,劈中兩店伙的左右肩後,兩店伙同聲狂叫,向前拋棍衝倒。

  文昌抓起一張大環椅,一聲大吼,砸向正在關閉的廳門,廳門轟然而開,大環椅也碎了。他把手中破椅反手後擲,砸向撲來的軍官,人化輕煙,進入了右廳縱上樓梯。

  二樓有花廳,十餘名貴婦和淑女和士紳們正吃驚地向梯口注視,不知下面發生了什麼變故。

  銀紫色身形一閃,文昌出現,銀紫色的披風飄飄,在梯口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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