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亡命之歌 | 上頁 下頁 |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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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廢墟中出口不下十處之多,人全撤走了,即使我們能攻入,最多可以捉到兩個奴才而已。」 「我不相信他走了。」冷蠍高飛仍不相信。 「你該相信。剛才那小娃娃從地窟中逃出便是明證,如果他在,小娃娃跑得了?銀劍孤星敢在這兒撒野?」 「師太所說不差。」 「便宜了那畜生。」 冷蠍高飛轉變話題,問:「師太面冷心慈……」 「嘻嘻!是說你自己麼?」 「不!我說的確是由衷之言,你為何見死不救?」 「哼!黑魅谷真的面首,我用得著慈悲?」 「你起初並不知道他是黑魅的面首。」 「起初我知他可以自保,由脫險的身法我便看出他行。火光一起,我已認出了他。」 「咦!你認識他?」 「不錯。黑旗令主擋截黑魅谷真時,我一直盯在老妖婆的馬車後,所以認得。走罷,你我到西安走一趟。」 「這就走。」 人影乍閃,像鬼魅般消失了。 文昌被人擱置在鞍前,馬兒狂奔,他怎受得了?胃幾乎被擠出口腔,眼前金星直冒,五臟造反,好不容易聚納的真氣,被馬兒狂奔壓散了。 馬群奔出三里地,驀地,一聲怪異的嘯聲劃空而過。 良甫的座騎在中問,林中沒有路,二十餘匹健馬魚貫而奔,左右沒有倚靠。這時他正通過一株古松下,只感到頂門一涼,一個人影正從他的頂門下墮,大概是一個靴子踏中他的頂門。他本能地猛低頭,靴子擦掉他的後枕皮,頭骨也傷了。靴子再住下,蹬在他的肩脊上。 「哎呀……」他狂叫,飛墮下馬。 鞍前的文昌嗅到一陣幽香,身軀已凌空被人抓起。抓他的人發出一聲怪嘯,踏枝飛掠,片刻即遠出百十丈,落下林底去如星飛電射。 「大概是黑魅來救我了,天哪!離了鬼門關,卻又落入枉死城。」他想。 他並不知救他的人是誰,被挾在脅下一無所見,只從這人身上的幽香中,他猜想是黑魅谷真,唯一可疑的是,這種幽香比黑魅身上的香氣淡些而已。但不管濃淡如何差異,反正是女人沒錯兒。 他已知道破大殿中來了千面師太和冷蠍高飛,但她們為何而來卻毫無所知。冷蠍高飛是個怪女人,與她素昧平生,不可能是她出手相救,更不是千面師太,千面師太是個老尼姑,身上不會有幽香。 人馬嘶聲漸隱,但救他的人速度似乎愈來愈快。不久,後面嘯聲震耳,有人追來了。 文昌心中一驚,心說:「老天爺!這人的輕功已經出神入化,後面追來的人似乎更高明些,江湖中功臻化境具有奇技異能的人多如牛毛,我這點能耐簡直不算回事,太可怕了。」 正走間,前面粗豪的狂笑聲震耳,笑完有人道:「哈哈哈!我知道準是你這卑鄙的人妖所為,他算定你必定會走這條路,留下啦!」 接著,風雷聲大作,兩人用掌拼上了,迫人內腑的如山掌勁轟然爆鳴,氣流激旋飛出了刺耳的厲嘯。 文昌頭昏目眩,只感到旋了兩圈之後,挾他的人發出一聲俏巧長笑,連攻八掌道:「令主,閣下的掌力長進了不少,何不將威鎮江湖的霹靂神掌使出,讓本公子開開眼界?」 「並無不可,接著!」令主粗豪的語言宏亮震耳。 「砰」!「嘭嘭」!像是炮竹爆炸,其聲令人聞之腦袋昏沉,一陣陣兇猛無比的激烈內勁突到,文昌感到氣血一陣遲滯,不但有窒息之感,肌肉的細胞也隨音波的爆裂而跳動,巨大的壓力令他難以忍受。 人妖的左掌連封五六掌,退了五六寸,一隻手到底不方便,一面封招一面道:「令主果然厲害,本公子仍然棋差一著,好厲害的霹靂神掌,難怪你能橫行天下統率黑白道群雄,你也接本公子幾記九陰摧枯掌。」 文昌感到人妖的身軀突然冷似萬載寒冰,奇異的冷氣瀰漫。他的身軀也在達剎那間被人妖拋出兩丈外,「砰」一聲跌落在雪地中。 兇猛的拋擲力甚重,他被摜得逐漸失去知覺。在神智昏迷的前片刻,只聽到拼掌聲不住迸發,音爆聲震耳欲聾。接著,奇香入鼻,他被一個香噴噴軟綿綿的身軀抱在懷中,以後便人事不省。 令主和人妖拼鬥的結果,他無從知悉,也沒親眼見識,他認為是平生一大憾事。他已猜出自稱本公子的人妖,必定是非我人妖梅林公子,兩名武林頂尖兒高手相手相拼而錯過了見識的機會,豈能無憾?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從惡夢中悠然醒來,發覺自己睡在一張軟綿綿香噴噴,錦衾豪華溫暖的繡榻上,外面,一襲巨大香羅帳深垂,帳上繡了千萬朵梅花,在幾乎透明的香羅紗上,花朵顯得極為突出而美麗。 他吃了一驚,坐起了。咦!穴道已解,身上煥然一新貼身褲褂之外,披了一襲織金川綢長睡袍,滑膩膩地。 他打量室中,有些茫然。室中陳設除了床帳之外,並不富麗,一廚,一几,兩具繡墩,几上有暖爐,爐上擱了一隻景泰藍琺瑯茶壺。茶盤之內,是與茶壺同質的四隻茶杯,乖乖!這是官府的禁品。 左側,是一扇老式沉重木房門,右方,是向南開的兩座大長窗,外層是雕花的窗格,內層是明窗,更內層是窗簾,簾內可看到外界的景物。天色開朗,但看不見日色。看去像是一座破敗的花園,可看到零落而覆掛著冰雪的枝梢。只消看第一眼,便知這兒是一座高樓的上層內房,所以只能看到枝稍。 屋中沒有人,他一蹦而起,衣著甚薄,但室中卻溫暖如春,他發覺不但室中有名貴的大暖爐,四壁也有四具暖爐發出熾紅的火光。 首先他奔向長窗,掀開窗簾推開明窗向外瞧,一陣寒冷的氣流湧入。他深深吸入一口涼氣,使腦子確實清醒,向上下打量,確是一座荒廢了的花園,亭臺假山都破敗不堪,上面的簷角瓦片零落,原先掛在屋角的風鐵馬已經失蹤,只留下殘痕而已。 在西安府城近郊,像這種破敗的古老庭院,數量極多,歷經改遷,人事淪桑,有些大戶沒落,另一批人卻又興起。想來這座大宅第的子孫,恐怕早就敗落凋零了。 「咦!我身在何處?」他自問,答案茫然。 他關上窗,疾趨衣櫥,打開一看,他的衣物不知去向,卻掛著一耳銀緞子勁裝,同色鸞帶,同色英雄巾,狐皮背心,一條同質風氅,精美的繡如意邊半統薄底快靴。他的兩隻皮臂和臂套和百寶袋擱在裏面,小劍暗器物品全在,半件不少。 他怔在那兒,百思莫解。 突地,房間外響起弓鞋瑣碎的聲音,有兩個女人到了門外,清脆的叩門聲令他心中一緊。 「誰?」他問。隨即臉上一陣熱,他竟自命是這兒的主人哩!口吻太像了。 「小婢菇冬和辛珠。蔡爺醒得好快,小婢可以進房拾掇伺候麼?」是脆嫩的少女聲音。 文昌趕忙取大氅披上,回到房中說:「請進。」 房門悄然而開,只覺眼前一亮,進來了兩個梳高辮的俏麗少女,嬌小的身影輕盈地移入房中,雲裳似雪,笑面如花,並肩兒深深萬福,同聲道:「蔡爺大好了,可喜可賀。」 「我?」文昌茫然問。 「家主人因蔡爺穴道被刺過久,身受外傷,十分焦急,才將一顆家傳至寶靈藥玉芝丸讓蔡爺服下,預定入暮時分蔡爺方可痊癒而醒,豈知蔡爺提前了三個半時辰醒來了。」左手的菇冬曼聲答。 「目下是什麼時候了!」 「回蔡爺,巳牌正了。」 「令主人……」 「家主人人稱梅林公子,目下正在打發黑旗令主的爪牙,約在未牌左右返回。」 「這兒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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