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亡命之歌 | 上頁 下頁
四五


  好不容易磨斷了三個結,驀地,他清晰聽到石地傳來隱隱的腳步聲,心中大急,一陣猛磨,只磨得手背發麻,接著是奇痛入骨。他知道,手背被磨傷了。

  功敗垂成,他急得要吐血。腳步聲越來越近,而且不止一個人。

  他腦中念頭如電光連閃,忖道:「他們不制住我的穴道,只用牛筋分期手腳,顯然對我不太重視,也估計了我的功力,也必定對我有所利用,我何不忍耐一時?」

  他起忙滾回原地,半躺著閉上眼靜候變化,表面上看,他仍然昏迷不醒。

  鎖鏈一陣響動,接著火光乍現,有人推開一扇沉重的鐵柵門,腳步聲漸近。

  他半躺著,眼睛開了一條細縫,看到兩雙牛皮直縫靴,靴上端是黑布夾燈籠褲,還有兩段刀鞘尖。再往上看,卻無法看到了,聽火焰燃燒的聲音,他知道他們手上持了纏棉紗的桐油火把。

  一個傢伙伸出一條腳,踩著他的左肩一蹬,將他的身軀踢正,變成仰面朝天,用粗豪的嗓音說:「喝!這小子睡得像條死豬,好個不知死活的娃娃。」

  另一名大漢哈哈大笑,接口道:「李兄弟,你可真會說風涼話。」

  「我說風涼話,從何說起?」

  「他挨了一頓好揍,幾乎一命難保,昏倒了,卻不是睡著。瞧!他一臉血,去死不遠,這算睡?」

  「天太冷,咱們何不用水把他灌醒?既然留他有大用,這樣下去他不死也會變殘廢,咱們行行好,將他弄醒……」

  「李兄弟,不可,咱們只有看管的重責,其他不可過問。天快亮了,自有人料理,咱們用不著狗咬老鼠多管閒事,他的死活與咱們無關。留心看管,我走了。五更初可能有人前來巡查地牢,不可大意,小心提防越獄。」

  腳步聲再起,兩個看守走了,在地牢門外交代了一些瑣事,鐵柵門再次關上,火光亦熄。

  文昌靜聽良久,方重新滾回石壁,花了好半晌工夫,方將手腕上的牛筋索磨斷。手恢復了自由,他吁出一口長氣,解掉腳上牛筋索,略一舒張筋骨,許久許久,麻木感方行消失,但疼痛感還未消退。

  他的暗器和小劍藏在袖中皮套內,怪!都未被搜去,百寶囊仍在,裏面的東西不少,唯一不見了的東西,是從西北鏢局的好漢們手中搶來的五錠金銀。

  「怪!這些傢伙怎麼如此大意,難道他們不搜身便將人放入地牢?」他心中大惑不解,喃喃地自語。

  沒有時間再細想,他必須逃出這間鬼地牢。他沿先前兩名看守出入的方向摸索而行,手扶冷冰冰的石壁探索,轉了兩個彎,前面出現了暗黃色的燈光。

  他閃在暗影中,仔細相度形勢。那是一座鐵柵門,柵條粗如酒杯,巨大的鐵鎖,扣住了鐵柵扣環,更用粗大的鐵鏈扣住底柵的門柱。

  外面,一盞光芒暗淡的燈籠插在石壁的插座中,可以看清用巨大的青方石所砌成的牆壁,頂上有粗大的石樑,鋪蓋著大石板,天!果是地底的世界。

  昏黃的暗淡燈光中,一名黑巾包頭,身穿黑衣褲,外罩老羊皮襖的大漢,佩了一把連鞘單刀,半躺在一張石凳上假寐。

  文昌利用壁間暗影,小心翼翼地到了柵門邊,藏身門右側,在思索如何破門而出。

  暗器在手,要斃了看守不難,但卻無法打開鐵柵門,想扭斷酒杯粗的鐵枝,他自信還沒有這種能耐,因為共有三根橫枝,委實不能將鐵枝拉變形狀。鎖匙在看守身上,如不把看守擊斃在伸手可及之處,一切枉然。

  他略一思索,便變著嗓子咳了一聲。

  對面的看守一蹦而起,一步步走向柵門。

  文昌的掌心,扣了一把飛刀,心裏不住暗叫:「老天,千萬叫他走近些,走近些,走近……」

  看守大漢卻在柵門外丈餘站定了,睜大雙目向裏瞧。

  文昌心中大急,這傢伙如不走近,擊斃了又有何用?最後,他一咬牙,將飛刀向後面石壁脫手扔出。

  「叮」一聲脆響,溜起無數火星。

  看守大漢一驚,搞不清是啥玩意,扔頭便跑。

  「糟了!弄巧反拙。」文昌在心中大叫。

  大漢卻取下燈籠,搶近柵門將燈籠插在一旁掏出鎖匙抓起了大鎖。

  文昌心中狂喜,他正在有鎖的一面石壁後幾乎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只要突然閃出伸手,定可手到搶來。但他不想操之過急,想等對方開門進入後方可動手。

  可是等了片刻,開鎖聲始終沒聽見。他心中狂跳,側著臉用一個眼睛向外瞧。

  巧極,兩人隔著柵門照了面。大漢正猶豫不決,雙手仍抓住巨鎖,向裏凝神注視。

  「咦……」大漢看到突然出現的眼睛,驚叫出聲。

  事急矣!猶豫不得。文昌閃電似的搶出,左手一揚,另一把飛刀出手,射入大漢的咽喉,右手伸出,抓住了大漢的肩頭,全力向內板,緊壓在鐵柵的橫枝上,幾乎將大漢的頸子壓碎。

  直等大漢斷了氣,方拾起地下的鎖匙,探手外開了鎖,拉開下面的鐵鏈,躍身出了柵門,取下燈籠,再將大漢的屍體丟入地牢,拾回兩把飛刀,掩上柵門開始找出路,沿地道一步步向前探去。

  地道左盤右折,兩側有多少的石室,有些石室十分潔淨,有些卻又腥又臭,髒物亂堆。

  同時地道岔路甚多,有升有降,左曲右折他弄不清該往何處走,地底的工程太浩大,像一座地底迷宮。

  他找到一條向上的地道,提著燈籠向上走。不知怎地,他老感到身後有人跟蹤,一種無形的恐怖感襲擊著他的神經,他本能地知道身後有人,正用心狠的眼神注視著他的舉動。他回頭凝神搜尋,卻又一無所見。

  石級共有三丈出上,登上了極頂,一陣奇異的臭氣,中人欲嘔,他不得屏息著急走。

  怪,沿途不見有人,也沒有燈光。走了兩丈餘,通道向右一折。他鼓勇急走,轉出壁角。

  天!他驚得毛骨悚然。這兒是一座圓形深坑的邊沿,下邊是十丈深的大坑,石壁滑不溜手,壁虎也難爬上。上面,四周有石雕的座位,一側有一個木架,頂端有一個掛在石勾上的滑車,一條巨索懸掛在滑車上,另一端扣住木架支柱。巨索之下,吊著一個屍體,下身已經不見了,不住輕晃,有節拍地擺動。

  屍體距坑底高約一丈,像是乾了。坑底,白骨累累,十六頭老狼七橫八豎在白骨上睡覺,顯然都吃飽了,只有兩頭不住往復巡走。

  看到了燈光,十六條狼全都站起了,一陣騷動,厲吼震耳。接著,有幾頭先後躍起,去咬抓掛在繩上的屍體,這些老狼大概都經過良好的訓練,躍起時嘴先到,咬住了一口肉,雙爪再猛地一推,肉到口方向下落,屍體便不住搖擺,不易被另一頭咬及。但見老狼不住跳躍,此起彼落,咬到肉的退到一邊享受,落空的不住地厲號,作第二次跳躍,咬到的機會不太多,最先進攻的有口福了。

  文昌心中發冷,切齒道:「這些王八蛋好狠,太沒人道了,這種死法太殘忍,也許一天也死不了,折磨心膽俱裂,求死不易哪!」

  這是坑旁的一個小門,此路不通,大概是將狼放入的小門,他只好重新退下石級,另找出路。

  在淒厲的狼嚎聲中,他放下腿狂奔,身上熱血在沸騰,心中卻又發冷。

  不久,他找到另一條向上走的通道。這條過道還乾燥清爽,似乎經常有人走動。他提高警覺,悄然疾走。

  驀地,前面轉角處出現了燈光。他立即吹熄了燈籠,掠近轉角處蹲下身軀,探頭看去。

  那是一條橫的通道,兩名大漢舉著火把,正從右面向左走,一面走一面聊。

  文昌等兩人先行,在後七八丈緊跟,逐段躍還,逐漸向上盤升。耳中更留了神,細聽兩人的談話。

  他仍然覺得身後有人跟蹤,但卻一無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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