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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天龍上人,天下第一高手。本無大師,早年的殺人魔王解脫無常,橫行天下,殺人如麻。有這兩個人出面撐腰,可怕極了!

  加上剛才司馬疾兇狠地說出,要花上三五十年逐次鏟平各派山門的話,任何人也感到毛骨悚然,不敢對這些話認為是空言恫嚇。張三丰平時的怪笑不見了,向各掌門招手,一面大喝:「武當弟子先退出十丈外,聽候吩咐。

  「貧道和少林掌門大師已查出暗中唆使使六大門派流血的主兇,特趕來阻止慘案重演,仍然晚來了一步,諸位道友請靜候。」

  六個人向天龍上人走去。

  戒貪和尚大叫道:「事關今後武林大劫,晚輩只好實說,顧不了道義兩字了。暗中唆使的主兇,是天下第一堡堡主神劍雷鵬。」

  張三丰扭頭叫道:「戒貪和尚,你說得太晚了,在汀州府你就該告訴貧道,也可減少你的罪孽。」

  戒貪和尚一言不發,向勾魂手舉手一揮,悄然走了,江湖中再也看不到他師徒兩人的身影。

  少林掌門法靜大師向呆在那兒的十三名高手說:「善哉!諸位慧根不淺,靈智一時蒙蔽情有可原,為何一錯再錯,甘願使靈臺蒙上塵埃?老初深信,諸位早有風聞,也曾發覺其中真相,卻仍然一意孤行,痛哉!」

  張三丰也搖頭苦笑道:「世間勇於認錯的人畢竟不多,爭名好勝的心念誤人不淺,再進一步,便會被強烈的名利枷鎖所主宰。他們騎上虎背,只好一意孤行,沒有勇氣揭開真相,終於引起了武林大劫。

  「老實說,貧道自命不凡,早年又何曾不被宵小所蒙?司馬文琛的所為,貧道也曾有所誤解哩!要不是陰狼章迪透露口風之後被人滅口,敝派門人同樣清醒者少,昏蒙者多。

  「這次我那徒孫張全一將斷魂崖之事,獨腳狂乞所說的線索向我詳述,我便找到隱姓埋名二十餘年的出洞蛟谷慶洲,方確切證明暗中指使的人是雷堡主。

  「雷堡主將司馬文琛早年殺戮敝派門人的所有名單交與敝派門人淨宏,加油加醋唆使淨宏向梅谷報復,淨宏更將事態擴大,說動了他的師父清松。

  「清松自小受藝於他的師兄清虛,貧道並未花多少時間在武當逗留,名雖師徒,其實,貧道深感慚愧,並未瞭解他多少。也由於貧道逃避塵緣,疏忽了派務,以致讓事態一再擴大,枉死了多少無辜。」

  說著說著,已到了天龍大師身前。

  他的話聲音甚大,不僅天龍大師和司馬英聽得真切,三十丈外西面的本無大師亦可聽清,他是有意向六大門派的子弟說的。

  六人向天龍大師行禮,在天下第一高手天龍大師之前,他們執禮甚恭。司馬英站在天龍大師的左後方,茫然向天注視,似在思索,劍眉不住軒舒。

  天龍上人到底是經過大場面的人,怒氣早消,掛下笑臉向六大掌門。

  俗禮過後,少林掌門法靜大師苦笑道:「當年夜襲梅谷時,老衲晚到了一步,慘案已成定局,叱退敝派門人之後,老衲曾追究弘、曇兩位師弟其中因果,得知挑動敝派門人的人是一個江湖無名小卒,叫做白日鼠印衡。當老衲在山西鳳翔找到白日鼠問明供給司馬文琛殺戮本門弟子名單經過之後,白日鼠在次日即暴斃客店之中。老衲隨即依言奔赴開封府,找偕使白日鼠的開封一霸白龍周海,豈知白龍已在半月前失足跌下黃河身死多時。

  「因此消息中斷,無法再追究。

  「月前老衲行腳開封,鬼使神差遇上白龍的堂弟金鯉周荃,他告訴老衲,白龍水性之佳,舉世難尋敵手,豈會死在河中,而是被人所暗算。

  「金鯉花了十餘年歲月,終於找出了殺他堂兄的真兇,這人就是目下雷家堡風雲八豪的老七,黃河神蛟鄭章。那時候,黃河神蛟在江湖默默無聞,只是大河水寇中的一名分寨主而已。

  「但金鯉查出真相之後,卻不敢到雷家堡找黃河神蛟報仇,並進一步發現黃河神蛟在夜襲天心小築的前三年,與司馬文琛的知交好友無雙劍趙雷,有一段時日來往親密。

  「無雙劍在梅谷生死不明,之後,黃河神蛟即追隨神劍雷鵬闖蕩江湖,四年後出人頭地,第六年雷家堡即開始聞名天下。

  「黃河神蛟既是水寇,為何卻與無雙劍交為好友?既為好友,為何要挑動六大門派與司馬文琛無雙劍兩人為敵?此中大有疑問。

  「後來,老衲即到黃河神蛟早年落腳的水寨中,找到一名老卒,竟然發現了黃河神蛟的主子,水寇的總寨三寨主金刀無敵張飛熊,是俠義道大名鼎鼎的落魄窮儒徐白雲的義弟。而金刀無敵的七星金刀,卻在夜襲天心小築時遺落在梅谷谷口,那次他蒙面攔截鬼手天魔,被鬼手天魔一掌擊碎了頭顱,身死。」

  司馬英突然向六大掌門身後的十三名高手大叫道:「諸位前輩請說,諸位怎知天心小築中的秘道?如何攻入天心堂秘室的?」

  太和殿主清塵苦笑道:「松師弟得自師侄淨弘之手,宏師侄據說得自一個蒙面陌生人所贈與,那些在谷中外圍的蒙面人,便是暗中主使的人,可惜貧道無法查出,供給消息的人死的死了,隱世的又無法追尋。」

  司馬英仰天大叫道:「天哪!知道天心小築秘室的人,為數有限。金老爺子、岳老爺子、龐老爺子,他們都知道,事後卻出盡全力,教養我成人,岳老爺子也為了我慘死屠龍劍客之手。

  「另外兩人一個是無雙劍趙伯父,一個是夜行客呂伯父。呂伯父慘死天心堂,唯一的可疑……」

  「無雙劍趙雷。」少林掌門法靜大師沉重地接口。

  「但他……他可能已喪身梅谷……」

  「可能兩字,不含實際。張三丰道友有確切的信息,可以證明。」

  張三丰搖頭:「是否真實,未敢遽下定論。貧道為了此事,曾訪問過與雷堡主有親密往來的女人。在江西洞靈觀,洞靈三冠在貧道曉以大義後,說出雷堡主曾在酒後夢中失態,自稱姓趙。司馬施主最好往洞靈觀一問便知。」

  「雷堡主出道太晚,不可能牽連到……」

  「哼!雷堡主的出身,江湖中可有人知道嗎?不!沒有知道的人,姓雷姓趙,姓趙姓雷,誰知是真是假?」

  司馬英如雷擊,不住喃喃地叫:「姓雷姓趙,姓趙姓雷,雷趙,趙雷……天哪!雷少堡主的三絕神劍法,天!他……他……」

  他大叫一聲,搖搖欲倒。

  天龍上人一把抓住他,喝道:「冷靜些,孩子。」

  司馬英鋼牙挫得格吱格吱地響,突然拜倒在天龍上人面前,然後向眾人厲叫道:「在下已撥雲見日,已猜出主兇是誰。

  「年來因亡魂谷的仇恨,掀起無窮風波,牽連日廣,死傷枕藉。

  「司馬英不是好殺的人,唯一必須辦到的事,便是重建天心小築。在武功山隱居,不逐名利,與世無爭。

  「諸位如果不放過在下,仍然想搗毀在下的基業,在下必以牙還牙。為保基業,不惜大開殺戒,往昔的深仇大恨,在下不再重提,至於諸位是否亦能諒解,悉從尊便。雙方動手,死傷在所難免,在下於出生入死之中,從未用陰謀詭計陷人,也沒有故意殺人,殺人全出於自衛,諸位如果不諒,在下不久之後在亡魂谷候教。」

  他又向天龍大師稟道:「弟子先至雷家堡查明真相,再著手重建天心小築,之後方能至無量山隨師父……」

  「孩子,我不阻你,但我心中有疑團難解,必須弄清。上次我確是瞭解你體內的兩種奇毒,須在十年之內方可排出體外。這其間,你絕不可能在內力修為上有何成就,為何卻產生了奇蹟,短期間便修至化境了?讓我再察看你的經脈,到峨嵋縣城再說。」

  又向六大掌門說:「諸位道友,老初剛才動了嗔念,作怪。只是,老衲想知道諸位將採取何種手段,對付老衲的門人?」

  張三丰聳聳肩,說:「道友,目下如果草率答覆,似非其時,我等尚需商量商量……」

  天龍上人搶著說:「諸位如果要報門人被殺之恨,老衲的門人也要報家破人亡之仇,今後如何結果,悉以諸位卓裁之意為準。老衲打擾了,告辭。」

  司馬英取出兩小包解藥使與張三丰說:「勞駕收屍的長老先服下解藥,方可動手。草坪中的餘毒,可用火燒掉。晚輩對死者深感抱歉,尚望見恕。」

  張三丰大踏步轉身一面說:「天心小築落成,貧俗不克前往奉賀了。六大門派弟子,當證據齊全之後,也許要走一趟雷家堡,希望施主不必操之過急前往打草驚蛇。」

  天龍上人向眾人告辭畢,向山下舉步。本無、寂光兩位大師,也和兩位姑娘會合了司馬英,奔向峨嵋縣城。

  在峨嵋縣城近大南門,有最大一家接待前來峨嵋朝聖客人的居士林。天色不早,天龍大師率領眾人落了店,梳洗畢,眾人在客廳中落坐,店伙全被遣走,茶水由兩位姑娘張羅,退在一旁等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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