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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司馬英不提凌雲燕的以往,僅將在瑞金途中一見鍾情,直至河谷夜鬥,四海狂生用變嗓洩露行蹤,被一群不知身分的人用暗器齊襲,夜墜斷魂崖的經過一一說了。

  他激動地訴說,虎目中掛下兩行清淚,凌雲燕臨死前的叮嚀如在耳畔,往日那段又愛又恨的日子裏,他怎能忘懷那段使他瞭解人生的歲月?

  怪醫靜靜地聽完,老淚無聲地掛下了腮邊,他放下了手,疲弱地轉身,衰老的背影有點傴僂,向上面三丈高的巨索走去,一言不發。

  司馬英晃身攔住,拭去淚痕問:「老前輩,你老人家要……」

  「不必攔我,我要到雷家堡找那小畜生。」怪醫淒然地說。

  「那傢伙不會承認的,老前輩如不信任晚輩的話,可以一問武當的俗家第一高手張全一,他是晚輩的死敵,仇敵的話當不會假。」

  「我那苦命的孩子的屍身,你……」

  萱姑娘搶著說:「晚輩次日下崖,已將燕姐姐的靈骸,移入一道石縫中暫避風雨。」

  怪醫魯川轉身注視司馬英好半晌,說:「我信任你,只怪我無緣做你的泰山丈人,我對不起我那苦命的孩子。生前,她未得到父母的愛,死後,我必須替她找出那些殺她的兇手,唯一的線索,是先找到雷江,我立即到雷家堡一行。孩子,好好珍重。」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到了巨索下,他用藥鋤鉤住巨索,腳一蹬,向對崖奇快地滑去。

  司馬英目送怪醫的身影消失在對崖,方搖頭嘆道:「多可憐的孤寂老人,這世間便他能活上五百歲,又有何用?他失去的東西太多了。」

  兩人用劍削了一塊木牌,燒枯枝取炭在牌上說明巨索危險,由司馬英滑過對岸插上,然後返回繼續上路。

  ***

  當天,他們到了江嘴,在一間蠻人的草屋中住宿,在火旁鋪了席,與蠻人圍在火旁度過一宵。

  同一天,雲南縣城西北寶泉山下,傳出了震動武林的消息,落魄窮儒徐白雲在那兒力鬥八名天完煞神,身中三劍,但傷勢不重。

  八名天完煞神是輪流下場的,三名身受重傷,第四名刺了落魄窮儒兩劍,在車輪戰之下,落魄窮儒難以支持,只好脫身走了。

  八名天完煞神竟然攔不住他,讓落魄窮儒從容撤出寶泉山。

  這次激鬥,有二十餘名武林高手在一旁觀戰,不敢出頭相助落魄窮儒,被這場武林罕見的激鬥嚇破了膽。

  落魄窮儒在俠義英雄中,聲望極隆,這是他第一次與天完煞神交手,以一接四仍能平安脫身,他的名號,在江湖中更為響亮了。

  寶泉山激鬥的第二天,雷堡主等一行人啟程東下,去意匆匆,人馬在官道上飛馳而過。距英武關還有二十餘里,雷堡主一行人在一處路旁偏僻的山谷停留了許久。

  那時,到雞足山與會的群雄,絡繹於途,紛紛賦歸。

  經常可以看到勁裝人物趕路,六大門派的門人,也不住向東趕,分散著走,有些則晝伏夜行不露聲色。

  一群江北的黑道英雄,剛到谷口,便看到雷堡主飛騎衝出,風雲八豪追隨不捨,更有十名青衣隨從後跟。

  一行人衝出谷口上了官道,不理睬江北群豪,退向英武關狂奔而去。

  結伙而行的江北群豪一時好奇,便奔入谷中探看。

  發覺有十一名天完煞神的屍體,縱七豎八倒斃在血泊中,屍體尚有餘溫,刀劍散落一地。

  群雄揭開天完煞神的斑面頭罩,所見到的面孔全不認識,是些江湖中無人知悉的人,全是陌生面孔。

  雷堡主和天完煞神終於火拼的消息,像一聲春雷震撼著武林,從江北綠林好漢口中傳出,自不會假。

  以前,江湖中人一直深信,雷家堡和天完煞神之間,總有一天會拚個你死我活,想不到竟在這偏僻的雲南邊陲爆發了這一天,是雞足山之會促使這一天提早到來。

  在雞足山,司馬英指風雲八豪的老六伏虎掌是天完煞神。

  落魄窮儒卻一劍卸下伏虎掌的左掌,洗脫了伏虎掌的嫌疑,英武關山谷的血案,更替雷堡主洗雪了一切可疑的嫌疑,也替他帶來空前未有的聲威。

  ***

  官道中,走著一個失意的孤苦老人,腳步蹣跚向東走,他是怪醫魯川,臉上哀傷的線條,顯得他更為衰老了,比來時判若兩人。

  他向東又向西,茫然地往回走。

  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孤零零地萬里奔波,向析城山雷家堡走去,他決定到了雷家堡,先仔細調查詳情。

  ▼第四十二章 渡口拒婚

  司馬英一雙愛侶,在蠻荒中逐步南下,這條路是小古徑,只有他兩個陌生的漢人在闖蕩。

  八月初一日,他們終於到了無量山天龍禪寺。

  他們發現,景東府附近已經不再是荒涼之區。漢人不少,景東衛所的官兵,更是一支勁旅,將這一帶開發成一處世外桃源。

  衛城的景董山共有兩個城,山巔的小城叫做月城,山麓直至北面的無量山,成了一片沃野。

  無量山土人叫蒙落山,住著一部分夷族,西面近瀾滄江附近,有部分拉祜族生息。

  總之,這一帶土著和漢人之間,相處倒也融洽,大事不生,小事不斷,也算不了什麼。

  天龍禪寺是山南麓唯一的叢林,有三間大殿,僧房經閣略具規模。

  他們來得很不巧,九指魔僧的黨羽,曾在十天前大舉入侵,被天龍上人擊潰,為首的異域和尚,逃過了瀾滄江。

  天龍上人一怒之下,窮追不捨,至今未返,但已留下寺中首席監院大師傳話,叫司馬英先在寺後禪房相候。

  但司馬英不能等,他告訴了監院大師,說出他的打算。

  最後說明一年之內不返天龍禪寺,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也就是說,恐怕他活不到有返回天龍禪寺的一天。

  他告別了監院大師和寺中的師兄們,踏上了到楚雄府的古道。

  從雲南入川,只有一條古道,這條古道,也就是當年傅友德的大軍右翼一支攻入雲南的道路,是烏蒙山區的險徑。沿途的土著烏蠻,對漢人極不友好。

  這條路從曲靖府北行,過了泰益州,官道沒有了,只有羊腸小徑,通入無盡的烏蒙山區,沿途有衛所,但之外極少人蹤,有的只是兇悍無比的烏蠻。

  從靂益州到四川的烏撤軍民府,二十三程。再進入鎮雄軍民府的西境。沿八匡河北上,便可進入敘州地境,烏撤軍民府一帶,便是平安地域。

  香益州到四川烏撒最南的倘唐,原是早年的驛路,但久已荒蕪,目下已荒草漫徑不易走了。

  司馬英和萱姑娘在曲靖府花了兩錠銀子,以入四川探親的藉口,請得了路引,餐風宿露踏上征程。

  曲靖北門外是演武場,一條大道直通白石江渡口。從演武場至渡口,全程只有三里路,古樹在兩側濃蔭蔽日,荒草淒迷。

  中秋已過了兩天,陰雨連綿,路上十分泥濘,行人絕跡。

  兩人身背包裹,披了蓑衣,不管天雨路滑,一早便向北趕去。

  白石江並不寬闊,只是濁流滾滾,渡口有兩隻竹排往來渡人,可是渡夫已經不見了,陰雨連綿,誰在一大早要過渡?見鬼!

  渡頭兩側,是參天的古林,不但沒有人,連鳥獸也不知躲在何處去了。

  兩人大踏步到了渡頭,皮靴踏在泥水中,發出有節拍的聲響。

  「咦!怎麼沒有渡夫?」司馬英在渡口的草棚口訝然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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