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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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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鬼手天魔沒告訴你?」怪醫魯川的聲音像鬼叫。 「天!你……你是怪醫……」 「不錯,怪醫魯川。」 司馬英當然曾聽鬼手天魔說過,他也知道昆明北面三家村一指追魂梁家的滅門血案的經緯。 他想:「真糟!他的女兒已經死了,我怎麼對他說才好?」 他重新施禮,恭敬地說:「原來是魯老前輩,龐老爺子確是談論到你老人家,但晚輩從未得識尊顏。今日幸會,晚輩甚幸,不僅多謝你老人家臨危援手,對你老人家救龐老爺子的大恩大德,沒齒不忘。」說完,他整衣跪下大拜四拜。 「請起。」怪醫魯川冷冷地說。這是他一向對人的神色,不足為怪,又道:「你的重禮我受之無愧。坐下,我老人家要好好問你,坐下。」 司馬英不敢不坐,沖凌雲燕的分上,他順從坐下了。 萱姑娘對怪醫魯川的冷怪神情,心中懍懍,她悄然移向不遠處插在石上的飛龍神劍,她要先取到手,萬一動手時,司馬英也可增三分實力。 可惜!她移不了三兩步,已被怪醫魯川發現了,怪叫道:「小娃娃,給我乖乖地坐下,別胡思亂想。」 萱姑娘已從鬼手天魔口中,知道這老怪是個深藏不露,武功高不可測的怪物,動起手來,可能討不了好。 在未翻臉相搏時,還是不觸怒他比較穩當些,萱姑娘若無其事地一笑,在另一座巖石上坐下來了,三人之間,形成一個三角形,彼此相隔約有丈五六,並且將包裹取下擱在一旁,隨時準備動手一拼。 怪醫魯川坐好後,向司馬英問:「鬼手天魔可曾把我的意思向你說了?」 「晚輩已經知道了。」 「你這小娃娃的所作所為,我愈看愈順眼,雖則我的女兒比你大了十幾歲,算不了什麼。燕丫頭自從她母親去世之後,我也看破了世情,一個晚景的孤單老人,對世間一切漠不關心原非奇事,我沉迷神奇的醫道中,極少過問燕丫頭的事,父女倆各不相關,幾乎成了陌路人。唉!等到我重新想起自己對女兒的責任,已經嫌晚了些,但還不太遲!這些年來,我確是不像個父親,我要利用快進墳墓的殘年,替女兒打算,也替自己找一個天資超人值得傳予經學的人,傳授我的武功醫道衣缽,免致失傳於後世。」 司馬英搖頭苦笑,然後說:「老前輩,你老人家確是未盡到做父親的天職,令嬡……」他本想將凌雲燕在江湖上的名聲說出,再一想卻又不忍心,口氣一轉,說:「一失足成千古恨,老前輩,晚了,大錯已成,一切都嫌太晚了。」 怪醫魯川還聽不出話中之意,說:「一切未為晚,至少我還可活至上壽之年,還有二十年光陰,怎會太晚?我在熊耳山中,有一座小別墅,形勢天險,與世隔絕,我帶你們在那兒度過崦嵫晚境,不會有任何人敢往打擾。」 「老前輩,難道……」 「先別打岔,聽我說。你雖與天下人為敵。但我老人家不在乎。諒他們也無奈我何。你說,你對我燕丫頭可有什麼不滿的……」 「老前輩,請聽晚輩解說……」 「閉嘴,沒有解說的,我只問你的意思,你喜歡她,我高興,不喜歡,也由你不得。說!」 司馬英見老怪物纏夾不清,不可理喻,想立即將凌雲燕的死訊說出,卻又不忍在這時在老怪的心中加上沉重的打擊,正在委決不下。 聽口氣,不但凌雲燕己身死黃泥澤畔斷魂崖下的消息老怪不知道,甚至江湖朋友亦不知底細,那天在大雨中墜崖,被獨腳狂乞和戴雲天魔一鬧,根本無人下崖,凌雲燕身死的事沒人知悉。 萱姑娘愈聽愈火,忍不住插口道:「魯老前輩,你說得太晚了。」 「閉口!不許你插嘴,我老人家說得並不晚。」 「晚了,你的女兒已經……」 「萱……不要……」司馬英急急接口。 萱姑娘柳眉一軒,說:「不!我要說,趁早喚醒他的迷夢。」 她說得冠冕堂皇,事實是心裏有醋在發酵,愛情是自私的,她非說不可。 怪醫魯川老眼一翻,怒叫道:「小畜生,你說什麼?」 萱姑娘冷笑,挺起胸膛說:「你的女兒已經不在人間,你能說不晚?」 怪醫魯川臉色大變,身形一閃,站立在萱姑娘身前,持藥鋤的手不住發抖,用不像人聲的奇異聲調厲惡地問:「什麼?你詛咒我的女兒?」 萱姑娘已運兩儀真氣神功護身,冷冷地說:「我說,你的女兒已經不在人間,死了。」 怪醫魯川藥鋤一揮,想壓住萱姑娘的左肩。 人影一閃,司馬英射到,伸手一抄,扣住了鋤柄,急叫道:「老前輩,且聽晚輩解說。」 萱姑娘趁機貼地掠出,如同電光一閃,剎那間便到了插飛龍神劍的巖石上,搶劍在手說:「老怪也不是好東西,用不著和他廢話。」 她正欲搶回,可是先機已失,怪醫的沉喝已至:「小畜生,你如果也想死,來吧!」 她吃了一驚,在八尺外頹然止步,不敢迫近了。 原來司馬英左手扣住藥鋤向外推,怪醫的左手不知怎地,快得令人肉眼難辨,突然按上了他的右胸。 他的右手也不慢,按在怪醫的左脅下端。 兩人皆不敢發勁,僵在那兒,假使有第三者插入,兩人勢必全力一擊自保,定然兩敗俱傷,慘劇立生。 即使天下人都在危難之中,在萱姑娘看來皆無關宏旨,她的要求很單純,就是她的司馬英絕不能有萬一的差錯,熱愛中的男女,為了所愛的人,雖粉身碎骨亦無怨尤,只怕他(她)們之間沒有真愛存在,方不再關心對方的死活。 她在八尺外遲疑,進退兩難,司馬英已向她叫道:「不可魯莽,萱。」 怪醫魯川陰陰地說:「你很聰明,不然,哼!」 「老前輩,你我機會相等,但晚輩希望和平解決,犯不著同歸於盡。」司馬英平靜地答。 「哼!你的掌力無法傷得了老夫。」 「老前輩錯了,赤陽神掌無堅不摧,少林的菩提禪掌、崑崙的天罡掌、武當的一陽掌,雖是佛道二門至高無上絕學,但仍難與赤陽掌論短長。梅谷之所以與六大門派水火不相容,仇怨深結,起因便是赤陽神掌凌駕六大門派之上,因而惹起無限風波。」 「你敢用赤陽神掌?哼!」 「老前輩,你又錯了。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世間沒有真正不怕死不惜命的人,在生死關頭,誰都會不顧一切為爭生存而無所不用其極以保全性命。在下既然已到了生死關頭,不會計較任何人的束約,老前輩以為然否?」 「即使你用赤陽神掌,你的命仍然保不住。」 「老前輩也定然想到自己的安危,所以咱們必須同時放手,平心靜氣的論一論是非。」 「哼!你想得不錯。說,那小傢伙的話可是真的?」 司馬英毫不思索地說:「千真萬確。」 「她死在何處?」怪醫的聲音更淒厲了。 「在晚輩的懷中,唉!一言難盡。」司馬英答,虎目中隱現淚光。 怪醫渾身一震,頰肉不住抽搐,厲叫道:「你殺了她?」 「不!在她死前,我和她已有白首之盟,怎……」 「說!她怎樣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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